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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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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回 雷雨窜荒山 一夕孽缘终噩梦 仙云封古洞 千年至宝误壶公 鲁孝见姑茫将头连摇,朝自己看了一眼,又朝当中看了一眼,分明示意自己去求道人,不可动强神气。暗忖:“姑茫天性刚烈,宁死不屈,怎对道人如此怕法?”同时又想起:“道人始终没有开口,入门时面上尚微有笑容,鹦鹉又那等说法,如何冒失起来?”念头一转,猛触灵机,忙即飞身纵落,先向姑茫耳旁悄声间道:“那是个好的仙人么?我去和他说,可能放你们?”姑茫听了点头。鲁孝见状,心中一宽,正要过去向道人间话,忽听洞外破空之声,跟着走进一人。回头一看,正是师父陶泅,不禁大喜,忙迎上去,喜唤了一声师父。陶泅把脸一沉,理也未理,径向中坐道人躬身行礼,口中说道:“小徒年幼无知,望老前辈恕过。”道人笑道:“我如何会与小儿一般见识,你自坐下一旁再谈吧。”陶泗随向对壁角取来一个树桩,放在道人身侧,坐在其上。 鲁孝见师父对道人如此恭礼,又听那等口气,情知不妙,不等招呼,早向当中跪拜不已,故意作些害怕神气。同时偷觑道人神色,仍想觑便求情。道人笑道:“鲁孝起来说话,小孩儿家胆大原好,无须假装害怕。有我作主,你师父也不会怪你。”鲁孝仍跪不起,后听师父陶泗也在唤起,方始仰面跪求道:“弟子不知是位老仙师,比我师父还大,方才多有冒犯,虽蒙宽宥,但是弟子哥哥同那姑茫,不知何故得罪了老仙师,全被制住,吊在那里。我娘还在家中盼望,再不回去,定要伤心。弟子情愿代他两个受罚,哪怕打死,也不哭一声。”陶泅在旁方要开口,道人将手微摆,笑对鲁孝道:“我如将你打死,你娘知道不也是伤心么?还不起来!”鲁孝被道人间住,答不上话,便把平日向雷姑婆师父撤赖的故智施展出来,仍然跪在地上,膝行向前,扶着道人膝盖,红着一张丑脸,涎脸央告道:“好老前辈,好老仙师,我说错了。只求放我哥哥和姑茫回去,我情愿代他们吊在这里,再打我一顿,只不要打死,打死我,娘要伤心的。” 道人道:“依你,起来我有话说。”随把手一招,勿恶立随光圈一同飞坠,落向道人面前跪下。姑茫未放,目望道人,似有乞怜之容。鲁孝正想二次开口述说,道人已向勿恶正色说道:“无知蠢子,天性如此凶残。我本意念在你父以一异类随我多年,生禀天地戾气,性情那等凶野,自从被我收伏以后,竟能以极大毅力诚心改过从善,从我数十年,从未犯过一次旧恶,向道心坚,服役也极勤劳。我因为算出它大劫将临,设下两全之策,使其到时转劫为人,重修正果。又以它尚有一段孽缘未了,如不应过,转世重修仍是它一个大害,那女的也必为此失足,稍一失当,便成两败俱伤。经我潜心推算,洞悉前因后果,此事并非不能转圃。难得女的转世以前,也恐为此情累,误她仙业,故意投生在近山的穷人家内,相貌奇丑,从小父母双亡,日受恶人欺凌。因她前生法力灵智已失,前因茫昧,正在苦熬岁月。为此特降殊恩,赐你父灵丹、柬帖,以及海外道友所赠的两枚金灵蓣,命其觅地珍藏备用。你父天生灵慧,机智绝伦,加以多年修为,道力甚高。无如他天中淫根,禀赋太恶,平日无什过失,全由强制。尤其每隔五十九年一次的自然犯性,如无女子与之交合,万不能堪。彼时亢阳中烧,坎离不能内调,神志全昏,几无人理。总算功力尚深,犯性时自知不妙,虽然我已远出,始终未忘师门淫杀二字的戒条。又曾奉命在我去后七日之内,不能远出五百里以外,居然不敢违背。当它性发如狂之时,只想在山中寻一雌的猛兽,如虎豹之类,渡此难关。偏又被我事前行法将山中所有野兽全行禁闭在崖洞之内,一个也寻找不到。它又不敢违命远出,正在无计可施,你母恰在山中采樵,与之相遇。它并不知此是孽缘,迫于无奈,又想来人是在五百里限地以内,便把你母摄往附近山谷之中迷倒,成了夫妇。本来这类猛兽,交后女的必死,因你母禀赋甚厚,根骨也好,并不曾死。你父事完之后,灵智回复,想起入门时所发誓言,曾有此生再与女子交合,犯了淫过,便受我飞剑之诛,越想越害怕。本想挽救,又以前世夙缘,越看那女的越爱。救人心切,竟不惜耗尽真元,将自炼丹气渡向你母口中,将其救醒,又用法力使其一切皆复原状。你母始终被它蒙蔽,回去只当在割草时睡熟,做了一场噩梦,不知身已受孕。经此一来,你父恶根尽去,余毒却遗传在胎儿身上。 “你母怀孕三年,肚子渐大,心中害怕,又受不住恶人凌虐,乘着大风雷雨之夜逃了出来。你父自觉犯过太重,终日悔惧,跪在洞口外面四十九日等我回山,哭求宽赦。我命它将前赐柬帖取看,才知师恩深厚,有意成全。但那誓言必须应过,此举原为它应劫而设,虽然身死,却是避重就轻,那场大劫便可避免。自是感奋异常,立照柬帖行事,每日苦炼。三年之中,功力大进。想起情孽虽解,你母却为它受罪,心中不安,又悬念你母子安危。仗着它平日自分异类出身,虽在我的门下,不问来访我的各方道友是什行辈,都是尽恭尽礼,诚恳谦和。有时求它,只不犯本门规条,无不勉力而为,因此所来的人十九和它交厚。内中雷姑婆更是喜它,恰又住此不远,它便力托雷姑婆照应你母子。挨到日期,迎上前去,见你母已然发动,快要生产,因阵痛昏倒在雷雨荒野里,忙即抱向临溪幽壑之中,仗我灵丹,将你母性命保住,洗去血污。又请雷姑婆把用法力珍藏三年的金灵前,由当地石穴中取出,放在你母身前,并将胎取下洗净。然后一同送往雷姑婆碧云峰旧居崖洞之中。又托梦与你母,说你兄弟二人禀赋善恶,各有不同,虽然用尽心力到处托人,终恐禀性难移,运数所限,难于挽回。表面在你前额留下印记,命你母留心防范,实则用心良苦,并放心不下。 “姑茫本你父海外采药时所收,带回来时,我见此兽也是天性凶野,恐生事故,本想不要。你父再四跪求,此兽又伏地哀鸣,口吐兽语,力言从此永不为恶,方才收下。守山多年,虽未远出伤人,凶野之性总是难敛,也曾两次犯过。虽因来人俱是左道妖邪,无礼侵犯,自寻死路,不能怪它,处治终嫌太过,因此管束甚严。你父知我不久要往四川黑谷独自隐修,除这白鹦鹉外,门下仙禽灵兽均不带去。为此将它锁在无名禅师旧居石洞之中,想等你们兄弟稍微长大,再行放出,以作守山之用。不料你弟鲁孝偶发长啸,惊动山魈、毒蛟,险为所杀,幸得雷姑婆赶去救回。后来算出好些因果,她又有事远出,于是略变初计,将你弟引往黄耳崖拜师。这时你妄肆凶心,已将姑茫放出。为了你弟得拜仙师,心中不服,终日向天哭告,欲求你父显灵,也拜一位仙人为师。此举原是人情,并不怪你。无如你天生恶根,性情残暴,因忿雷姑婆不肯传你道法,背地咒骂,说只要你将来学会法术,便要用你所得宝斧将她斩成粉碎,方可消恨。似此居心,已是该死,今日又逼姑茫带你往寻你母仇人。你母以前遭遇虽苦,但是此乃夙孽,理应逆来顺受。何况那仇人又是你母尊亲,就说虐待你母可恶,稍微警戒,也就罢了。便是你母平日也曾再三告诫,不可前往寻仇,如何违背?又不听姑茫阻止,将你叔祖全家三口一齐杀死。这等惨法,岂有人理? “我回山缓了一步,遥望前面姑茫正在飞驰,算出此事,将你唤来此间。你下地时,姑茫已在横身阻止,不令进洞,朝你示意。你这畜生,好似凶神附体,全无人性,以为手中宝斧所向无敌,也不体会姑茫是何心意,看出我有些异样,妄想用斧逼我传你法术。试间我如是个寻常炼士隐居在此,双方无怨无仇,何故行凶?如我是个仙人,岂是此斧所能伤害?并且姑茫被你用斧逼退,已然朝我跪下,你仍行凶喝骂。见我不理,竟真将斧朝我砍来。似此凶残横暴,本应杀死除害,因姑茫再三用兽语代你哀求,说起雷姑婆行时之言,这才姑宽一时,将你吊在上面。本意吊打七日,稍杀火性,略加惩处。现在你弟又代你苦求,看在他至性孝友,将你放下。此后回去,务要洗心革面,混去凶心,少启杀机。以你资质,迟早仍有遇合。再不痛改前非,一旦误入歧途,多积罪恶,必伏天诛,就悔之无及了。我这里无你停留之处,可去谷口外守候,等你兄弟出去,再带你骑姑茫回去。” 鲁孝见乃兄如斗败的公鸡一样,跪在道人面前,泪如雨下,俯首听命,一言不发。等道人说完,方始跪叩了几个头,恭恭敬敬退出洞去。心中老大不忍,连忙赶出,到了洞外唤道:“哥哥,我想不到遇见爹爹的师父,你如何敢和他强?你就在此等上一会,我再给你求求去,省得不认识路,又走迷了。”勿恶拉紧鲁孝的手,低声说道:“我已看出师祖说一句算一句,多求无用。路我认得,这条山谷也不长,你不要再求了,怕连累你,祖师不大好说话的。我那斧还在里面。”说罢,便往对面杉林中穿去。鲁孝听他声带哽咽,越发代他难过。又知道这入便是祖师,看神气,似颇怜爱自己,心又一喜,忙赶进去,还想求说。进门便听师父陶泅笑说:“此子天性似未全丧,老前辈以为如何?”道人笑道:“你哪里知道,此子心凶刁狡,最是记仇,这全是有意做作。只为知道我是他父之师,先前又吃了点苦,勉强屈服,实则怨恨已深。因你是他兄弟鲁孝之师,心中嫉忿。你看他一直到走,可曾看你一眼么?如说粗心,那斧怎未忘记?他父随我多年,忠义谨慎,此事我自有处,你不须问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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