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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紫枫见明霞帮她未来婆婆说话,正想开口,晏瑰已早赶过,不等往下再说,接口笑道:“你休看她年小,非但家学渊源文武双全,什么道理她都明白。实不相瞒,以前我还有好些偏见,自从那年与关中九侠相遇,一谈之下才知差得太远,尤其他父亲和李善,这二李更是明白事理到了极点。这位李七侠比她父亲李八兄更有过人之智。只有一件我不佩服,不知是否你们所说孽缘?同盟弟兄九人,只他一人会娶了两个妻子,后虽明白这位有名无实的浦侠女和李七嫂交情深厚,内中好些曲折悲欢,谁遇上也是难处,我终不以为然,所以我还是佩服她父亲。他们九人改革田制的想法真个人情入理,好到极点,在目前帝王专制、以天下为私产的朝代中,暂时虽谈不到,不知要过多少百年才能如愿,真要有此一天,便是人类最有福气的时代。非但人的智能道德样样升高,全人民的各种享受差不多没有大贫大富之分,只有能力高低与国家人民对他的信仰礼遇多少而已,这是多么好呢!这些话我前已和二妹说过,她人聪明,还和我补正了些,你当她答不出来么?倒是明霞小小年纪竟能有此智慧,虽听父兄师长说过,她能记得这样清楚,理更透彻,可见平日用心,才能到此境地呢。”

  向四婆插口道:“你们到底是学做菜,还是议论古今大事?饺子的馅二妹业早调好,面也揉成。时光不早,只管说笑,这顿点心还吃不吃呢?”晏瑰笑说:“老太婆就是这样心急!我们准备和他们四小兄妹多玩些时,住上两日再走,点心吃得晚,夜饭饿了再吃,有什相干?今夜月色又好,你忙什么?”向四婆笑道:“不是我心急,他们年轻人容易饿,天都快黄昏了。”淑华笑说:“我手脚太慢了。”随将饺子包好。人多手快,一晃蒸熟,端到前面,味果鲜美。

  明霞听出众人要留她住两日,龙子、珊儿不知何往,沈煌正往门外寻找,方想吃完再和淑华说明日还要往见苍山三友,请示拜师日期,忽见袁和尚东张西望由山外面走了进来。晏瑰、三姑正要喊他,沈煌等三小兄妹陪了孙登也由门外赶进。

  孙登说是奉了雷四先生之命来此送信,因苍山三友起初预计住在白云窝绝壑之中,就便可与慧昙大师当时相见;后因查、车二侠说起白云窝的前洞在舍身崖下,当地深居壑底,最为隐僻,以前常有前辈高人寄居在内,多少年来藏有不少珍贵的兵器,近日发现的大小两对仙人掌便藏在内,一对最好的被龙子、珊儿得去,那对最大的虽然本质较差,力大的人用将起来只更猛恶,因慧昙大师近年一意清修,无心及此,虽早料到这些东西,恐落异派凶人之手,但恐守山灵猿惹祸生事,只命在洞中防守,无论何事,不许出洞一步,这大的一对仙人掌,恰巧藏在洞外绝壁之内,不知怎的被女贼黎凤娇探明藏处,引了怪人赫连兄妹将其盗走。灵猿明已听出洞外有人,但因大师法严,先又不知来贼是盗宝物,对方下手又快,等到灵猿警觉生疑怒啸发威,来贼已早逃走。因大师住此多年,始终没有仔细查探全洞,不知这类宝器共有几件,藏在何处,大家都料还有几件藏在里面,尤其洞口那块大崖石之下最是可疑,想请苍山三友住在那里,就便防守搜寻。

  曲老前辈业已答应,陶、白二位却因当地云雾太多,比白云窝还要低湿,洞内虽极高大干净,石室也多,练剑却不相宜,如到洞外近底大崖石上,上面常有游客来往,宝剑舞到急时光华闪动,易警俗人眼目,疑神疑鬼。这多年来,许多愚人,有的为了求仙,有的为了自杀,常由上面奋身跳下,送了性命,一生误解,附会神怪,又要多害人命。三位老前辈愿住绝壑之下,便是不愿外人知道,如何自己招惹?正商计另寻地方,先是司徒伯父伯母由雪山回来,问知前事,命司徒兄妹往请三友一晤,并请移居寒萼谷。

  三友到后一看,那么好的地方,自然高兴,但因寒萼谷敌人业已知道,万一来此窥探,其势不能不问,只一现身,必要引出好些枝节。三位老前辈虽然不怕,但因离明年重阳共总一年多的光阴,既打算叫这几个小弟兄姊妹前去参与,最好全凭本身功夫,不要一点药力,就是带有灵药,也是只防万一,备而不用,故此平日传授与门人的练习功课,都要格外着重,不应再为别事分神,当地已成敌人目标,未免美中不足。先还迟疑,因白老前辈首先赞好,跟着简太师伯由前山回来,谈起此事,极力主张,他说昨夜便曾想到寒萼谷地方最好,只为查、车二位,各有特性,不留他同住不好意思,如在一起,这二人的性情决不甘于静修,加以疾恶大甚,虽与敌人约定,但有好些凶人并未在场,又都恨极我们,在这短时期内,尽可推说未得通知,照样横行为恶,这类凶孽又都骄狂,欺软怕硬,酒色荒淫,就得到信息,至多不和我们的人公然为敌,仍要偷偷摸摸做那害人的事,他二位稍微晓得,便非出手不可。我们本心原是将计就计,特意忍耐这一年多的光阴,想把所有著名凶孽首恶,借这一场恶斗全数消灭,重在造就这几个后起之秀,何况司徒伯父伯母奉有师长遗命,负有重任,关系甚大,如其为了这二位老侠,一时欢喜,多生枝节,把好些未来的仇敌先引上门,也有不便。彼此交情甚深,其势不应敷衍,口说请住心却不愿,在他二位去留未定以前不愿出口,因此未说。后半夜他们回来,说这里事完,无须再留,各人并还有事非去不可,司徒兄妹挽留他们多住一天都不肯,车三叔更有这里住不惯,便是再来也不在此下榻之言,虽是笑语,可见心志已决。

  昨夜阎王沟动手以前简太师伯便暗跟在众人的后面,只四先生一人留守,早就看出车三叔气量较小,全是为了良珠妹子不喜欢袁和尚,没有和他多谈,只管照顾周到,不如对沈、狄、李、陶四小兄妹来得亲热,心中有点不快,才有此言。当时没有理他,后和文麟先生由此起身,本意是往我家去和苍山三友相见,请其改居寒萼谷,不料无意之中遇见晏大姊那位老友邓黄,说在前山路上遇见袁和尚,神气甚是不好,没有和他交谈,正想回身追询为了何事,跟着遇见四个凶人由外新来,听那口气,路上已和袁和尚发生口角,被人劝开;再往前走,又遇见几个由冯村退出来的贼党,中有凶僧弟子,说袁和尚如何可恶,冯村的人昨夜连吃大亏,现正分途回家,同时听出先代袁和尚解围的人,正是洗手多年。人也正派的那个神拳无敌沙镇方,因其听了蔡家三妹说起老贼冯越的丑事恶迹,查老前辈去后,力劝老贼急速收风,业已犯忌;先还不敢得罪他,诸天禄等几个凶孽一来,老贼凶焰大盛。沙镇方见他不听良言,事情越闹越大,转眼就有家败人亡惨祸,看在多年朋友份上,意欲再劝他一次,如其不听,借此抽身,免得守那前约,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方背人向姜、冯二老贼说如今你们大敌当前,一败便不可收拾,是祸非福,须要小心,底下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二老贼抢白了一顿,如非姜贼老好巨猾,多年相交,又不似冯贼隐病被人知道,恼羞成怒,说完狂话又在一旁劝解,宾主双方几乎当时破脸。

  沙镇方见老贼非人,心中气愤,本来赌气,想看到贼党惨败之后再走,免得笑他胆怯,好在这一场口角已将自己撇开,可以置身事外,乐得看他笑话,不料没容他等到日期,当夜出彩,去往寒萼谷扰闹的贼党,连同几个赶往接应的为首凶贼,全被对方杀得大败,死伤不少人,情知二老贼凶险无情,胜了还好,还未正式上场,丢此大人,非要寻他晦气不可,这时诸天禄等为首凶孽还未回村,他听暗中跟去探报的人赶回一说,立时轻描淡写,朝小贼兄妹说了几句,留了一封谢信,连老贼的面也未见便自离开。这时天还未亮,因老贼长子比较讲点情理,仍然以礼送走。

  后来老贼和妖道诸天禄见面,听出前情,心胆皆寒,好些贼党无颜再留,当夜便要起身,有的还要用棺木安殓同党,正忙作一堆,心烦意乱,忽听沙镇方不辞而别,还将贼子大骂了一顿,如非为首凶孽觉着吃了敌人的亏,大仇未报先寻自己人的晦气,胜之不武不胜为笑,依了姜、冯二贼,直恨不能派人追上杀以出气。

  就这样,群贼因二老贼离间挑拨,都恨极了沙镇方,尤其内中两个凶徒,因往前山庙中去寻相识和尚,打算按和尚规矩就地火葬那两个同门师兄弟,更是迁怒恨毒,一听袁和尚归途已被新来四凶贼围困,被沙镇方撞上,因和来贼相识多年,单是讲和不算,并还偏向敌人,说对方一个小和尚,你们人多,成名多年的人物,如何几个打一个?随说起冯村昨夜如何惨败,对方都是异人奇士,决非敌手,趁早回去,免得身败名裂等丢人的话,来贼和他昔年均有交情,不好意思翻脸,全都有气,因不信诸天禄、玉弥勒连同姜、冯二老贼这许多异派凶孽、最负盛名的凶僧恶道事前那大声势,竟会如此不济,又听明年秋冬间还有雪山之会,仍想赶往冯村好歹见过主人再走,一听事情是真,只比沙镇方说得还要厉害,虽然胆怯,但一想起小和尚可恶神气,再听贼徒一说,重又勾动怒火。

  这几个贼徒凶僧更对沙、袁二人切齿痛恨,再一蛊惑,来贼一想此时往见冯贼也是无趣,双方昨夜虽曾订约,前后还不到半日光阴,便将小和尚杀死,对方出头质问,也有许多说词,于是前后九人合在一起往前山赶去,因知小和尚年纪虽轻颇有本领,手中兵器更是厉害,再要杀他不了或被逃走,反而惹火烧身,决计急不如快,合力下手将小和尚杀死,由新来群贼出面,推说刚到峨眉,不知双方订约之事,小和尚并不相识,因其无故口出恶言,欺人太甚,双方动手,才有此事。不料被大姊的好友邓黄听去。

  此公比查老前辈貌相还要奇怪,但有独门功夫,尤其是他那轻功,窜山跳涧,捷逾猿鸟,比飞还快,昨夜他原和大姊在左近赏月谈心,大姊正怪他不应突然出现将其喊住,稍微疏神,致被女贼黎凤娇抽空逃走,忽见隔山阎王沟那面动起手来。他和查老前辈都是大姊老友,昔年为了一句戏言误会,已有多年双方避道而行,大姊常想为他二人讲和,因其形踪飘忽难得寻到,忽然发现心中惊喜,急于和他相见解说前事,才被女贼乘虚逃去。刚把以前误会说完,他也有了悔意,不似昔年那样固执,但仍不愿打落水狗,先和查二先生见面,只作旁观,事完还和大姊背人谈了一阵才走,所以双方虚实全都知道,以为诸位老少英侠明知对头都是凶人恶贼,小和尚人小势单,年轻胆大,如何任他孤身回去?心中不平,不知已有两起高人暗中跟随,都是有心避他,没有见到;自恃身轻腿快,追赶得上,又知沙镇方师徒三人已与小和尚一路,均非弱者,还能支持些时,意欲再往前面查看一段,如不见人,再赶回去。刚走不远,遇见简、周二位,太师伯人最持重,明知雷四先生业已为此去往前山,并且昨夜双方约好,敌人虽无信义,我们不应操之过激,好在苍山三友住在我家,暂时又不会走,便同赶去。这位邓老先生真个古怪,中途忽然借故走往我家,向苍山三友请教,谈了好一阵,简太师伯方引小和尚到来,说起经过,真个可笑已极。

  简大师伯因小和尚最得车三叔爱怜,此老真喜成全后辈,本已决定收他为徒,自见苍山三友昨夜来此,觉着他那剑术和内家罡气不是短时期内所能学成,又无处物色好剑,听说诸小兄妹均由现在师长作主,改拜在三老前辈门下,小和尚走时听说,非但一点也不羡慕,因他师父要隔些年才回,反而再三央告跟定了车三叔,于是对他更加怜爱,表面拒绝,任他孤身回去,实则有心成全,一离寒萼谷,和查老前辈谈了一段路,便即分手。小和尚因车三叔不与同行,满腹气闷,踏着残月晓星回去,还在路上自言自语,找地方睡了一觉,天亮才走。车三叔只顾和二叔谈心,以为话完分手,晃眼追上,不知他会中途耽搁,改道林中睡了一会,微一疏神竟会错过,到了前面觉着不对,又往回找,这一相左闹了好些笑话。后来小和尚受了三叔指点,随简太师伯同到我家,问好三老前辈拜师日期,定在由今起第四日一早同往寒萼谷行礼。简大师伯知他和诸位兄弟姊妹交深,性又好动,还未走到,一听前面就是青峰顶,煌弟他们都在这里,便连纵带跳抢先纵上。三位师弟妹就在旁边半崖腰上说笑,他也没有看见,便当先赶了进来。我们故意跟在后面,他也不晓得。他和贼党交手受伤的事真个可笑,我也形容不出,你们问他好了。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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