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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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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济见她词意甚是恳挚,料是真心关爱,又惊又喜。便牢牢记在心里,将纸条扯碎吃了,静候程庆前来相召,到时相机行事。 子夜一过,后洞淫乐又起。待有个把时辰,方见程庆走来说道:“是时候了,快随我见师父去,到了听命行事,不可害怕。”说罢,领了甄济同到初来拜师的大石室内。这时乐舞已停,鬼老正在当中水晶宝座上坐定。面前设着数十面黑长幡,幡脚火焰飞扬。黑焰腾腾。幡围中心竖着一张大令牌,牌下放着七根铁钉。甄济哪知用意,见了鬼老,忙即将身跪倒,叩头之后,鬼老把袍袖一挥。程庆便领甄济走到幡围之中令牌前面,命甄济脱了上下衣服,背靠令牌立定,将地下长钉取在手内,甄济看出是要把自己肉身钉在牌上,虽然害怕,情知无法避免,当下倒把心一横,脸上反装出坦然神气。刚偷看鬼老似在微微点头,猛见程庆一声大喝,命门上早着了一掌,当时甄济觉着神志一昏,转眼便已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身子已不在原处,脚底下好似虚飘飘的,再往长幡围中一看,令牌上钉着一人,正是自己模样,方在惊疑,耳听程庆喊一声:“起!”脚已离地,被一团浓雾簇拥着,随了程庆往洞外飞去。 行了一阵,黑烟中望见夕阳业已偏西。甄济暗忖:“昨夜行法时不过寅初,记得被程庆拍昏过去,也好似晃眼之间,怎么一会工夫,已经是次日下午?”正在寻思,忽见前面高崖排天,云烟苍莽,转瞬近前。程庆猛地将烟雾往下一沉,直往崖上半的一个洞凹中里飞去。落地一看,洞凹果生着一株不知名的仙草,异香奇卉,静影沉沉,并无一人防守。程庆更不怠慢,只一伸手,便将那株草连根拔起,甄济刚刚顺手接过,忽见仙草生根之处,似有一道金光一闪。就在这一转瞬间,猛地又听程庆大喝道:“快带了我这东西逃走,我已中了矮鬼暗算了。”说时,程庆早递过一件软绵绵的东西。甄济二次方接过手,程庆已连身被那金光罩住,一面死命挣扎,想逃出来,一面在光围中往外连连挥手,似催甄济快逃。 甄济本不知怎样逃去,眼看程庆身上烟雾越来越稀,金光势盛,情知危险万分,再如不走,程庆为金光所害,自己也逃不回去。一着急,便不问青红皂白,奋力往上一跃,居然凌空跃起,还未飞过山头,又听对崖人声呐喊,仿佛还有元儿呼唤之声。百忙中偷眼一看,对崖站定老少数人,竟有元儿在内,齐喊有贼盗取朱真人仙草,甄济哪敢迟延,由烟雾拥着,一直往上。虽然可以随意腾空,只是不如先时飞升迅速,惟恐后面金光追来,好容易升入云空,逃出有数里之遥。暗忖:“程庆虽然被陷,自己仙草已得,入门第一功已然建立,前途成就可期。”好不心喜,只是飞行这般迟缓,何时方可逃回山去?月娇也不知会来接应不会?甄济想到这里,猛又想道:“月娇暗中传字,再三嘱咐,程庆死后,千万不可替他带什么东西回山。适才程庆递给自己一个圆东西,软绵绵的,不知何物,一时也不知听谁的话好。”甄济正在且行且想,忽听后面有了破空之声。回头一看,云空中一道青黄光华疾如飞星,正从来路上朝自己追来。猜是敌人追到,又想起月娇纸条之言,如给程庆带东西,必为所累,难以脱身。说时迟,那时快,青黄光华已追离身后不远,甄济天性本来凉薄,有甚程庆在念,危急之际,脱身要紧,便照月娇所嘱,将程庆交的东西往下面丢去。那东西只鹅卵大小,黄晶晶通体透明,拿在手中又轻又软,并无什么分两,谁知才一出手,身子立时轻有百倍,被黑烟拥着,飞云也似直往回路逃去。心中大喜、再一回首,后面青黄光华追赶不上,已经隐去。这一来,甄济才对月娇起了信任。且喜手中仙草仍在,回山有了交代,别的且不去管它,后半截路飞行迅速,月娇也未前来接应。及至快到铁砚峰不远,忽见一道青黄光华由侧面飞来。心刚一惊,打算转身逃避,那光华已经迎面飞近,定睛一看,光烟中拥着一个美女,正是月娇,却穿着一身黑衣道装,这时朝着甄济含笑点了点头。晃眼之间,闪入侧面云中隐去。 甄济惊魂乍定,仍旧前行,不一会到了铁砚峰谷口。方想落下,学初来时程庆在谷口叩祝求见,猛觉身于被甚力量吸住,不由自主般直往谷中飞去,转瞬飞到鬼老行法的室中,见鬼老正瞑目端坐在水晶宝座之上,两旁还侍立着几个身着黑衣的门人,俱都垂手合睛,态甚恭敬。甄济生魂捧着仙草,一落地,刚要跪倒献上,左侧上手一个身材高大,面红如火的道童,一手把仙草接了过去。甄济未及开言,猛见鬼老怪目圆睁,指着甄济大喝一声,左掌扬处,满室烟雾飞扬。甄济便觉被一股气拥着到了长幡围中,神志一昏;耳听叮叮几声,便即醒转。一看地下落着九根长钉,身子却好端端地站在当地,再看手脚被钉之处,并无丝毫伤损。那盗来的一束仙草,已不知被那道童拿向何处。甄济以为是大功告成,师父必然心喜。及至偷眼往鬼老脸上一看,却是满面狞恶之容,正和旁侧侍立的两个门人说话,声音甚低,好似发怒神气。甄济站在令牌下前,不曾奉命,也不知上前跪见的好,不上前的好。 待了一会,那上手侍立的红面道童从外走进,这一会工夫,好似受了什么伤痛,面容愁苦,神气委顿,迥不似先前接草时强悍。见了鬼老,低声问答几句,便走近甄济面前,喊了声:“师弟,且随我来。”说罢,领了甄济,径往外走,另引到一间石室之内,说道:“师父已然准你入门,命我每日传授你道法,你的生魂受了师父的法术禁制,我适才也遭了敌人暗算,均须修养些日。这里便是你修道之所,且随我在这里安逸几天再说吧。” 甄济一问姓名,才知这道童名叫余繁,是鬼老得意门人之一。这人比起程庆却要和气得多,两人谈了一阵,谈得甚是投机,甄济忍不住问道:“小弟奉命将仙草盗回,只可恨程师兄为敌人困住,不知生死吉凶。去时他曾对我说,该有一次兵解,不知他可能仍回此地么?”余繁闻言,冷笑答道:“这个该死的东西!如不是他献殷勤,在师父面前买好,去盗什么鬼草,我还不致差一点送了命呢。本门虽准人便宜行事,但是同门相处,终有情分。只他一人一意孤行,专门损人利己。这次却遭了报应,生魂早被朱矮子所斩。他所炼的元丹,竟不及叫你带回,想必也被朱矮子消灭了。要想如他的愿,借体还生,哪里能够。他如不一心好强,不去应劫,终身躲在这铁砚峰鬼影谷里,有师父庇护,一样可以苟延岁月。他既想长生之道,自己又不争气,把握不住,失了真阳,由第一等仙人变作了中下之辈。眼看不如己者将来修为皆出己上,心不甘服,才去禀明师父,存心找上人家门去应那兵解,拼着受些辛苦艰难,以便日后出入头地。他这次弄巧成拙,却便宜你补了他的位置。不过你初次人门,虽说盗草立了苦功,但那草乃是朱矮子妖法幻化,并非真正仙草。师父凭你这点微劳,便准收录,实是莫大殊恩。此后你务须好好修持,最好在短时期中孝敬师父一点入门礼物,方无欠缺。” 甄济惶恐道:“小弟一个凡夫,家中虽有资产,尘世之物也不堪奉献。况且人门才几日,道法未成,也无法谋取。还望师兄指教,力所能及,无不惟命。”余繁道:“哪个要你亲身谋取?师父所爱,除了奇珍异宝,便是炉鼎。只要你说出所在,我便能伴你同去将她摄来,助你献上,也算我们师兄弟一场,人世希见宝物,谅你难知,难道你未人山前,就未遇什么绝色秀女么?” 甄济闻言,想起元儿那口宝剑,猛地心中一动,忙答道:“小弟亲友之中,实无什么绝色秀女。宝物倒看过一件,只不知合用与否。”余繁便问:“今在何处?”甄济道:“这宝物乃是一对极稀有的宝剑,一鞘双剑,藏在石壁玉匣之内。剑上有字,名为聚萤、铸雪。小弟不知此剑来历,也不知师父看得中否。如若看中,此剑现在金鞭崖我一个表弟手内,或者可以设法取来。”言还未了,余繁便失惊道:“本门宝剑,大半百炼精钢同五金之精,经师父法术炼成。只是并无一口现成的仙家至宝。所以遇见别派中的敌人,往往比剑时敌他不过,非行法取胜不可。适才听你说,这剑名为聚萤、铸雪,乃是当年许真君炼魔之宝。后来闻说被峨眉派中长老得去,久无下落,怎会到了你表弟手内?而且他又在金鞭崖居住,如与朱矮子有甚瓜葛,只恐取之不易吧?” 甄济便将元儿在夕佳岩延萎洞阻水得剑之事一一说了。未后说:“以前虽听元儿说朱矮子对他垂青,以为是他胡说,自从他探洞失落以后,今日往金鞭崖盗草,回时无心中看见他在下面,与几个老头、小孩在一起,呼唤我的名字,当时急于逃走,便行回转。因别日无多,见时又在崖的对面,想来他必寻着了铜冠叟与方氏弟兄,尚未见着朱矮子,也未可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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