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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小双侠再遇王鹿子

  沈鸿前在少林寺学武,受了许多恶气,全仗巧遇独手丐才有今日,感恩已极,每一提起必称“恩师”。只管独手丐性情孤僻,又未亲身传授他的武艺,每来山中沈鸿终是那么依恋,一句一个“恩师”,跟前跟后,亲热非常。独手丐先不十分理他,去年临分手时忽然笑道:“我本不想要你这个徒弟,只是一时投缘仗义,见你苦心孤诣,日常受那秃驴们的恶气,什么本事也学不到,心中有气,只想将引到二师兄门下,没想到你天性这厚。好好用功,将来遇机再跟我往江湖上走上一两年长点见识吧!”这一分手已有半年,时常都在想念,忽然发现人在洞中走出,首先欢呼:“今日正吃寿酒,恩师怎不回到白莲磴去!”姜飞闻声惊看,一同欢呼,一面向前急追。独手丐始而头都未回,脚底极快,转眼已到前面厌径崖腰之上,相隔三四丈,轻轻一纵便到对崖,忽然回手挥了两挥,又指了指方才出来的山洞,大声喝道:“我身有急事,追我作什?”跟着不顾而去。再看人已越崖而过,相隔那洞也只三四丈远近,料有原因,便把脚步放慢,把气沉稳,朝那山洞走去。还未走到洞口,便见山石上放着一双新织好的芒鞋,越料内里有人,并且还是独手丐席泗的至交。沈鸿恐姜飞冒失,将他拉住,低呼:“二弟先不要忙,洞中这位高人辈分想必不小,我们最好等在洞外,相机求见,不要就此走进,以防失礼。”姜飞方答:“无妨,我知席师为人。他的好友决不拘什俗礼!”忽听身后有人笑说:“你这娃儿,人还未见,就断定我和你师父是一路人么?”

  二人闻声惊顾,不禁大喜,原来那人正是前在老龙坡所遇丐侠王鹿子。自来山中,久候对方不来,屡向各位师长探询,均说:“这位老前辈行踪无定,要来自会寻你,否则你便知道地方,他也不见。”后听口气好似人常往来本山,就在左近,只不知住在何处,连寻几次未见踪影。还有由郎公庙起身途中所遇岳纲、杨宏、仇云生等三侠曾说和崔老人相识,明春要来拜见,也是一直没有音信,每一谈起均觉奇怪,不料双方只有一崖之隔,各位师长怎会没有知道?忙即恭身下拜。姜飞更按本门规矩,喊王鹿子“大师叔”。王鹿子笑道:“我在本山居住已久,沈鸿上次为山洪所困,正当危急之际,便我暗中解救。否则崖上那块山石如不崩落,你那藏身的崖洞非被洪水冲塌不可!此事你那几位师长至今还不知道。你大师伯崔老人是个年老顽固,自己昔年收徒不慎,受了刺激,便处处强人所难,遇事偏激。天地问无论是人是事,均须相机而行,因地制宜,如何能够一概而论呢?我早就想喊你们跟我学点玩意,因见你们运气真好,各位师长均在一起,无异好几位师父同时传授,加上一班同门都是志同道合,情深意重,每日互相激励,所用又是根本功夫,比从我专学一两样技能要好得多。加以明政不纲,天下荒乱,我和叶神翁道兄都忙着出山救人,以致不常在山。

  “本来眼前还有一事麻烦,不及回山,幸而去年春天遇见几个有志气的少年,他们本是想来此山寻师访友,和你二人也有一面之缘。这三个为首的更是仗义疏财,人品端正,因和豫西路上有名女淫贼刘二寡妇平日结怨。你二人刚走不久,女淫贼先把当地一家坐地分赃的土豪用暴力吞并,杀个鸡犬不留。彼时他三弟兄中的老大岳纲因是江湖出身,洗手归正,早就料到唇亡齿寒,女淫贼势力越大,对他南山庄这群安善良民越不放过。杨宏、仇云生因觉双方都非善类,又都看着南山庄眼红,正好让他火并,等到两虎相争伤了一个再打主意。没想到女贼贪淫好色,最喜英俊少年,只一遇上便非到手不可。起初因和仇云生无心相遇,每次勾引调戏,想要收为面首。仇云生见那女贼生得又高又大,年已四十以上,长得又粗又野,老画着一张血口,打扮得和妖精一样,看了就要恶心,如何肯接受她的美意,当时加以拒绝,因此恼羞成怒,结仇甚深。彼时势力还未长大,知这三人不是好惹,便南山庄那班由入山逃荒、在三人领头下转入小康的数百家山民也学过武艺,人心团结,不是好欺,心虽怀恨,并不露出,平日还有礼物来往。岳纲等三人只图一时平安,并想借这一点虚情虚礼,在互不相犯之下保全一些往来当地的本分商民。没想到对头势力越来越大,等到豫西北的水旱群贼均已勾通,又和湘阴岳州你弟兄的那两个仇家结为一党,势力伸张到湖南、湖北两省,三人方始心生戒备,再想除她业已不能。

  “女贼这次攻打土豪,还向三人先打招呼。三人如知巧用时机,索性联合土豪埋伏夹攻,至少也使两败俱伤,甚而一举成功,将为首女贼除去都在意料之中。只为正当农忙之时,既恐山民耽误耕耘,又恐这一动手难免伤害人命,以致失掉时机。女淫贼本就记恨前仇,三人接信时索性敷衍,先将礼物收下,也还不至于骤然发难,偏是不饮盗泉,只打算坐山观虎斗的主意,说我们都是山中居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土豪父子素所痛恨,决不出手帮他,但也不能收你礼物。来贼遭了没趣,回去添枝加叶一说,女淫贼自然激怒,挟着新胜淫威,命一老贼作媒,送信恫吓,要招仇云生做男寨主,答应亲事便罢,否则便来烧山洗村,照样杀个鸡犬不留。三人见女贼如此淫凶强暴,反正成仇,便将来说媒的贼党割去耳鼻,令其归报,一面召集全村的人加紧守护。仗着山中天险,女淫贼连围攻了二十多天,尽管人多势盛,诡计多端,到底孤军深入,南山庄居民都一条心,深知此时生死存亡之局,丝毫不肯懈怠,上来并未得利。女贼久战无功,忽听一老贼之言,想出毒计,一面添人轮流攻打,日夜扰闹,使其不得休息;一面想了种种方法,断去庄中水源。天又亢旱,眼看形势危急,女淫贼更因连伤徒党,急怒攻心,非将南山庄扫平杀光决不罢休,在三人领头和事前准备之下,勉强支持了些日,看出形势危急,激动公愤,反正死活两条路,在群情愤激之下把仅有的一点泉水饮完,饱餐战饭,全数出去拼命。一面设下疑兵,井将老弱妇女分藏各处山洞之中,先由正面假装败退,再由侧面两路绕出,绕向敌人之后,乱杀一阵。群贼骤出不意,竟被杀了一个落花流水。无奈贼党人多,山口外面扎有大寨,共有三班人,接到警号纷纷赶去,里外包围冲突成了好几层。贼党伤亡虽多,南山庄这面的伤亡也有不少。无奈贼党人来越多,内中不少有本领的巨贼。岳纲被擒,仇、杨二人又有一个带伤,眼看力竭势穷,在群贼齐声呐喊“投降免杀”声中,刘二寡妇自信必胜,忽率为首诸贼出现,仍想活捉仇云生回去供她淫欲,再行杀死。

  “杨、仇二人见了女淫贼自是眼红,立时假意投降,但是声言不受凌辱,有话要和为首的人面说。可笑女淫贼死星已临,色星更甚,越看仇云生越爱,又见二人那等勇猛,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又被砍翻了两个,专一混战,遮强击弱,不与群贼正面为敌,心想收为党羽,增加势力,当时答应。仇云生独自上前,假意和女淫贼讲条件,要女淫贼只嫁他一个,决不肯做乌龟,以后不能随意奸淫别的少年,井还要将岳纲当时放下才肯答应。女淫贼本来恨不得吃的肉,这一对面不知怎的竟着了迷,居然样样答应。身边贼党刚想劝说,反遭喝骂。仇云生本来横刀向颈,稍一委屈便要自刎。女淫贼见他激昂悲壮,恐其自杀,又见杨宏负伤,全无斗意,便将岳纲松绑。刚刚传令停战,没想到仇云生早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先将手中刀还鞘,立向女贼身旁,一面示意岳、杨二人暗中准备,等到贼党快要退出庄外,忽然一声怒吼,仗着以前崔老人所传硬功,乘着女贼心宽意定、和他卖弄风情之际,冷不防飞扑上前,竟将女贼头颈掐住,双脚勒紧,双方由此滚跌在地。同时岳、杨二人也发令动手,全庄壮士重又喊杀上前,与贼拼命。群贼骤出不意,当时一阵大乱。贼党到底人多好几倍,内中不少能手,女贼虽被敌人制了机先,落在下风,到底本领高强,仇云生又当久战力疲之时,并未将她当场弄死。不消片刻,贼党第三批接应又到,经此一来仇恨更深,除去拼一个是一个之外,落在贼手谁也休想活命。

  “眼看危机一发,为了围困日久,先是汤八夫妇得信,自己不能前来,命人连夜赶往商家堡,请商氏弟兄带人前往解救,已在途中,尚还未到。你们席师独手丐忽然无心路过,得知此事,赶进山去,连用他那独掌劈死了五六个为首恶贼。这时仇云生已被旁立贼党暗器打伤,人也筋疲力尽,女贼也将他双手挣脱,正在厉声大喝,非要生擒仇人,零碎报仇。云生自知无幸,一面紧抱女贼死也不放,冷不防一口竟将女淫贼奶头咬掉了一只。旁立贼党看出不妙,刚举刀要砍他的手臂,独手丐忽然凌空纵落,连伤五贼之后,本意想将女淫贼生擒,以便制服群贼,不料仇云生怒极心疯,死也不放。独手丐恐他受伤,刚用擒拿手把他解开,女淫贼业已痛极,还不知道大势已去,刚刚离地纵起,披头散发,怒吼了一声,不料裤带挣断,裤子下落,将脚裹住,稍微缓势。村中两个最有勇力的壮士想为仇云生报仇,正由旁边山崖上绕路翻落。一个在前,冷不防蹿将过来,一把抓空,捞动女贼一条腿,一见裤子松落,喊声晦气,急怒交加,顺手一梭镖直由小腹中穿进。女贼本己非死不可,第二人纵去较高,还未落地,瞥见女贼纵起,心里一急,凌空转折,本意朝人扑去,打算拼命,没料到轻功不佳,全凭勇力,正纵落在女贼肚皮之上,来势太猛,竟将肚肠踏断,顺着七窍鲜血狂喷。仇云生人已快要疯狂,也未看清来了帮手,百忙中只觉群贼纷纷呐喊惊窜,女贼离地纵起,一时情急,猛蹿过去,也捞着一条腿,先发梭镖的人原未松手,因独手丐只得一人,双方多不认得他,惊慌忙乱中只知拼命。三人又差不多同时发难,彼此用力一夺,竟把女淫贼撕成两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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