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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二十四、豪杰重返青云

  汤八随对劳康道:“老大哥,我说如何,他们既知愧悔,随我夫妇垦荒,作那救灾自立、逐渐推广的长久之计,能够回头便是好人,以前罪恶因由结交恶人,又遇到这样万恶的老狗男女为首,以致无恶不作,一半也是宫贪吏酷。土豪恶霸逼得他们铤而走险,已过的事暂且不论,由此重新做人。我已转告四先生,连内中几个罪恶稍重的也都宽免,不再处罚。你们想起方才死的那些同党,当知为恶必死,能得无事真个万幸,此后真要洗心革面,将功折罪,才不在我冒着危险和好友力争甘与虎狼同群的苦心呢!你们既已天良发现,事在力行,不在多言,少时同去庙内,等我们审问老狗男女和几个首恶元凶的罪状,发落之后再行分别查问,谈上一阵,既已放你,决不勉强,只不再去害人为恶,便不愿同我开垦,暂时我也不问。”随将利害安危以及未来的远景详细说明。群贼早知汤八夫妇向众英侠力争才暂保一命,又听这等说法,越发感奋,异口同声:“我们此生都是八爷大恩保全,白捡来的,从此生死相随,决不他去,日久自见人心,八爷无须多虑!”汤八看出意诚,含笑点头,并令各将兵刃暗器取回,少时同去庙中歇息一会,吃饱之后,将这些死尸分别掩埋,等到明日商计停当如何着手,并将老狗男女当地所藏金银细软先清理出来再作计较,席泅等老少诸侠连同商氏弟兄那班人也相继走来,席泗听了龙、李、段三女侠之劝,只告诫了几句,并未多说。

  商氏弟兄早在一旁,听完之后大为感动,自愿将家财捐出多半,并将大小两寨所有田地,除自留一部耕种外,下余全数分配手下徒党以及左近苦人,此后各安所业,互相扶助,防御贪官恶霸侵害,永不再作那不劳而获的绿林生涯。先那六个老贼家均富有,听诸侠先后所说,想起所得均是不义之财,不禁愧汗交流,也向劳。汤二人自供前非,愿将家财献出多半。诸侠暗中一算,金银数目竟大得惊人,老贼伍喜的另两处老巢所藏更多,好些贼党所有尚不在内,预计所开田亩少说可养数十万人,此举真个出于意外。这许多金银财产都是盗贼抢劫而来,只有少数贼首藏为私产,并不取出运用,常年还要打抢,而大众人民却是饥寒交迫,流离道路,朝不保夕。一面在抢夺了许多金银珠宝,藏起不用,贪心更无止境;一面越来越富,好些人民却是越来越穷,分文皆无,天下焉得不乱!难怪汤八侠义名高,妇孺皆知,凡是穷苦的人民都和他亲如家人,真个所见远大,心思细密,非但想得周到,此举实是无量功德,不知要救多少人命。经他一做,便将许多极恶穷凶之徒化为力量,岂不比疾恶如仇、一网打尽、只知除害、不知兴利要强得多么?席泗更是佩服汤八,心方内愧,侧顾四小兄妹笑立一旁,便告段、李二女侠说:“这里事情太多,明日也办不完,幸而所有贼党无一逃走,明日还要分人扫荡伍贼老巢,可把他四小兄妹先带回去吧。”

  沈鸿、姜飞、万英三人想看下文,并向诸老讨教,又因小癞痢等三人一去不返,渭南双侠和几位前辈异人也似追敌未回,均想见识,闻言方说:“我们不累,再看一会。”席泗接口喝道:“胡说,事情已完,有什好看!那三个小淘气已被师长喊走,等他作甚?”话未说完,杜德同一男装女子忽而赶回,众人分别礼见之后,席、劳二人便问:“怎么样了?”杜德笑答:“天下事真个难料,起初以为欧阳永少年气盛,决不服气,我们又不便伤他。方氏弟兄并还将他本门师长游龙子韦少少请来。韦老前辈因他是钟先生的高足,还想候到动手之后抓到真赃实犯再行出面,不料欧阳笑翁听说回兄在此,赶来相会,恰巧方氏弟兄出场,因料老狗男女要逃,故意把敌人引来,庙前一个是凶僧五空,一个便是此人,打了一阵。韦老前辈忽然现身,正要发话,欧阳三兄因见他那只缺耳,忽然想起昔年失踪的兄弟,因分手时年纪都小,乃弟才只五岁,又是被虎衔去,多少年来认为已死虎口,双方从未遇过,不知怎的一时心动,发话试探,喊他乳名。他竟记得小时之事,并还说他回乡探询,两次均因三兄离家年久,极少回去,几次扫墓难得停留,不曾遇上,又不愿人知道,未说真实名姓,加以从师二十年方始回乡探看,名字已改,因此双方都不知道。韦老前辈见他弟兄相逢,悲喜交集,也未说他。凶僧竟未见过韦老前辈,不知来历,见他停手,竟出口伤人,一齐骂在其内。韦老前辈先并不愿计较,不料另一崆峒败类楚三才败逃经过,暗放冷箭,韦老前辈方始激怒,一出手便将这几个敌人惊退。方氏弟兄再一穷迫,大家只得追去。四个敌人重又回斗,被韦老前辈和我们剑斩了两个。正想一不做,二不休,全数除去,崆峒派中长老长脚道人也正得信寻来,本是有人告发,说这四个败类在外面勾结恶贼,贪淫好色,无所不为,打算喊回山去,按他家法治罪。本就是受人讥笑有激而来,一见被人杀死两个,立时护短上前,再被韦老前辈拿话问住,越发恼羞成怒。正要翻脸动手,棘老先生忽由林中走出,将双方止仕。这厮理屈词穷,他师徒三人又非棘、韦二老之敌,王鹿子老先生忽又赶到,越知不敌,只得借题发挥,说昆仑派不该欺人太甚,约定明年重阳日里在庐山五老峰顶比剑,一分上下。韦老前辈业已答应,分手时连方氏弟兄一齐喊走,令我回来转告四哥和诸位好友,说今夜漏网的两个崆峒败类人最凶险,我们无妨,几个小人在外走动必须留意。还有湖口女贼柴采春虽然敛迹多年,嫁夫之后从未为恶,但她刚愎自用,因和已死五女贼同盟姊妹,今夜均被段、李二位姊姊杀死,决不甘休。万芳、姜飞又在旁边出手,知是仇人子女,难免记仇,一旦相遇必下毒手。此女暗器最是厉害,向不轻发,因见敌人本领甚高,故未施展。姜飞此去,那柄如意锁心轮必要带在身上,随时准备。棘老先生也是如此说法,更加详细。我们事完也该走了。”

  四小兄妹正想探询姓棘的异人是否竹林所遇,席泗见四人尚无行意,便把面色一沉道:“此时不必多问。你们出来时久,家中无人,贼党虽未逃走,万家隐居多年并无人知。方才细看,昨夜前往行刺的关王山四凶中为首大凶井壁并未在场,明是看出兆头不妙,回到庙中见过老贼,借故抽身,不知是否逃回山去,还是暗中约人前往报仇。万家机密已泄,虽有青云山的人代为防守,并不济事。棘老人此时不会见面,他那三个宝贝徒弟已被带走,还不快些回去。”万芳见那男装女子年约三十以内,人甚美秀,望着自己微笑,欲言又止,方想乘机亲近,忽见龙灵玉暗中摇乎示意,再听席泗一说,想起家中空虚,又嫌当地满地血腥,人多杂乱,月影业已偏西,场上本有许多火把,贼党一败无人再添,十九烧完,只稀落落剩下几处残焰,比起方才明如白昼、喊杀震天之景相去天渊,早想拉了姜飞回去,与三人心意不同,首先应诺催走,段无双也想起家中青云山四杰虽有两位带人防守,到底可虑,为防万一,也催起身。沈、姜二人只得拜别各位师长,一同回去。李玉红也被无双拉走。龙灵玉本要跟去,汤八、劳康均说有事,又因老狗男女虽被擒住,仇还未报,只得罢了,老少六人各往庙旁树林之内寻到原来马匹,连几匹不用的空马一齐带走。到了中途,沈、姜二人问知除汤八夫妇日内还要回来一次外,连劳康都不会再来,深悔方才疏忽,有好些话都未谈起,李玉红又说:“独手丐性情虽是孤僻,最爱灵慧纯厚的少年男女,不令你们多说多间必有用意,多半于你二人老河口之行有关。劳康本领虽高,并非内家正宗,无须求教。”四人只得罢了。因都得胜而回,还长了许多见识,俱都兴高采烈,在残月晓星中纵马急驰,不消多时便赶到,天已将大亮。青云山两老和同来的人均在守望,一个未睡。无双等人与青云山两老谈了一阵,众人知道主人与群贼恶斗了一夜,难免疲乏,吃完早点便各辞去。无双久未出手,也觉有了倦意,连午饭也未吃,便强着四小兄妹分别安卧。

  万芳醒来,见李玉红和乃母同榻和衣而卧,尚未起身,匆匆洗漱,头也未梳,赶往对房一看,万英刚醒,沈、姜二人业已起身。再往楼下一看,二人正坐平台石凳之上,面前还有茶点。万芳一面坐下,笑问:“你们早醒,日色业已偏西,二弟怎不喊我?”姜飞笑答:“二姊睡时天已近午,娘和四师叔、二姊均睡房内,怎好进去惊动?”万芳闻言,也觉问得无理,微嗔道:“你已真做了我的兄弟,有什相干,偏有这许多说的。”姜飞见她秀发蓬松,半边脸上还有一片红晕,穿着一件轻罗衫,白袜如霜,通体净无纤尘,头发未梳,一双纤手雪也似白,别有一种清丽出尘之致,正在出神呆看,还未及答,沈鸿听出改了称呼,笑问:“二弟你拜伯母做干娘么?”姜飞想起昨夜之事,面方一红,万芳已代答道:“大哥你还不知道么,那是什么干娘?我娘爱他,他又没有父母,昨夜对敌以前业已改了称呼,如今和我亲兄弟一样,只等看好日子便要行礼。我想到时再说,所以今早回来不曾提起,以后他便不是你一人的兄弟,我也有份,不能再由大哥二人做主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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