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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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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雾中飞驰了一阵,正冷得周身发抖,心头酸痛。还不知道寒毒已然侵入体内,危机将临,仅知魔徒行法暗算,只有加急飞驰,赶出禁地,方可脱险。没奈何,只得强提着气,拼命前驰。又滑行了一段,雾气越浓,冷更加重,几乎气透不转,人也有了倦意,恨不能就地卧倒,才对心思。成全首先警觉,只一入睡,立时冻僵,骨髓成冰,休想活命。见崔南州已冻得面如死灰,摇摇欲倒。知道形势万分危急,忙一把拉住,低喝:“三哥,我们毫无法力,全仗诚心毅力战胜雪魔,以求魔主怜鉴,此时万困不得。”成全口中发话,警告南州,无奈心胆已怯,雪魔乘隙潜攻,寒威更盛,话未说完,自身也疲倦得连说话都提不起气。幸而南州内功颇深,先未留神,只觉倦困得厉害。闻言忽然警觉,想起平日铁堡所闻,不禁大惊,默运内功,把真气一提,精神一振。刚把倦意吓退了几分,侧顾成全说到未几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眼睁不开,大有倦极欲眠之势。忙大喝道:“八弟,你只顾说我,可知自己也要留心么?”随说扬手一掌,朝成全后背心拍去。成全吃南州猛然一掌,惊醒过来,当时吓了一大跳。料定危机密布,一触即发,只要稍微疏忽,必死无救。前路尚远,急切间不能赶到,时光有限,又恐误了仙人使命。有意急驰,四肢绵软,偏不争气,更须防到一人倒地,同受牵连。 二人正在互相扶持警惕,把臂同行,眼看越走越艰难,滑行无力,危机紧迫,凶多吉少,忽听有人发话疾呼道:“尔等已早过限,你两人在冷焰毒雾之中已行三十里,时地早过,还不停手回去,想受罚么?”二人刚听出是魔宫男主干鹊的语声,面前冷雾忽似风卷残云一般转眼消退。同时瞥见侧面暗云中金光一闪,现出一座高峰,正是树王峰顶。才知路也走岔,所幸干鹊暗助,发现尚早,忙即改道,往侧驰去。行经一座冰崖之下,二人想起仙人所说,再过去三四十里,便可改用甲马飞行。冷雾退后,精神早已复原,脚底再一加劲,三数十里雪地,不消多时,便可滑过。心刚略宽,快将那片冰崖过完,眼看只有十余里路,忽听身后异声大作,二人记准干鹊之言,不敢回顾,一味加急前驶。正走之间,空中忽又现出一圈佛光,作一环形悬在对面,停空不动。仙柬不曾预示,佛光起自归途,拿不定是敌是友,又正当着去路,心正惊疑。忽见光环中间现出一座翠晶牌坊,正是先前魔宫所见,定睛一看,不禁大惊。 原来那佛光宛如一面极大的明镜,悬在面前,内中所现,竟是冷魂峪全景,由入口起,直达魔宫,所有人物景地,似走马灯一般,相继出现,一闪而过。未了现出一座大殿,当中宝座上坐着一男一女,旁立二三十个男女门人侍者。为首二人,男的正是干鹊,女的身材十分秀美,相貌却极丑。二人面前放着一个丈许大的水晶球,干鹊手指晶球,指说不已。女的目注晶球,一面朝干鹊问答,左手掐着一个诀印,右手持着一件形似雪花,约有五寸方圆的法宝,满面均是怒容。忽然嘴唇微动,说了两句,立有二十多条魔鬼影子由殿廊两侧飞起,全都手持钢叉,自发红睛,比起前见群魔,神态更是狞恶。纷纷厉声低啸,电也似急,在大片冷云暗雾笼罩之中,急追过来,晃眼追离身后,只隔十来丈远近。群魔一齐扬叉,作出向前飞掷之势,叉尖上各有三五股寒光闪闪的冷焰射向身后,远远指定,却未上身。方料前面佛光许是干鹊所发,令以戒备,看群魔急追之势,分明一触即发。现离树王峰已不甚远,只要不再生别的枝节,决可赶到。心念才动,忽听高空中轰轰发发之声,宛如天鼓怒鸣,震撼山野,左近冰峰雪崖崩塌了一大片。 北天山半山以上,轻易不会有风,就有风,终年愁云惨雾笼罩着千百年坚冰积雪,天色老是暗沉沉静荡荡的,听不到丝毫声息。可是邻近绝顶一带,每隔些年,必有一次大风暴。那风原是天际罡风,一半随着季节月令所生变化,一半是为冷魂峪子午寒潮引发,来势猛恶,出人意表,比临海和沙漠中的台风巨飓,还要厉害十倍。初起时,只听远远惊天动地的一片轰轰怒吼。紧跟着,便似万马奔腾,由半天上狂涌而来。最厉害的是那罡风受了气流激荡,有的凌空化为无数大小风柱,有的自成片段,争先恐后,潮涌而来,互相激荡吞并,由大化小,由小转大,后浪摧着前浪,电驰卷到。风中所夹沙尘冰雪,互相摩擦,再发出一种极猛烈的异啸。望去直不似风,好似无数大小五颜六色的雪片凌空追逐,乱翻乱滚,涛飞电舞,分合无端。再要同时发生两种现象,那千百根山峰也似的大小风柱正在凌空急转,向前飞驰,后面忽有无数云片一般的风块狂涌追上,气流大小不一,风力更不平均,于是发生出一种强烈巨变,冲撞更烈,悬空急斗,停止不进,一味急旋,越转越急。经过好些时的吞并分化之后,风力也差不多平均,重又开始前进。所到之处,人畜田舍,各种生物,沾上一点,便被卷去。有那幸运一点的,裹在风的中心,只不闷死,仪被带出老远,降落地上,还可活命。人畜被风力带出三五千里,乃是常事。一个不巧,夹在风围之内,再遇同样风柱一撞一裹,当时被风吹化消灭,连骨头也休想保住一根。有时整座山峰均被吹断,或是绞成粉碎。端的威力猛恶,不可思议。开头往往带有冰雹,或是被罡风卷起来的冰雪随同风势,暴雨一般,满空飞舞,威力之猛,更是不可思议。本来所过之处,地面上任何物体均要毁灭,所幸这类罡风俱都极高,发时虽猛,前进越远,渐起分化,并且越吹越高,一近大气层上,便自消散复原。否则休说常人遇上必死,便是法力稍差的道术之士也难幸免,崔、成二人如何能当。 二人一听身后天空中厉声大作,远远传来,仰望天色,阴沉得怕人,别无异兆,声势那么猛烈,却没有风。身后天空冷雾弥漫,什么也看不出。成全想起干鹊行时之言,知道罡风已然发动,许是大高,尚未吹到身上,忙告南州留意,一面鼓勇前进。走不几步,猛觉身上一轻,心跳渐止,比起先前要好得多。南州觉出可疑,不应如此,正和成全笑说:“八弟,我们方才已然气透不转,忽然身上好似减了数百斤分量,此事奇怪,莫要干老前辈所说的话要应验吧?你看路程还有多远?”话未说完,耳听身后狂风怒吼之声,比前稍好了些。方想今日风势甚高,也许无碍,猛瞥见暗云中似有一片灰影,由斜刺里大鹏展翅般横空急驰而来。因那灰影飞得颇高,只觉快得出奇,先未留意。忽听咔喳一声巨响,眼前倏地一暗,跟着轰隆乒乓,连声大震,冰尘万丈,沙雪纷飞,四山立起回音,与天际雷鸣风吼之声,汇成一片繁音,耳膜几被震碎。 原来二人此时正沿一峰崖向前滑雪急驰,不料罡风发动,由后袭来。那片灰云便是罡风所结风块,一下扫在右侧峰角之上,那堆积千百年,比钢铁还坚的冰峰,立被僮断,凌空倒将下来。二人幸已滑向前面,超出一二十丈;起步稍迟,立被压成肉饼,休想活命。就这样,身上也被激溅起来的碎冰雪块打中了不少下,如非行处崖势前倾,武功又好,人又机警,一见当头黑影随同一震之威,往下压到,忙即缩退,仍是无幸。残生虽得保住,罡风狂吼,也随后急吹过来,晃眼便有无数恍如云团的风片,狂涛一般,比电还快,由左而右,往斜刺里飞越过去,当空立被布满。风头刚过,立有冰雹当头打下,最小的也有酒杯般大,大的竟有一二尺方圆。那被风卷起来的碎冰雪块,更大得吓人,有的直似亩许大一座小山,当头下压,砰的一声,刚落地上,震成粉碎,立被狂风卷走,满空飞舞而去。那声势之猛恶,简直难于想象。 二人借着危崖掩蔽,冒险前行,耳听轰轰发发之声,震耳欲聋,仿佛整座峰崖均要刮倒。风由侧面斜吹过来,人力如何与抗,藏是无处藏,走是无法走。空中布满碎冰残雪,波涛也似,随同罡风电卷星流,上下翻滚,其快如飞,瞬息千里,二人好几次几乎被那些大冰块打倒。后来连受冰雹冲激,周身酸痛,只要挨上一块大的,多高本领也被打死。走着走着,身前叭的一声大震,忽有大冰坠落,打得粉碎。刚发现暗影中多出一个雪堆,狂风过处,已无踪影。二人开头也甚害怕,等到冒险冲行了一阵,渐成习惯,均想死生祸福,定数难移,怕又何用?如若该死,先前好十几次比房还大的冰块,当头下压,不是前差,便是后错,只隔快慢几步,早就没命。此时虽不辨路,照着最后所见峰崖,似离树王峰不远,况又走了一段,只要把这一带冰峰雪岭绕过,再有七八里,便出禁地。成败在此一举,与其胆战心惊,平白延误时刻,何如拼命前冲,冀离禁地,若用甲马飞行,还可死中求活。 正在寻思,人已快要绕过崖角,风和人行之路,渐成直线。不由急中生智,先在崖角背风之处略一喘息,把气沉稳。因风力太大,宛如万雷爆炸,海啸山鸣,说话已听不见。这一转过崖角,风由后面吹来,人力绝难如意行止。只一开步,除非越过禁地,施展甲马,休说无法停歇,被风卷走都不一定。又恐中途吹散,难题甚多,那随着狂风打来的冰雹雪块,遇上不死必伤,还须置之度外。所幸二人功力相等,人又灵警,各用手势一比,俱都会意。时间匆迫,无暇多虑,仗着服装甚厚,由头到脚俱都包没。为防受伤,又把行囊重新包扎,护住头脑后心等致命之处。然后挽紧膀臂,贴着崖脚,试探着往前绕去。 事也真巧,刚一过崖,猛觉一股风力由身后猛吹过来,并有无数冰雹随风打到。当时立足不稳,断线风筝一般,在狂风中连摇晃了好几下,好容易用足全力,随着风势,起落了好几次,勉强落到地上。被风力催动,一半凌空,一半滑行,各将一臂向外平伸,稳着身形,随风急驰,晃眼便是好几里。估计树王峰相隔越近,只不知离开禁地没有。风头忽然一偏,身子随同一歪,未容挣扎,接连几个大旋转,惊魂未定,人已离地被风卷起,腾空飞去。觉着方向已偏,定睛一看,脚底乃是一个大冰沟,宽约数十丈,其深莫测,下面碎冰残雪,随同狂风旋转,起伏如潮,纷向两边危崖摩擦冲激,发出一种极凄厉难闻的异啸,尖锐刺耳,冰山雪崖纷纷崩塌,声势更加险恶。二人正由上面越过,对面危崖比这面又高得多,撞将上去,固是必死,如被风雪冰雹卷入壑底,也成粉碎。心方大惊,人已被风吹向对崖,眼看冲上,风势忽又一偏,擦着对崖,改向回路。经此一来,形势更险,前面崖势越高,更越难过,再被吹到尽头之处,仍难免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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