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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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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人英比唐方还阴险狡诈,虽在怒火头上,章法未乱,原因当夜敌人势盛,照此情势,分明早已布好罗网,逃也无用,加以唐方惨死,如不为他报仇,就逃回去也是孤掌难鸣,到处被人轻笑,有何颜面再在江湖走动?不如杀死一个够本,好歹报仇再说,所以上去时暗中想好毒计,准备右手宝刀,左手七十三枝铁羽箭作两蓬相继发出。瞥见少女一“手握剑,一手戟指喝骂,目光专注,气定神闲,猛想起还有一个大人尚在树上观战,有此人在场,上前拼命岂非白送,方才怎会忘却?气方一馁,猛由斜刺里飞来一条人影,疑是李均赶来,心胆越寒,忙即往后纵退。方觉来人身形较矮,又是一股疾风扑到,一条人影随同飞落,挡住去路。定睛一看,正是先由斜刺里飞来的矮子,跟踪赶到,身法之快从所未见。百忙中目光扫到树上,李均和与少女同坐的男童已不知去向,少女却由前面追纵过来,戟指说道:“师伯,你怎爱管闲事?这狗贼和先死那贼,日前曾在途中气我,爹爹说他北方来的狗强盗,今日我非亲手杀他不能解恨。” 姚人英纵是泥人,也有土性,平日那大威名,被一女孩当众喝骂,如何能忍?刚怒吼得一声,扬刀待斫,猛觉矮子将手微扬,立有一股极大掌风横扫过来,人被挡退了好几步,手中刀几乎把握不住,不禁大惊,只得停手。刚喝问得一个“你”字,矮子呸道:“你少放屁!”随对少女道:“我知你初次上场,不杀两个毛贼不能过瘾,凭这类鼠窃狗盗,也配我雷四先生出手?你这娃儿大看不起你四伯了。我是见这毛贼滑溜,怕他打不过你脚上揩油,抽空溜走,来做一个中证人罢了。再则你那煌弟现在林中,我把这毛贼押了去,由你杀他,叫你那煌弟开眼,显你威风,岂不也好?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打不过人家或被滑脱,我却不管。”随对姚人英道:“你听见了没有?休看她是关中九侠之女,我是她世伯,我决不偏心。不过你日前不该气她,说什么也要杀你。现在我做中证,各凭真实本领分个高下,谁胜谁败我都不问,反正你想逃不行。如听我话,还好一点,否则我豁出受小娃儿的埋怨,叫你死活都难,先受上三十六天活罪,再把你杀死喂狗,你可愿意?” 姚人英先听对方那等说法,还在愤怒,想要拼命,及听对方自道姓名,竟是江湖上传闻的有名怪侠雷四先生,再看那身形似花子的打扮正与传闻相似,上来又尝过味道,知道此老手黑心狠,疾恶如仇,只被看中,决无好死,事前再要得罪,被他点了五阴鬼脉,命固难保,还要周身酸痛麻痒,受上许多天的活罪,日夜惨号而死,一班江湖盗贼,尤其是采花好杀的人,闻名丧胆,谈虎色变,畏若恶鬼,不料狭路相逢,当时心魂皆颤,打是决打不过,别的不说,就初遇时身法之快和那掌风,彼此本领已相差天地,如何能与为敌?如其逃走,必被追回反而激怒,临死还要受尽苦痛。正在胆战心寒,不知如何是好,等到把话听完,忽然觉出有了一线生机,忙把心气沉稳,将话想好,抗声答道:“四先生吩咐,无不遵命。但是我与李氏父女无仇,无故出头将我好友杀死,我与此女势不两立。刀枪无眼,我如将她杀伤,却不能说我以大欺小。”明霞秀眉微竖,未及开口,雷四把小眼一翻,喝骂道:“放你妈的屁!你准打得过她么?我老人家向来说话算数,反正我只做个中证,你只不逃,胜败我全不问,你看可好?”姚人英刚答:“这样再公平没有。”忽想起对方不许逃走,被仇人杀死只好认命,胜了再不放走,岂不还是难逃活命?强赔笑脸道:“莫非我打胜了她,也不能走么?”雷四闻言,回手先是一个大嘴巴,然后喝道:“你这样惜命,还吹什么大气!你不逃,我决不伸手。” 姚人英被这一掌打了一个满脸花,结果还是没有问出就里,算是白挨了一大嘴巴,总算对头客气,没有施展杀手,只打得脸上火辣辣的,又痛又痒,还不甚重,如用内家劲功真力,就这一下,不必上身,只被掌风扫中,也必骨断筋折,休想活命,经此一来,必胆更寒,心中虽叫不迭的苦,哪里还敢开口?雷四随喝:“ 别走!”姚人英明知此去凶多吉少,再偷眼一看,场上宾主双方并未动手,只有缪三玄和同来的五六个同党,与敌人一对一正在恶斗,已有一人横尸地上。杨冲和那姓沈的老头也打了个难解难分。先拦路的少年已被唤下。缪三玄本和一中年美妇对敌,因有一同党后来,上前相助,紧跟着对面有一身材微胖的中年书生飞落当场,将少妇换下,令敌后来那人。双方才一照面,缪三玄便有不支之势。同时发现,临河方面站着一女四男,女的是一中年微胖的美妇,从未见过。下余四人中,只有两个认得。一是昔年在山东路上曾经遇见过两次,善吹铁萧的四川人,姓简。还有一个姓段名漪,因前三年偶往北京劫一富家,此人却在那家作客。自己和唐方隐在一株大槐树上,原意人定之后,能够暗偷更好,否则便杀人放火,闹他一个大的。因是热天,主人正和姓段的后院乘凉,当夜星月无光,天色阴晦,藏处隐秘,决看不出,见下面宾主二人对谈不已,到了深夜心正不耐,打算下去动手。姓段的忽说他会耍戏法,能够空中现人,说罢抓起盘中吃残的西瓜子,用大中二指捏住,朝槐树上打来。知被看破,本想现身明斗,谁知那瓜子竟比钢铁还坚,力大异常,只听嚓嚓连声,左近枝叶纷落如雨,那么浓密的夏日槐树,竟被那些瓜子连枝带叶相继打折碎落下来,二人身外立成了一个大洞,自然隐藏不住。依了唐方,觉着此举丢人,想和对方拼斗,不料那姓段的握着一把瓜子,边吃边往上打,仅用手指连弹,连手都未抬,发出来的瓜子却和暴雨一般,来势又猛又急,专打左近枝叶,却不伤人。唐方因听主人惊呼“树上有贼”,越发气愤,刚拔背刀,待往下纵,忽听铮铮连响,一串西瓜子已连珠打到。唐方横刀一挡,猛觉力大异常,虎口震得生疼,刀几脱手把握不住,心中大惊。姚人英忙往后退,头上又是卜哧一声,所戴英雄中立被打歪,伸手一摸,原来迎面那朵绒球竟被对方瓜子打断,所戴头巾也被打穿一孔,如非对方手下留情,必被将头打穿,休想活命,经此一来,才知厉害,总算自己见机,不曾出手喝骂,见势不佳,忙在树上向下招呼。姓段的也未理睬,等自己把话说完,才笑说道:“这些话都不用说,主人乃我多年好友,你们事出无知,我也不再计较,如不服气,只管寻我便了。”因见对方说时满面笑容,活却不甚好听,也未按照江湖上过场回答,自觉难堪,转问姓名。姓段的还未及答,忽见一个姓简的由屋里走出,接口笑骂:“瞎眼鼠贼,你连关中九侠中头一位段大爷都不知道么?凭你也配问我弟兄姓名,趁早快滚!再不知趣,我简老三一生气,你就活不成了。以后只敢在此走动,被我弟兄撞上,叫你死都不得好死。”说罢将手一扬,也未见手上发什兵刃暗器,身旁那株粗如人臂的树枝,忽又嚓的一声断为两截。当时胆怯心寒,哪还敢作动手之想?对方说话又极强做,再如多言,徒自取辱,只得纵往墙外,带愧溜走。第一次丢这大人,惟恐传说出去,后却未听人提起,段、简二侠也未再见。事隔三年,又在华山脚下,见姓简的用所带铁萧打死两条猛恶藏犬和一个恶霸,武功之高简直惊人,后问同道,均说九侠年都近百,久已不听传说,便是不死也必衰老,不会那样年轻,许是冒名。因这些人多是江湖上老前辈,所说的话多半出于昔年传闻,只有一人见过九侠中一两位,事隔多年,记忆不真,姓名也不知道,虽然将信将疑,终觉前遇两人明是剑侠一流,不问真假均非其敌。每和唐方谈起前事,便自心寒,想不到在此相遇,不特九侠均在人间,并还全体到场,以自己的观察,遇上~个便凶多吉少,何况全数在此,断定杨冲、缪三玄决无生路。 姚人英心正愁急,忽听雷四催走,想起此老更是出了名的凶神恶煞,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代人发愁作什?心念才动,新来贼党已为那中年美妇所杀,跟着杨冲这面一个内功能手又被敌人打倒,越想越寒,无心再看,只得垂头丧气往树林中走去。雷四拉着沈煌和明霞的手走在前面,不住说笑,仿佛把事看得极轻,毫不像是和人动武神气,从容前行,连头也未回过。姚人英见状,由不得气往上攻,心中愤恨,暗忖:“此时场上尽是强敌,只一逃走,仇敌出声一呼立被擒住,再说对方那高轻功,动作如飞,晃眼仍被追上。此去林中,老鬼如其言而有信,便和贱婢拼个死活,否则一样是杀,索性冷不防借着说话猛下毒手,老鬼虽不死,打死一两个小的必能如愿,稍见不妙立时回刀自杀,免落敌手,多受凌辱苦痛。”心中胡思乱想,不觉走到树林深处空地之上。 前面有一长石凳,雷四先拉沈煌坐下,再对姚人英道:“这就到你外婆家了。休看你那对头是我侄女,我姓雷的决不护短,有什本领,只管施展出来,不要怕我,不敢卖弄,自身武艺不高,还嫌死得太委屈。”说罢便令明霞上前动手。姚人英一想事已至此,老鬼只要真不护短,莫非练了多年武功,连个小女孩都打不过,当时把心一横,抗声说道:“我知雷老前辈言而有信,如要杀我,只管开刀。真要动手,她到底是个小姑娘,万一刀枪无眼,有什差他,莫怪我以大欺小。”话未说完,明霞已秀眉一竖,怒喝:“无知鼠贼!以为你人长得大,便狗眼看人低么?休说雷四伯有名的阎王令,一向言出法随,便他老人家偏心帮我,我也不要,且教你看看小姑娘的厉害!”说罢,身旁短剑已早拔出,迎面就是一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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