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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刚一回堡,便窥见丈夫的阴私,当时恨到极处,几乎气晕过去。后经盘算,事已至此,一旦闹穿,照丈夫所说口气,虽是一半恫吓,一半也是实情,他固不能立足,自己也感觉难堪,惟有暂时代他隐瞒,只等时期一到,…同离去。到了途中,或是所想事情成功以后,再打主意。至多自怨命薄,嫁此好人,不过夫妻情爱中断,免得丢人现丑,落在对方眼里。先见丈夫鬼祟神情,欲想探询。后觉丈夫除了为人阴险狡诈而外,素来胆小怕事,又无什本领,至多和钱氏兄妹勾结一起,决闹不出什么大乱子。如若置身事外,万一败露,还可设法转圜,免致两败俱伤,更难挽回。主意打定,明知卫璧与钱小翠已然勾结通奸,仗着住在朱家,地势幽静,外人难得上门,自己和卫壁私婚之事,只有朱武夫妻和兰珠九侠得知,不会向人泄漏。这类薄幸无情之人,虽有若无,不如日内和程贤贞言明,索性以假作真,与卫壁分居,照他所说行事,从此不再过问。将来所办事成,将宝镜还与李琦,自己或是披发入山,或是孤身远引,再作计较,由此便不过问卫壁行动,内心却是痛苦万分。

  尤其是见到李琦、兰珠结婚盛况,和新夫妇恩爱情景,想起幼遭孤露,被义父救去,和卫璧一同长大,从小受惯甘言蜜语,百计引诱。中间也曾发现丈夫贪鄙狡猾,不肯上进,只是诱迫太甚,无计摆脱。一面又感觉到义父教养救命之恩。心想:“恩人只此一子,爱如性命。卫壁又常说所求不遂,定必以死殉情。万一为了拒婚身死,何以对义父:丈夫虽然无能,有好些短处,据说都是为情颠倒,所以如此,也许允许之后,受了自己感动,由此上进。”于是应诺。哪知义父看出儿子心意,非他学成剑术,不许结婚。丈夫偏又得尺进丈,百计要挟,甘言哄骗,说是痴爱大甚,非先完婚,无心上进,家中共只男女三人,义父时常出外,孤男寡女,朝夕相见,况又心许在前,终于中计,酒后失身。一则木已成舟,又想反正夫妻名分已定,便是义父,也因爱子情深,想借自己要挟,勉其上进。现见无效,爱子每日神魂颠倒,恐其忧急成病,前言又太坚决,无法收回,表面故作不知,心早默许,没奈何,只得将错就错。因循至今,始终未行大礼。

  此次义父行时,原令丈夫从师学剑,或将另一件事办成,立时成婚。丈夫偏没志气,不耐雪山高寒,暗中逃回,同居至今,因在逃回以前,听同门师兄偶然说起穿云顶下有九宫奇珍出现,只要将内中宝镜得到一面,便能冲破黑潭毒雾,深入潭底怪洞,将古仙人遗留的灵丹仙剑取到。但是当地奇冷,又有冷魂峪子午寒潮之险,非有御寒灵药,才可前往一试,由此便留了心。这日,听说穿云顶藏珍出现,为了丈夫将来成就,竟不惜巧取李琦六阳丸,孤身前往,历尽艰危,宝镜虽然取得,丈夫却变了心,如何不恨。自来女子善感,因丈夫无良,更觉出对方人品心肠之好,于是起了相逢恨晚之感。

  李琦看出灵筠心有隐忧,又听成全暗中警告,仔细寻思,明知卫壁诸人必有诡谋,终恐败露以后,灵筠难堪。又觉卫、钱诸人本领有限,闹不出甚么大乱子,意欲遇机化解,弭患无形,不特未向中迟明言,反倒暗嘱同盟九侠,暂勿宣扬。九侠素来信仰李琦,知其足智多谋,胆勇过人,每遇艰难危险之事,多是从容应付,声色不动。又轻视卫壁太甚,过信李琦之言,以为必有成算,和往日一样,照他所说行事,决可无虑。除成全一人,想起雪衣老人祸发自内的仙示,仍在随时留意而外,余人不知李琦为情颠倒,爱屋及乌,处处袒护。又见灵筠面上时带愁容,身世可怜,恐伤其心,俱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全听李琦主持,一毫不以为意。兰珠更是热爱丈夫,连对灵筠钟情分爱,均非所计,何况只是无形关注,非但未加劝阻,反代隐瞒。于是中迟一点音信也不知道。

  灵筠见此情形,对于李琦、兰珠,自生出好些感念。起初惟恐对方日久情深,生出别念,日常相处,仍多回避。李琦再一加意防闲,双方神情不免淡漠。这时见对方夫妻恩爱,对她这等好法,人非木石,不能无动于衷。加以丈夫情爱已淡,又受了钱小翠的迷惑挟制,惟恐堡规严厉,最忌重婚,曾再四向她求说,不可再似以前亲密情形。自己回到朱家,不是枯坐,便是怄气,想起伤心,比较还是随同九侠诸人一起,还可排遣解闷,免想心事。这几日和卫壁几乎背道而行,极少同在一起。经此一来,自和李琦夫妇相见时多,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对于李琦,无形中生出许多好感。又因兰珠明知丈夫对己钟情,一毫不以为意,交情反更亲密。暗忖:“堡中风俗,夫妻均是专爱,少年男女时共游宴,从无嫌疑之说。对方已然成婚,决不致再有他念。主人情义又厚,分明信得过丈夫,更信得过自己。何苦冷淡对人,使其难堪?不如结为骨肉之交,以示此生无缘,盛情心感,相爱不在婚嫁,永为昆季之好,常共晨夕,既可少慰对方的痴情,又可稍减心中的苦闷。”哪知夙孽大重,终于生出许多事来。

  李琦见她自从阅操以后忽改常态,对于兰珠情如姊妹,对于自己也是万分关切,备极殷勤,和卫壁反是疏远起来,先颇奇怪。后才看出对方深心,也是大为感动,彼此都是相寓无言。因第六日便要与妖师斗法,李琦又知敌人邪法厉害,派来妖徒尚且如此,何况妖师本人。成全得胜,由于隐形灵壁的妙用,对方不知深浅,一时侥幸。为首妖僧却因此生了戒心,妖徒受辱回去,第二日并未来犯。但是双方仇怨已深,敌人越把自己看重,准备越严,更是难敌。照丙氏兄妹所说,虽有胜望,自己只仗新得几件法宝,连飞行尚且不会,遇此强敌,终是可虑。先打算请丙氏兄妹回山求救,丙纯力言,妖人虽是邪教,言行如一,尤其双方仇怨已成,既与约定第七日至山头上相见,事前决不会来。飞遁神速,过了第五日全堡同乐催花盛会,再去不迟。后经兰珠托丙纨向乃兄婉商,将百花会提前,以便早日回山请示求援。丙纯方始含笑应诺,一面却催崔、黄、万三侠材王峰之行必须早去。黄、万二侠本定过了婚礼三朝起身,因崔南州老是支吾,不愿同行,兰珠又说盛会难得,好在树王峰之行,钟灵未说日期,不必忙此一时,坚留三侠会后再走。及听丙氏兄妹口气,好似来时奉有谷真人的密令,曾示机宜,便不再劝阻。黄、万二侠自穿云顶归来,向道之心更坚,巴不得能早起身,强崔南州一同起身。九侠弟兄姊妹情深骨肉,穿云顶所得法宝互相传授,多半学会。李琦、王藩和金、张二女侠为防途中遇险,并将五星神珠和神戈、宝镜交与三侠带去防身。三侠力言,此时堡中紧急之际,敌情难测,万一期前来犯,少掉一件法宝,便要加出一分危险,执意不要,后经再三劝说,才把张婉的三连剑带去,金国士看出崔南州不愿同往,知他性情刚直,人最义气,彼此私交最厚,已早发生情愫,为了以前一句戏言,致虚鸳盟,便把他拉在一旁,将所得宝镜递过,非令带去不可。

  原来崔南州和金国士相交最早,情分最深。南州对于国士,本是一见倾心。只因前数年二人无事比剑为戏,南州剑术稍弱,被国士取笑了两句,又见国士对于李琦格外关心,误认情爱已移,心灰意懒,自觉人品武功均非李琦之比,难怪国士垂青。为全兄弟义气,欲将国士让与李琦,使成连理。不料国士一半是因李琦群龙之首,关系甚大,一半也因南州人太孤做,气量稍小,故意激他,几乎弄假成真,形迹疏远。又不甘心俯就,迁延至今,心早生悔。李琦成婚以后,料知南州误会已解;只因平日把话说僵,不便改口,特意借故表示心意,南州原因失恋心灰,除随众人一同进止而外,己无上进之念,心想:“心上人已然轻视,便成神仙,有何趣味?”又知树王峰异人只要两人为他效力,段大哥既然决意不去,正好让与黄、万二侠。虽因众人力劝,不便过拂盛意,心终不作此想。及见国士背人密语,隐蕴深情,分明仍是以前相待情景,不禁爱火重燃,大为欣慰。当时将镜接过,对国士说:“我本意让与黄、万二弟,去虽同去,此行无成,不要又来笑我。”国士笑道:“你这人大过多心,我们九人真比骨肉还亲。固然你我情分更厚,望你更切,但是仙缘遇合均有前定,仙人如若看重,便你退让,别人也得不到好处。真要谦退,你不会由四哥六弟先去,你独走一路么?遇否任命,谁还轻视你不成?”南州笑答:“我后去最好,以免说了不算。可惜女子不能前往,否则和你同去多好。”国士笑道:“你我均非世俗儿女,有话明言,何须掩饰?今日告诉你,你只要学成剑术,我便嫁你如何?”南州反问:“照此说来,我一天学不成飞剑,你就不嫁我了么?”国士笑答:“不成我也嫁你,等你归来,斗法之后,便告知同盟兄弟和堡主诸友,择日成婚,看你还说什么?”

  南州闻言大喜,方要开口,张婉、成全一同走进,笑问:“三哥、五姊说话,还背我们么?这三连剑没有剑鞘,应敌时虽可分用,却不能够分带。上哥看出三哥不愿同行,恐中途抽身,命我转劝,务要三人同行才好。”国士笑道:“我方才劝了他一阵,话已言明。他恐仙人性情古怪,三人同行,万一有碍,本想中途退让,经我力劝分作两起。大哥如再固执成见,不肯同去,我想和朱武兄商量,请他同了三哥另作一起,还没有说定呢。”成全笑道:“那日我听钟小侠之言,分明应在我们九人身上。朱武兄同去,恐无所获。莫如由我陪了三哥另作一起,一面为他划策,就便还可窥探敌情,五姊你看如何?”说时黄建、万方雄、王藩三人也相继寻来,国士喜道:“有八弟同行,真最放心没有。不过现当堡中有事用人之际,我们连七弟、兰妹,共总十人,倒去了一小半,七弟允许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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