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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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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临大敌 独挥双铁桨 前文沈鸿、姜飞奉了师命往岳州恶霸家中卧底,以为将来除害报仇之计,照大师兄齐全所指途向,由老河口坐船起身。一到船上,便看出掌船老人桑氏祖孙好些异样,便留了心。后来双方谈得投机,桑老铁的孙儿桑盆子对这两个年轻客人更具好感,起身时天已不早,顺风扬帆,一路走去,刚刚天黑,便走了三十多里水程。二人问出这祖孙二人打算连夜行走,只在前途望娘湾龙子河口稍微停泊,买点食物,顺便访一友人,把对方所托的东西带到,就立即起身上路。吃完晚饭,老铁仍回后艄掌舵,沈、姜二人和盆子正谈得有兴头上,遥望前途芦滩上芦获丛生,江岸树林之中已有两三点灯光掩映。这时江面上已无船影,明月斜照波心,江风吹浪,闪动起亿万银鳞,夜凉似水,明辉如昼,夜来景物分外清绝,料知船家所说望娘湾市镇快要到达,方想询问,先是月光照处烟波浩渺中似有一条黑影随波起伏,由前侧面往横里斜漂过来。先未想起风高浪急,那东西只一小长条,并不甚大,如何能够截江断流而渡,谈笑方酣,也没看出来势之快。就这转眼几句话的工夫忽然驶近,渐由千顷洪涛之中现出全身。刚看是条小船,前后各坐一人,后面的还是一个白衣少女,手持双桨,拨浪如飞,由斜刺里横冲过来。双桨凌波,微一起落之间,那船便和箭一般对准自家的船拦腰射到,眼看就要撞上。同时瞥见船头上立着那个老人,身材年纪连同装束均与王鹿于和齐全所说那位异人一般无二,心方一惊,忽听桑盆子在旁带笑急呼:“二姊!你和八大公早来一步多好,如今只剩一些残汤剩菜,如何款待你们?爷爷正要绕往望娘湾去买熏腊,且到那里去吃如何?”那老少二人还未回答,就这来势猛急、事机不容一瞬之际,不知怎的小船竟会横了过来,白衣少女一手扳舵,一手把桨,朝大船舷上轻轻一点,船便随同少女手中长索抛处,搭向大船旁边铁钩之上,随同前进。共只一人两手,又要扳舵,又要用桨将大船抵住,就势还要放落船桨,将身旁套索抛向船舷搭钧之上,又是由横里斜刺过来,势子何等猛急,动作神情偏是那么从容不迫,看不出丝毫慌乱。大船简直动都未动,也无一点挤撞声音。最奇是前面老人本是独立船头,大船灯光照处,满脸都是笑容,好似不期而遇,心中欢喜,想要开口发话神气,忽然发现船上载有生人,欲言又止,回过头去朝少女低声说了两句,也未听清。二人只顾看那少女动作轻快,心中惊奇,不曾留意到他,等到觉着眼前人影一闪,再看船头老人已无踪影,只船篷顶上微微响了两声,便听船家桑老人和来人笑语问答之声。声音极低,一句也未听出。 这一白衣少女将小船套住,也未看出用什手法,人便纵上船头,所乘小船立和箭一般朝大船后面倒退淌去,转眼停住。盆子早抢先迎出,男女二人有说有笑,说得十分投机,但听不出是什来意。二人自然不便出去,想起师长同门之言,心疑船头老者必是那耳旁有一串紫葡萄形肉痣的异人,想不到无意之中在此相遇。难得他和船家交情深厚,自家和桑氏祖孙又是一见如故,这等机会自然再好没有。何况桑氏祖孙既是此老好友,想必也是同道中的异人,如能就此结交,岂非妙到极点?后又想起师长和大师兄均说此老天性古怪,感情用事,一向不轻许可,不是他自家心喜的人决不理睬,无因至前反遭厌恶,方才明是不愿生人相见,径由小船纵上篷顶,去往后艄与桑老铁叙阔。对方业已避开,再如勉强,弄巧成拙反而不美,这不比在路上相遇,看似容易接近,实则更难。前后两起老少四人语声又极低微,除笑声外一句也听不出。紧记师父之言,不敢冒失。回忆桑盆子的口气,仿佛这次搭船乃是格外看重,恐自己中途遇险,好意相助,想使自己渡过前途难关之故。照此情势,来了前辈异人,多半还要引见,何况这老少两位嘉客还未用饭。后艄地窄,没有坐处,夜风又凉,必来中舱相见无疑。哪知等了一阵并无音信,风势一转,船也慢将起来,方才所见灯光闪动之处业早过去,岸上是否村镇也未看出。正在低声密计,对方再如不来,便设词由盆子转告,推说主人厚意,万分感激,现在佳客来访,理应款待,我弟兄本是承情搭载,并非包下,哪有独霸中舱之理?主意打好,姜飞正要起身去喊盆子进来商量,船头二人已同含笑走进,灯光之下方觉那白衣少女肤若玉雪,美艳非常,品貌不在武当山中三姊妹之下,反更活泼豪爽,见了生人言笑无忌。没有丝毫拘束。 二人刚同起立让座,盆子已指少女笑道:“这便是我第二位世姊南宫李,乃是女中英雄,她还有个外号……”话未说完,少女已接口娇嗔道:“三弟!你还说些什么?”盆子连忙改口道:“怪我不好,不过照你方才所说,人家早晚知道,先说出来不是一样?这二位客人真太好了。方才看得起我,非要弟兄相称,我已依他,这是沈大哥,这是姜二哥,像他们这样好人我还难得遇到。起初只想他去那地方有一两处不好走,想借载客为名,使他渡过难关,并没想到今夜事情这样讨厌,更没看出他两人都是高明人物。后来爷爷饭后暗中提醒指点,想法子把他包裹偷偷摸了一下,这才有些明白。我虽不知他二位来历,但照爷爷暗中观察,本身就还不到剑侠一流,也是前辈高人门下。否则这高本领的年轻人决不会这样谦恭有礼,对人和气。上船之先如其知道这条船的来历,也还不足为奇;他二位非但远路来此,不知此船仗我爹爹昔年情面,沿途那些吃水饭的不好意思下手。再说船上至多一点寻常土产,也不值他们一抢,一向平安无事。因从外路初来,最近也和你方才所说一样,是由武当山中起身来此,为了初次出门,样样仔细,如不是我极力劝说,几乎还有顾忌。分明连最近两三月由老河口到洞庭三湘这条路上不论水陆均非昔比,往来商客稍一疏忽便有人亡财尽之忧都不知道,只凭猜想,要乘载客多的大船,江湖上事通不晓得,对人却是那样好法。先见他暗中周济苦人十分慷慨,本身像个读书相公,还当富家子弟,偏又没带用人。后来见他对于自己样样俭省,不是受过贫苦磨折的人装也装不出来。那两个苦人实在可怜,我正想暗告爷爷送他一点,却让二位哥哥代我做去,因此喜欢他们。只说他们背人做好事,叫他暗中受点好报,再三和爷爷说,方始答应。就这样还再三嘱咐,说是目前人心难测,近来为了我们帮助过几个好人脱离虎口,沿途这些该死的东西业已怀恨,说我祖孙做滥好人,他们看在我死去爹爹的份上,让我全家往来运货,乘这荒乱年月做点有利息的生意,我们每次办货多么贵重他们也不眼红。因恨爷爷自己不肯贪多,把辛辛苦苦得来的银钱常时拿去救济苦人,表示好心,做那呆事也还罢了,如何借着这块招牌帮助这些肥羊,把他们自送上门、眼看到手的财货平空放掉,使其漏网,本身又未得到好处,有时连船钱都不肯要,犯了他们规矩,几次托人示意,再做这类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便不再客气等语。 “爷爷先颇愤怒,后来一想,此时到处都是他们势力,洞庭君山一带更是厉害,自家满门孤寡,不犯与人怄气,又经我娘力劝,决计不惹他们。像今日这类事便犯他们之忌,这两客人身边虽无珍贵财物,看那目光言动决非寻常人物。如是君山对头,岂不又要结怨?再三嘱咐,事已过去,这两个少年人又极好,且自放开,下次却须仔细,非但不可多事,有人寻来也要设法拒绝。我当时没看出二位哥哥有什过人之处,以为他二人言动那么文气,年纪都轻,怎会不是寻常人物,先还不服,直到后来越谈越投机,并以弟兄相待。爷爷那样不爱理人的脾气居然也会看重,答应一同吃饭,跟着便指点我偷摸他们兵器和看他二人的眼神,以及好些连内行都不容易看出的奇特之处,才知所说不差。二姊方才又是那样猜想,我真想不到无意之间交到这两位有本领的好哥哥,你们谈上一会,索性把八大公请来同谈如何?”少女方说:“大公不来,你不要去!”盆子已往后舱钻进。 沈、姜二人闻言,料知行藏已被桑氏祖孙识破,心方惊奇,见南宫李一双妙目自一进门便注定在他弟兄二人的身上,盆子一走,忽然笑向沈鸿道:“明人不说虚话,沈、姜二兄可是武当卧盾峰来的吗?”沈、姜二人谨守师诫,走时齐全又曾嘱咐,无论遇见何人均不可泄漏山中机密,并还教了一套言语,正在盘算,少时如何回答,忽听对方当面叫破,心中一惊,虽料老少男女四人决不会是贼党,尤其后来那位老者更像师长密令随时留意准备结交的前辈异人,但是真话仍不能说,沈鸿方在为难,姜飞机警灵巧,已先反问道:“南宫姊姊女中英雄,愚弟兄素昧平生,怎知我们是由武当卧眉峰来的呢?”南宫李本想沈鸿说话,见对方沉吟未答,姜飞从旁插口,意似不快,两道秀眉往上一扬,微笑答道:“此理甚明,你二人如由远道绕来老河口上船,面上必难免带有风尘之色。近来遍地都是绿林,还有一些占山为王的草寇和坐地分赃的土豪恶霸,如已死的刘二寡妇之类,你由哪一路来都不免于与之相遇。但你二人从头到脚均极干净,我从一上船起便曾仔细察看,连人带包裹均无一点痕迹,过船时又丝毫不知这半年来江湖上的光景,处处外行,偏又那么小心谨慎,除却武当山这一条路还有何处?此山近年几次想去,虽未如愿,但我知道后山卧眉峰隐居住有一位姓崔的前辈高人。后又听说另外还有两位也在那里,并有两个门人,以我猜想,你们非由那里来不可!我们初次相见,虽谈不到交情,盆子是我世交兄弟,你们和他一见如故,也算是我朋友,他又说得你们那样好法。休说没有恶意,如其真是崔老门下,虽然彼此门户不同,各位师长也有两人与之相识,更无想坏你之理:我向沈兄请教,姜兄接口代说,莫非对我还有疑念吗?”沈鸿闻言猛触灵机,立时接口答道:“南宫姊姊请勿误会,愚兄弟实是另有来路,决不是卧眉峰,更非崔老前辈门下。好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如说得不对,以姊姊的聪明高见,早晚必知底细。如其真是崔老人的徒弟,住在卧眉峰下,情愿受罚,决无话说!今日虽然奉有师命,有许多话不能明言相告,也决不敢以是为非,只要姊姊说得对,断无不认之理。并且武当卧眉峰那几位老前辈也都知道,他们近已移居,不在当地居住了。”姜飞方才暗笑大哥一向忠厚,今日答话却是虚虚实实,十分巧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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