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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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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旅邸夜沉冥 玉宇无声明远视 洞庭波浩渺 银河倒泻失惊湍 郑隐自然不愿离开无垢,始而力说:“我夫妻前途满是荆棘,二人同路尚恐力弱,再如分开,势必更孤。即便法宝神妙,接到传声当时飞来,到底也有好些耽延。所论虽是,人却不可分开。”然而无垢坚持要分开。原来无垢近因魔女久无动静,而这数十年中必须在外修积,祸变之来,除以道力定力战胜,无法避免。心想:“对头魔法甚高,一旦发难,必非寻常,此与寻常敌人不同。夫妻同路,固然彼此多一帮手,一个不巧,同时落网,连个救星都没有。难得二姊所赐法宝近已炼成,具有传声照影、聆音查形诸般妙用,无论相隔多远,不特互可呼应,宛如对面,并还可用此宝向二位姊姊求救。”因此变计,决与郑隐分头修积,时分时合。这么一来,既免错过修积善功的良机,并还可用阳环观察丈夫行为,随时加以劝诫。看似分开势孤,实则好些益处。主意打定,坚持成见。郑隐虽然不愿,无法相强。无垢又说:“照此飞巡,有事赶往应援,当日便可会合。如果无事,至多一月左右,也必同往嵩山聚首。彼此应以前途为重,只管缠绵不舍,既分道心,又少修积,实是无益有害。” 郑隐强她不过,只得和无垢婉商:“每次飞巡各省,如无什事,便到嵩山少室会合,同往民间行道。这两三月内,必须夫妇同行。你终是个女子,又这等年轻美貌,孤身独行,易启猜疑。这些庸人有什见识,万一因你长得太美,惹出事来,岂非引人为恶?别的不便尚多,一时也说不完。最好把一年分成四次,每隔两三月,分头往各省巡行一次,平日仍在一起,彼此方便。”无垢见他说时十分情切,不忍再为坚拒,点头笑道:“照你说来,因有一点容貌,便要引人为恶,我岂不成了祸水?你无非缠定了我,不愿离开,偏有许多话说。”郑隐见她已有允意,笑道:“你倒说得容易。你天性喜洁,红尘之中本就俗恶气重,我们所去之处,又多疾病苦痛、孤寒无告之所,那肮脏你便难耐。那贫妇你先装她不像。请问一个天仙化人,穿着一身污秽破旧的衣服,称与不称?还有你那绝代容光,宛如宝玉明珠,自然流照,第一个掩它不住。你又极爱干净,莫非还在你那玉骨冰肌,花容月貌上面,涂上一些污泥不成?再如飞往西北荒寒贫苦之区,那地方我前生曾经到过两次,人民多住在土穴地洞之内。贫寒人家,连妇女都衣不蔽体,男子真有长年一丝不挂的。遇到他们有什灾难疾苦,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臭秽之气,看你怎禁受得了?”无垢微嗔道:“莫非为了天性喜洁,就见死不救么?穷人衣服虽然破旧,一样可以穿得干净。既然行道修积,志在救人,便多污秽,也只暂时。我已答应同路修积,只管唠叨做什?” 当下约定,第二日便分途起身。二人分手之处,乃安徽境内的九华山。无垢因料老魔父女多半移居东西昆仑,恐郑隐由西北诸省经过,走往黄河上游,与之邻近,容易生事,特令由当地起,巡行东南诸省,先往江浙,越过五岭,再经两广,转道云贵川湘各地,但须避过大雪山和故居武当等处,到了湖口,绕往河南,到嵩山会合。自己经由齐鲁,去往燕云,再由河南、山西转道甘凉,绕往秦岭,回返嵩洛,与之相见。 郑隐走后,无垢便将宝环取出,一面寻访民间疾苦和天灾水旱、瘟疫兵荒等天人灾祸;一面暗用法宝查看郑隐背后行为。见他离开自己以后,对于修为十分勤奋,除随时想念自己,低头寻思而外,修积善功也极认真,一开头便救了好些遇难的人。彼时正值三湘间大水,洞庭彭蠢之间波浪滔天,风涛险恶,每日均有失事舟船。好些地方,田园庐舍全被洪水冲去,人民流离失所,嗷嗷待哺。有的栖身树抄和屋脊之上,为水所困,淹淹待毙。多被郑隐救起,居然不辞劳苦。心方喜慰,待要赶往相助,不料归途黄河决口,正被自己遇上,灾情更重。既要行法引水入海,每日又忙着救那成千累万的灾民,不特无法分身,连用法宝查看郑隐动静俱都无暇。这日忽接郑隐传声,请往湘湖之间相助。 自从郑隐在洞庭湖一带发现水灾,已两次传声,说是灾情大广,独力难支,请往会合,一同下手,救助灾民脱难。无垢见当地水已将退,湘湖间人民富庶,乃鱼米之乡,已有官府绅耆出头办赈,被困水内的灾民多半出险。灾区既不甚广,湖上风浪虽极猛恶,经郑隐随时行法,往来援救,真正死亡的人并不甚多。而河南、山西一带,几处决口,都是黄水滔滔,庐舍荡然,灾情要重得多。得信以后,连用传声回复,告以现状紧急,暂时不能分身,已经遇上,谁都不能舍此就彼,最好分头下手,各行其事。好在这类天灾洪水,并无妖邪主持,只要随时留意,细心查看,暗用法力将洪水退去,终可平息,并不须人相助。两次传声,均经回绝。 这日又接郑隐传声,说湖中隐有水怪,新近发现,如不除去,湖中风浪不会平息等语。先当郑隐思念自己,又因水灾未退,不能分身,设词催行。黄河救灾,事又紧急,仍旧回绝,不能往助。到了晚来,想起前事,试将法宝取出,留意查看。当夜正当月半,遥望洞庭湖上,月明如昼,清辉四射,波平浪静,天水相涵,幅员广阔,水区广大,滨湖一带多半浸在水内,好些房舍树木为水所淹。只岳阳楼和那一圈城郭孤峙水中,与君山遥遥相对。君山宛如一片翠螺,远浮波心。再看郑隐,在君山洞庭君神祠庙外广场之上,临水结了一处小法坛,外用仙法掩蔽,和一道人师徒四人,正在坛上对坐饮酒。别无动静。方想:“这么好的月色,清光普照,微波不兴,夜色如此幽静,怎会有什精怪作祟?分明隐弟想我前去,张大其词。”同时发现左近芦草中泊有四条大船,人物多是幻景。郑隐不时手持宝剑,用本门隐身法去往湖边,远近凝望,每到山脚一带,更是全神贯注,仿佛有什切要之事神气。暗忖:“湖上除却水大而外,灾民多已救起,这么大一片水面,不见一只舟船停泊,看去并无丝毫警兆。隐弟如何看得这么重,连本门最具威力的太清禁制俱都施展出来?并在一旁,现出四条大船和人物的幻影。道人师徒均带邪气,神情鬼祟,决不是什好人。隐弟和他们却甚投机,是何原故?如说真有猛恶水怪,不应面带喜容。”越想越怪。 正想传声询问何故如此,忽见郑隐和道士交头接耳,手指湖中,低声谈论。心想:“已有太清仙法禁制,难道还怕外人听去?”心念才动,猛又瞥见斜刺里天空中飞来一道青光,看出乃正教中的飞剑,方料有事。郑隐忽然把手一扬,紫郢仙剑脱手飞起,电也似急,朝那青光迎去,面上立现急怒之容。青光本在湖水上空飞行,略一盘旋,紫光电驰飞至。立有一个道装少年飞出光外,一面手指青光应敌,一面大喝:“何方道友,无故为难?何不出来答活?”郑隐藏身法坛之上,也不理睬,一味催动剑光上前迎敌,朝那青光进逼不已。少年似知紫光威力大强,不是敌手,连唤数声,未听答应,怒喝:“同是救灾除害,何故量小欺人?后会有期,行再相见。”说罢,将手一招,青光回飞,身剑合一,破空飞去。郑隐好似气极,人去以后,又指仙剑穷追老远,如非来人功力尚高,几为所伤。 无垢本不放心郑隐为人,料知有事,便不再发话,静心观察下去,一面连用仙法侧耳细听。只听郑隐气愤愤说道:“我们准备得好好的,差一点为这厮所误。就这样,也恐打草惊蛇呢。今夜许未必成功,你看如何?”道人诡笑答道:“道友不必多虑。今夜月华虽好,不到子时,那东西不会出来,何况我还另有准备,包你成功得手。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须践言呢。”郑隐笑答:“我生平言出必践,你这妖道为何如此讨嫌?”道人诡笑不已。无垢越看越似好邪之徒。暗忖:“丈夫夙孽既重,并还具有恶性。双方不知怎会结合一路?决不是什好路道。听口气,颇似有什精怪潜藏水内,要到半夜才行出现。现已亥初,何不静候下去,到了子夜,看明再说。”于是细心查听下去。只见郑隐和道人说罢前言,未再开口,神情却渐紧张起来。正觉水中精怪无非蛟蜃之类,能有多大气候,就凭一口紫郢剑,当时便可了事,何值小题大做?君山左近满布埋伏,连方圆百余里的水面也在仙法禁制之下。 无垢正在寻思,忽见那四条法力幻化的大客船满载人货酒肉,在君山前面芦苇中开出。船头上并还设有香案,另有老少四道人装成法师,披发仗剑,分立其上,相貌与坛上道人师徒一般无二。看情势,仿佛装作行法除妖,诱那怪物出水之状。不多一会,船便开出老远。湖面上仍是平波千里,水天一色,上下一片空明,不见一丝动静。船也停住,一时法器频敲,鼓乐之声大作。跟着,船上抬出好些洗剥净的猪羊。再细一看,原来船上人物虽是幻象,那些猪羊却有一半真的。由四条两丈来长的木排载着,仿佛怪物颇有眼力,真假互用,以防警觉,再看郑隐,已仗剑立在台口,手掐灵诀,注定湖中,毫不旁瞬。 无垢见皓月当空,清波无际,宛如一片其大无垠的碧玻璃,当中浸着一团银光,月华皎洁,分外鲜明。方想:“这么好的明月清波,如非黄河救灾不能分身,前往一游,倒也快事。”猛瞥见停船之处,相隔里许水面上,现出一条黑影。初出现时,宛如一段长大的黑色巨木,粗约两抱,浮沉水中,时隐时现。刚看出那东西周身乌鳞,似是蛟龙之类,紧跟着,最前面又现出了一段。前后约有三数十丈长短,尚未现出头尾,怪物已将出水。郑隐仍如未见,却把目光注定在君山左方,离山十余丈的水内。而怪物现处和停船所在,又都在禁圈之外,正不知是何用意。怪物出现以后,也不兴风作浪,只在船前里许左近浮沉涌现,不进不退,似这样盘旋了一阵。船上所幻法师均似着忙,将剑乱舞,口诵经咒,手掐法诀,向外连扬。为首一个更用宝剑砍下一个猪头,插在剑尖之上,朝前乱舞。鼓乐法器之声,也更紧急。怪物头尾均沉水内,也未兴风作浪,只是逗留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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