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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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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霞虽看出对方不是寻常,因见意甚殷勤,此外无处避雨,自负本领,也未在意,立即随同走进。老道婆随将门关好,伸手拉马。东方霞笑道:“此马性灵,无须管它,如有草、豆,给它吃些,否则由它在院中吃点野草也好。”随对马道:“你就在前面树下,等我烤干衣服,雨住就走。”那马一声长嘶,便向殿前草地上走去。老道婆惊问道:“姑娘你连行囊都未带么?”东方霞推说途中遗失。老道婆取来衣服,与她换上,将湿衣拿去,又端了些酒菜冷饭前来,说:“庙主师徒因事他往,只留我和我孙儿在此。我不喜吃素,带了小孙儿单起伙食。这是今早吃剩下的半碗卤鸡肉,可用热水泡冷饭,将就吃吧。”东方霞正将衣服换好,包扎伤处,换上伤药,见那女衣甚是整洁华美,端来又有荤菜,好生奇怪,便间:“婆婆贵姓?因何住在庵里?”老道婆笑道:“姑娘你颇像我死去的女儿,我甚爱你。我姓褚,这里前殿,向无人来。庙主回庵,必在后面,轻易不会到此。我已命小孙在后面守候,人回即来送信。她们不喜生人上门,姑娘吃完少憩,雨住就走。湿衣少时就干,这身旧衣不妨穿去。我也不问姑娘姓名来历,别的你就不要问了。” 东方霞听她言词闪烁,越发生疑,暗中留神,首先发现那根拐杖,钢铁制成,上有朱漆,又粗又重,约有百斤左右,诸道婆拿着走路却甚轻便,最奇是不听丝毫触地之声,知非常人,又拿话探询。褚道婆似已觉察,突把面色一沉道:“姑娘一定要问,你那马的主人便是我的对头。你如不是他的亲人,可先明言,否则这雨越下越大,你就进退两难了。”东方霞闻言,猛然想起一事,心中大惊,不欲示弱,抗声说道:“我虽不是他家人,也是至亲。”底下话未出口,左手已被褚道婆抓住,厉声问道:“你与他何亲?叫什名字?”东方霞觉着对方手和铁箍一样,当时半身酸麻,身又负伤,知难与敌,又见那马因为避雨,已寻到窗前走廊之下,探头向内,怒视对方,两耳直竖,知它猛烈性灵,恐人马一起吃亏,一面将马喝退,回脸怒道:“马主人是我姊夫,我名东方霞,你便是昔年家居清凉山的褚四娘么?”褚道婆闻言,面色转和,松手微笑道:“原来你是他小姨东方霞。我只和他有仇,与你无干。我决不伤你,庵主回来却是难说。这大雨天,今夜她母女也许不归。明早天晴就走,除却自投罗网,这匹红马她不认得,遇上也可无害。好好在此养伤,睡一会吧。” 东方霞知道对方乃当年江南女侠盗赛公孙诸四娘,本是恩师恶麻姑褚慧之妹。姊妹二人失和已有多年,都是性情古怪。四娘昔年貌美,所适非人,生有一女,甚是钟爱,无奈女婿是个淫贼,为姊夫陈叔青所杀,乃女悲惨而死,怀仇至今。对方喜怒无常,如提师门渊源反倒有气。坐定以后,觉着臂痛未止,暗忖:“此人真个神力,庵主想也不是善良。”正笑问庵主名姓,忽见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幼童飞身纵进,见面急喊道:“太婆还不快把马藏起!庵主和五姑姑回来了,还来了好些男女远客,说西陵寨已然瓦解,佟元亮为一姓秦女子所杀,庵主和五姑刚到山口便得凶信,把逃出来的十几个男女朋友接来此地,内中还有两个受伤的。他们都说仇人乃是一伙戴面具的少年男女,内有两个所骑红马乃香螺诸陈叔青所有,说得和这位姑娘的马一样,如被看见,决不甘休。”话未说完,褚四娘挥手令其再往探听,随即将马拉进屋内藏起,转向东方霞道:“庵主之女,便是有名的赛杨妃杨小翠,她母辣美人尤红仙,虽然隐藏此庵已十数年,轻易不再出面,你想必有耳闻。她母女和佟氏父子各有深交,只为仗恃貌美,向不俯就,都是男的自来寻她。母女均无长性,虽未嫁与佟元亮,两下仍是藕断丝连,常来魔中幽会,情感甚好。这次原定十四夜同到西陵寨赴会助威,不料全数瓦解。你虽不是那姓秦女子,必由西陵寨来无疑。如被撞见,决非其敌。大雨昏夜,又没处逃。好在她们不来前殿,你不可妄动。待我往后面查看,回来再决去留。”说完,便往外走去。 东方霞幼时便听母师说过这两女淫贼的来历,武功既高,心又狠毒。尤红仙更擅鸡皮三少之功,现年五十以上,望去仍是二十几岁美人。杨小翠并不甚美,但具环肥之妙,一经交接,着体欲融,使人魂销。少年美男死她母女手内的不知多少。武功又强,打得一手连珠铁蒺藜,不知何故,多年不听提起,只说遇仇遭报,不料在此相遇。身负镖伤,越发肿痛,本就不敌,何况还有许多贼党。总算命不该绝,最厉害的褚四娘竟会暗助自己,否则岂能活命?如非徐元礽薄情,怎会到此?正想起心寒发酸,忽见褚四娘身后飞起一条黑影,箭一般急,冒着大雨往大殿上飞去,一晃不见,四娘那高本领的人竟如未觉。暗忖:“这里终非善地,人心难测,四娘既住庵中,与两淫妇必有深交,所说是否可靠并不一定,莫如将身藏起,看事行事。回来如问,再想话答覆。后起黑影,武功之高从来少见,身材颇似幼童,难道四娘之孙竟有如此本领不成?要是外人,四娘不应毫无警觉,只不知为了何事冒雨越房而过?”边想边往四外查看,见四娘所居偏殿共三大间,两暗一明,马便藏在当中神像后面,因想先找出路,见离门近,打算查看上锁也未,没顾得看马。走到庵门一看,不知何故,门上铁锁被人拧断,门闩甚粗,也被齐中斩裂,只稍微带着一点,一扳就折,当时可以开门。这样坚固粗重之物被人毁去,相去数丈之遥,事前竟未听到一点响动,好生奇怪。 遥闻后面男女喧哗、欢笑赌酒之声由风雨中隐隐传来,越想越不放心,打算把马牵到门侧堆柴房内,以备万一有警,立时开门,仗着神驹,冒雨逃走。及至赶回原处一看,马已不见,原来神像后门已大开,马竟被人牵走。天已入夜,风狂雨大,外面黑洞洞的好似一条甬道,庙墙甚高,那马性烈如火,怎会乖乖被人牵走?心正惊慌,忽听庙外传来一声马嘶,正是那匹火龙驹,猛想起铁锁毁得大怪,好似另有高人暗助,但不现形,是何缘故?心中一动,忽听厉声喝道:“你不听我的话,要作死么?”回顾身后,正是四娘,忙把心神一定,答道:“四娘休要误会,我那红马被人盗走了。”四娘闻言,低喝:“稍待!再如乱走,我不管你,就没命了。”随往门外冒雨纵去,身形一晃,落向庙墙之上,晃眼不见,身法快极,同时闻得有人冷笑之声。回顾门外,又是一条小黑影,一闪不见,仿佛头上戴有面具,心疑紫烟未婚夫鹿生跟踪追来,连忙追出,再看已无踪影。那雨越下越大,宛如河水倒倾,轰轰发发之声,后殿男女欢笑全为所掩。正要退回,忽见四娘之孙由后面如飞赶来,见面低声急喊道:“我太婆呢?后殿有警,又听墙外马叫。庵主知道庙中来了外人,正在四下搜索,快到此地来了!” 东方霞腿伤疼痛,行路艰难,闻言大惊,忙回里屋,刚把宝剑暗器取在手内。幼童名叫方虬,乃四娘外孙,甚是机警,方说:“姑姑决藏不了,打又打不过,快想一套话,索性先告她俩,说你是太婆后辈,不是外人。”随听冷笑之声。东方霞抬头一看,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各持兵器,望着自己,满脸杀气。方自暗中戒备,未及喝问,方虬已先回身笑道;“五姑休要多疑。她是好人,来此避雨,不是对头。如若不信,大婆也在追敌,好歹等她回来再说不迟。”那女子正是杨小翠,闻言刚把柳眉一竖,同来贼党已戟指喝道:“这便是贱婢东方霞,小贼徐元礽的情人,饶她不得!”小翠还未答言,只听窗外,有人接口,喝得一个“你”字,面前寒光连闪,贼党首先应声而倒,随听夺的一声,一枚钢丸已深陷门框之内,打得木屑粉碎。小翠总算躲避得快,没有受伤,不由大怒,纵身往外赶去,方虬也忙追出。随听喊杀之声,又有数人,扑进房来。 东方霞情知非打不可,只得咬牙忍痛,拔剑出斗。来人全是西陵寨佟氏父子心腹同党,认定东方霞是元礽的情人,如何能容?东方霞本来寡不敌众,总算武勇机警,见所来敌人共有五人之多,室中现有神像杂物可作掩护,意欲只守不攻,挨到四娘回来相机行事,免因伤痛吃亏,便借神像桌椅掩护,持剑应敌,一面连发晴器。刚招架了几下,觉出腿伤越痛,不能久立,暗道“不好”。贼党因嫌地窄人多,反倒碍手,对方沉着应战,守而不攻,一面架隔,只将暗器抽空打来,已有两人受了浮伤,自觉失计,又看出敌人腿上有伤的弱点,方喝:“贱婢狡猾,无须齐上,只由一人动手,也用暗器打她,贱婢长得好看,擒到之后,大家先拿她快活一阵,再杀她为小山主报仇。” 东方霞见发话贼党是个瘦长子,手持一柄判官笔、一把钩连刀,正向群贼发话,得意洋洋,想起被擒必受污辱,腿伤又越来越痛。再看仇敌形势,便是四娘回来也难解救,正在咬牙切齿愤不欲生,稍不能支立时回剑自杀。猛听叭的一声,面前黑影一闪,瘦长贼“嗳呀”一声,早挨了一个大嘴巴,倒地不起。下余三贼各取暗器要打,另一贼还未退下,持刀迎面斫来,刚被自己用剑一挡,闻声未及回顾,那来的是个身材瘦小、面如死灰、好似陈死人的脸子,丑怪非常,从未见过,动作如飞,神速已极,武功更是出奇,由旁窗飞进,只一巴掌便将瘦贼打闷过去,跟踪一纵,早到了敌人身后。那么瘦小一个人,不知怎会具有惊人神力,纵身一把抓住对面敌人的后颈皮,只听那贼负痛惊叫,竟被小黑人往后拖倒,单手反抓贼颈,就势把人抡起朝外甩去,另三贼见状大惊,各将暗器兵刃涌杀上来。小黑人空着双手,一毫不以为意,拿手抓之贼当了兵器,横扫过去,三贼的兵刃暗器打在他身上,纷纷弹落震退,好似自打。再被贼尸一挥,当头一贼先被打跌,死贼身上倒挨好几下,只听叭嚓乱响,室中陈设用具全被贼尸打倒,乱成一片。又听后面喊杀之声,似有多人赶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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