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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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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匹川马,在路上业已被蛇虎之类伤了两匹。仗着都有武功,可以步行。马行山中,遇着险峻去处,还须费好多手脚才能通过,有时要人抬缒,转觉麻烦,所以没有向山人添买。剩这两匹,只用来驮行李,极少有人乘骑。灵姑闻言,首先牵马朝顶上跑去,众人跟着前进,吕伟后。还算岭巅高旷,路径斜平好走,众人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上面。 回头往岭那边花海中一看,那些毒瘴已变成数十股彩烟,笔也似直挺立空中,有数十丈高下,一个劲往上升起,毫不偏斜。升到后来,内中有一股较为粗大的,忽然叭地一下,响起清脆无比的破空之声。那彩烟立时似开花弹一般,爆散开来,化为许多五色弹丸,各带着一股子彩烟,八下里飞投。碰到别的彩烟上,也都纷纷爆裂,叭叭之声连珠般响成一片。那五色弹丸彼此一碰,便似团团彩云散开。不消顿饭光景,彼此凝成一片,远远望去,密密层层,五色缤纷,横亘在遥天远岑之间,浩如烟海,漫无际涯,那彩丝彩弹仍四外飞射不已。真个锦城霞樟,也无此宏广奇丽。 灵姑年幼,直说好看不置。张鸿道:“看倒好看,人只要被它射中一丝,立时周身寒战,发烧而死,休想活命呢。”吕伟道:“这瘴一起,往往经月不开,少说须三五日。前面瘴势蔓延甚广,看神气去路已被遮断。还好,瘴头尚不算高,那一片地方又是低洼之处,还可抄出顺风,绕越过去,否则就难说。昔年我走此路,曾听人说由此岭往东南,有不少野人巢穴,既有人居,必可绕通前面。适见那边山势异常险恶,时有腥风刮来。我和你张叔父多年江湖,久惯山行,一闻便知那里定有猛兽虫蟒之类潜伏。便是这些野人,也是凶蛮不可理喻。但除此之外,别无道路,说不得只好多少冒一点险。你们可将兵刃暗器取在手里,小孩子要放机警些,不可再似前些时那般大意了。”说罢,站往高处,仔细端详好了前途形势向背,吩咐速速起行,以免少时转了风向,中了瘴毒。 当下改由吕伟当先开路,灵姑牵马,与众人紧随身后,鱼贯前行,朝东南方寻路下岭,再上前面一座山麓。沿崖贴避,攀越险阻,互助呼应,往前走去。行约数里,转过山角,进了一条夹谷。那谷两边危崖高耸,不见天日。右崖下是一条幽深的涧壑,壑中尽是藤蔓灌木之类遮蔽,时有阴风鼓动,声如潮涌,望下去黑沉沉不能见底。众人靠着左边崖壁行走,路仅二尺,高下起伏,蜿蜒如带,人马不能并行,蹄声得得,山谷回应,益显险森。 入谷不到半里,路径虽然宽广好些,两崖却越发低覆起来,势欲倒压而下。走了一阵,且喜无甚恶兆,吕伟忽然内急欲解,便命众人缓缓前行,自己解完了,随后就到。一会工夫,谁也没料会有什么变故。谁知灵姑在前走出去不过十余丈远,手牵二马,忽然齐声长嘶,再也不肯前进。灵姑将门虎女,力气本大,见马倔强,骂道:“懒东西,好好的路也懒得走么?”随说,手中用力一拽。那马吃不住劲,跟着走出,还没一两丈远,仍是昂首奋蹄,嘶鸣不已。灵姑着了恼,正要用刀背朝马背上打去,刚一回身,倏地眼前一花,壑底沙的一声,抛起两条红紫斑驳的彩练,直朝人马卷来。那东西头上各有一个倒钩子,无眼无口,来势异常迅疾。灵姑见事起仓猝,左手一松马缰,身子一纵丈许高下,避开来势,朝那头一条彩练奋力就是一刀。灵姑的刀新从山人手中得来,锋利无比,刀过处,那东西迎刃而断,削下四尺多长坠将下来,正落在一株断树根上,被它只一舒卷之间,立时缠了个结实。前半一斩断,后半便自掣电一般收回,洒了一地紫血,腥臭无比。同时那靠边的一匹马,早被第二条彩练钩住马腹,带人壑底,只听一声惨嘶,便即不闻声息。那东西退时,后面张鸿等人也都看见,不及使用兵刃,各将随手暗器发出,件件虽都打中,那马已自无救了。 后面吕伟刚解完手站起,听出马嘶有异,连忙赶来,已然出了乱子。只得把人马引向比较安全的地方一查看,那匹马上驮的干粮。衣服等食用之物。另一匹马虽然也驮着一些,但是数量无多,只足一二日之用。休说前途茫茫,绝食可虑,就是打算中路折回,也须行上七八日崎岖的山径,方能有山民的寨子。俯视壑底,阴风怒啸,藤莽起伏,青枝绿叶,如掀碧浪,杏杏冥冥,不见底际,更不知下面怪物藏有多少。烦恼之中,还得随时留心着怪物二次出现,这焦急实是非同小可。大家一商量,均主前进,等过了这一段险路,只要遇有鸟兽的地方,便可得食。何况前面还有土人的寨集,无论好说歹说,智取力夺,总可想出法来,也比折回去强些。主意既定,因有前车之鉴,越发加了一番戒备,便把另一匹马上所剩余粮分将开来,各人带好,以免再有同样的事发生,立时断了粮食。 那怪物身子似蛇而扁,脊上生有倒钩。上来时,被灵姑用刀砍落的半截,紧缠在断树根上,层层胶合,宛如生成,怎样用树枝挑拨,皮肉划成稀烂,始终未分开来。头上是一个双叉的卷钩,已然深嵌入木,无目无口,也不知是头是尾。连吕、张双侠那般见多识广,仅猜是一种极恶毒的蛇虫之类,也不知它的名称来历。这东西死后力量尚如此惊人,如被缠住,那还了得。众人都是侠肝义胆,虽然事后思量,犹有余悸,仍想把害除了再走。屡次提着马鬃,使其嘶鸣,俱无动静。估量怪物一条被灵姑所斩,一条身上中了许多暗器,而这些暗器,吕、张二人事先防到,怕在深山穷谷之中遇见厉害猛恶的东西,一时制它不住,均用极毒之药喂制过,大半见血封喉,或者下面只有这两条,全都身死。等了片刻,不见出来,只得起程。 走了一阵,两崖渐向左右展开,现出明朗的天日。路径虽然在半山之上,一边是无底深壑,却甚宽广。遥望前面森林高茂,路现平阳,方喜出了险地,忽从林中跑出数十匹花斑野马,满山飞逃,俱往高处窜去。未后有两匹大的已跑出林来,忽又回身站定,朝林内长嘶了两声,然后回身,缓步跑去。路出没有多远,忽又从林中冲出八九只水牛般大小的金钱豹,马一见豹,四足一起,连蹿带蹦亡命一般沿崖边跑去,口中仍长嘶不已。众人人山以来,还是头一次见着这般长大凶猛的豹子。经行之处,离崖有二十多丈,正当豹的侧面。吕伟因见那豹来势猛恶,林梢风起,恐那豹是大群出来,为数大多,不便轻与为敌,正命众人暂避,不可妄自上前。忽见那几只大豹出林之后,虽然目泛凶光,口中咆哮,却不去追那沿崖跑的两马,意思想往高处迫去,刚转身纵得一纵,前面马见豹不来追,二次又回身长嘶,向豹引逗。等豹一追,却又沿崖跑去;豹一停足,马又回身来逗。众人俱知马非豹敌,追上必死,何故拼命引逗不已?实在不解。那几只大豹经两马几番引逗,先时马群俱已逃尽,一下把豹逗发了急,倏地震山动谷一声怒吼,各把长尾一竖,一跃十丈,朝两马沿崖迫去。马前豹后,刚刚几个纵跃,眼看首尾相衔,前面两马跑到一处,忽然互相引颈一声长嘶,将头一低,四蹄一蹬,箭一般刚平穿出去,后面的豹也齐声咆哮,一跃数丈,追将过来,两下里相差只一起一落之间。 当头共是五只大豹,正往下落,倏从崖下抛起三条尺许宽,数丈长的彩练,掣电一般直甩上来,正搭在那些豹的身上,五只大豹竟被缠住四只。头两条彩练各缠一豹,当时便拖下崖去。还有三豹。内中有两只较大的,原是并肩而行,同时落地,第一只近崖沿的在前,第二只靠里在后,相差约有二尺。那第三条彩练一下搭在第二豹的头颈上,再一钩将过来,恰好将近崖的一只拦腰卷住,往下便拖,这条彩练较细较短,所缠的又是两豹,力量本就稍弱。内中一只又只缠住头颈,便于着力,便拼命挣扎,想逃脱束缚,四足据地乱蹬,口里鸣呜乱嘶不已。另一只也随着狂啸,乱挣乱抓。爪过处,在地上便是一条条的沟子,后面共还有五只大豹,也已赶到,一见同类失陷,便纷纷上前,朝着那彩练乱吼乱抓,满地扑滚。那彩练更是死也不放松,越缠越紧。沙石飞扬,血肉纷溅中,再加崖上群豹的怒吼与崖下两豹的惨嘶汇成一片。只震得林木风生,山谷皆鸣,声势真个惊人。众人才知两马用的是舍身诱敌之计,好生骇异。 灵姑想绕过去,给怪物一个毒镖。吕伟忙拦道:“这般毒物猛兽,俱是山中大害,正好互相火拼,同归于尽。豹有这么大,恐还有不少同类在后,千万躲开为妙。它不来侵害,犯不着再去招惹。这一条怪物,身上业已被群豹抓成稀烂,这半截无眼无口,许是怪物的尾巴,它吃不住痛,另一半截定窜上来,与群豹恶斗。先落下去的两条,也许上来相助。我等纵要除它,须等二恶交疲之时,方可下手,此时切莫妄动。” 正说之间,那彩练竟被群豹抓断落了下去。可是那被缠的两豹身子,被那半条断彩练越发束紧,两豹身子差不多并成了一个。束腰的那只还略好些,束颈的那豹已被束得凶睛突出,血口开张。俱都横卧在地面上,不能转动。好容易经那五只活的又是一阵乱抓乱咬,等到弄成断片,去了束缚,两豹早遍体伤痕,力竭而死。这时崖下二豹的惨啸已歇。两马借刀杀敌计成之后,早逃得没有了踪影。群豹犹自据崖怒啸不已。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群豹来路的那片森林中忽然狂风大作,林木起伏如潮。吕、张二人知有大群野兽出现,忙命众人快快准备兵刃暗器,将马放在山脚洞内,用石堵上,另觅大树躲藏。众人身刚上树,便听万蹄踏尘之声,千百大小豹子,从林隙中冲将出来。内中两只较大的吼了两声,崖口五豹只回应了一声,便住了狂啸,迎上前去。这千百只豹子一出来,俱往林外空地上聚拢,好似受过训练一般,大的在前,小的在后,数百个一行,排成两个半圆圈,朝林而立。除了兽爪踏地之声,一只也没吼啸。众人在树上刚才觉着希罕,倏地又从林内跳跳纵纵跑出两个怪兽来。两兽似猴非猴,一红一黑,周身油光水滑,长才三尺,脑披一缕金发,圆眼蓝睛,人立而行,掌长尺许,指如钢爪,举动甚为灵活。这两怪兽刚一出现,千百豹群立时四脚趴伏,将头紧贴地上,动也不动,看去甚为恭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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