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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第十八回
  归志恋宫墙 万道毫光从地起
  中霄驰骥足 一声长啸乱云飞

  倚剑早已背人取出锦囊仙示拜观,得知婚姻之事已蒙允准,但是师父成道在即,只师兄水明韶外功未完,尚在十年之后始能成道,令倚剑成婚之后,夫妻二人同赴褒斜附近黄彀山天池洞,按照本门心法一同修炼。到了明年九月重阳,恭送师父飞升,再见一面。倚剑想起师门恩重,觉着师父明年重阳必要飞升,共总年余光阴,理应随侍在侧,执意先回山去师徒相聚,候到飞升之后再来完娶。众人劝他不听。狄武劝令完婚再走,不过耽搁三数日光阴,有何不可?倚剑凄然答道:“小弟本是孤儿,蒙义父母深恩收养,大哥不弃结为骨肉,又蒙恩师深恩成全,始有今日,如何忘本?我蒙诸位兄姊和二姊错爱,定此良姻,自是求之不得的事,无如我与大哥遭遇不同,婚姻大事理应禀明父母师长,如何不告而娶?”众人强他不过,同时文嫣人早复原,也被云鸾芳霞强拉出来。事情定局以后,因见狄、田两家也是未婚夫妻,俱都说笑大方无什嫌忌,也就减去儿女之态,文嫣在旁插口,不愿早婚,并说母老无人侍奉,褒斜之行不知能否奉母同往?便不能修道成仙,也应设法使享上寿,稍尽儿女之心,我们均非世俗儿女,何拘形迹?最好任剑弟回山禀明师长,第一先是老母有了安顿,再谈别的,才是正理。众见二人一般无二,只得罢了。

  文嫣正和倚剑商量随同往见师父,忽听龙犀吼声,疑有变故,忙同赶出一看。龙犀首向西北,不住昂啸作势,又拉众人衣襟前扯,似令同行。云鸾、芳霞猛想起那日龙犀本来随在洞内困守待援,狄武到日,忽然低呜,作势欲出。众人知它神兽通灵,必有原因,便由芳霞悄悄放出,先还担心妖人拦阻,龙犀神情惶急,又是非出不可,只得听之,后来一看,龙犀刚一出洞,便由崖侧轻轻援纵上崖飞走,一去不归,心正悬念,忽在事完之时赶回,先前初次上骑时也是这等光景。云鸾以前和它久处,人兽之间,好些事均能领会,听出啸声和往日与好春、采春二婢游戏时相似,不禁心动。自从二婢失踪,云鸾心中愁急万分,因芳霞据实奉告,悔恨非常,又不知去向,无计可施,惟恐芳霞愁急,口里不说,心中难过,跟着便和妖人拼斗,直到回家,一直无暇及此。见状心动,忙问龙犀:“你出外去,可是探询好春她们下落么?”龙犀将头连点。众人便问去处。人兽问答,各以意会,不久便问出二婢被妖人擒去,落在西北方深山之中,妖人似已他往,只不知龙犀为何不能将其带回?众人均喜二婢灵慧,小小年纪遇此奇险,一经探明便议起身往援。文琇说:“群邪虽然伏诛,尚有一妖人元神逃走,为防妖党约人报仇,卷土重来,好春坪万不可以离人。”商议结果,由狄武、倚剑同去,余人留守。后因云鸾、文嫣坚执同往,文琇本来不许,云章笑说:“看龙犀神情,当地已无妖人,许有邪法埋伏,不能冲入。二位妹子虽然不会法术,武弟灵符神妙,长于隐形飞遁,足可防护。龙犀深通灵性,能知人意,愚兄妹与它相处日久,彼此之间已能意会,方才同出二婢被困之处并无妖人踪迹,同去无妨。”云章原因倚剑与文嫣只是口头订约,并未过礼,人虽诚厚,但他怀念师恩,刻不去怀,向道之心又坚,惟防万一回山禀告师父不允,或是志切修为变了初衷,欲借此行使二人稍微亲近。恰好云鸾和狄武久别重逢,意欲同去同回,救转二婢回到家中,住上几日再作计较,执意随去,连向龙犀盘问:“有无妖人在彼?是否危险?”均将头连摇,以示无害,井问出此行好似还有遇合,力主四人同行。狄武、云鸾想令芳霞同去,芳霞因狄武和云鸾难得亲近,意欲退让,故意笑说:“要和杨家大姊作伴,好在往返至多一两天的耽搁,何必都去?”狄武强她不过,只得罢了。

  四人辞别起身。云鸾恐文嫣不好意思和倚剑亲近,故意拉了狄武并坐在前。文嫣见云鸾自经患难,与狄武重聚之后,便不再作儿女子态,常时携手并肩,情话唱隅,亲热非常,知她故意让坐在后,又见倚剑满脸痴笑望着自己,似想伸手来扶,回顾云章、文琇、芳霞等已全退回楼内,料知众人有心如此,不禁面上一红,白了倚剑一眼。倚剑见她面带娇羞,人更美艳,心中爱极,知道不会触怒,又见狄氏夫妻上骑,龙犀回首低啸已在催走,忙把文嫣一拉,就势半扶半抱同坐上去,觉着玉臂凉滑,粉滴酥搓,楚腰一溺,入抱魂销,心正得趣,忽听楼上低声笑语。二人回头一看,云章等三人凭栏下视,正在互相指点说笑。倚剑面嫩,脸方一红,龙犀已腾空而起。文嫣娇嗔道:“都是你闹的!你看被人笑话不是?”倚剑见龙犀己然起来,恐文嫣推拒坠骑,抱持更紧,一面更用宝光护住四外,以防失足,低声赔笑道:“好姊姊不要生气,是我不好,心急了一些。你看大哥大嫂头都不回,有多亲热!我们同在一起,共总这点地方,不扶住你,跌将下去如何是好?”文嫣见他抱持越紧,回顾好春坪相隔已远,前面云鸾已被狄武揽在怀里,脸贴脸低声说话,不时喜笑颜开,恩爱非常,也就不再抗拒,任其温存抚抱,一会笑问道:“你不是以师父为重,连婚都不肯订么?这样缠人作什?”倚剑正色答道:“话不是这样说。实不相瞒,先前一心向道,并无室家之想,后在无意之中助姊姊脱了一难,本是心目中时常想念之人,蒙你下嫁,感恩知己,此时宁失天仙位业,也不愿把姊姊失去。只是小弟幼遭孤露,蒙义父母深恩留养,恩师逾格垂青,将我接引入门,为了自身成道在即,特以本门心法倾囊传授,并赐好些灵药异宝,共总几时,居然练到绝迹飞行地步。按照师传勤练,将来作一散仙定必有望,如其忘本不告而去,成什人呢!”文嫣反问:“你说我是你心目中人,为何救我时话都未说一句?后来,我因被你抱过,誓不再嫁,两次示意,你均故作痴呆,还说爱我,这话哄鬼!”倚剑抱着文嫣纤腰紧了一紧,笑道:“姊姊你还说呢!当你初醒时的神情,差点没把我吓死。你不露出口风,如何敢于冒昧?况我以前对于姊姊只有敬重,并不敢有丝毫杂念,只是心头老有姊姊影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怎能怪我?”文嫣见他紧抱不放,佯嗔道:“你这是对我敬重么?”倚剑涎脸笑道:“为了以前敬重大过,想起冤枉,难得有了今日,自然要亲热一点,何况救回二婢,不久就要回山去呢。”

  文嫣见倚剑紧抱自己不放,越来越亲热,偷觑云鸾,正和狄武耳语,似在谈论自己,觉着不好意思,本来又想推拒,及听倚剑事完就要回山之言,想起会短离长,欢娱苦短,心中不忍,只得附耳低声说道:“你不会多留几天么?师父还叫你和我同往黄毅山天池洞同修呢,这等忙着回去作什?”倚剑本来不舍和文嫣分离,略一寻思,慨然说道:“师父仙示原令我明年重阳前回去,缓归无妨,但是师恩深厚,还有年余便要分别。我看完柬帖心如刀割,如非为了姊姊和救二婢,直恨不能当时插翅飞回。此后白云在天,去德日远,不比姊姊和我从此天长地久永不分离。早回一天,多见一天,并还多得一点教益,并非不顾姊姊寂寞,幸勿见怪。”文嫣闻言虽觉有理,无如彼此夙缘前定,互相爱好,不舍分离,想了又想,拉着倚剑的手娇笑间道:“好弟弟,我和你同见师父去可好?”倚剑答道:“恩师性情刚正,不奉师命,我实不敢作主。”文嫣假气道:“你说这话,分明嫌我累赘。照你所说,师父柬帖不特婚姻之事早已算定,并还命你带我一齐修炼,口气甚好,你便带我同去,也可说是依恋师父,不舍这年余分别,丢我一人在山,既不放心,又恐违背师父之命,为此折衷从权,将我一同带去,以求两全。再者,我既领受本门心法,也应瞻拜仙颜,面谢师恩,稍遂仰慕之私,才是正理,此行并非无话可说。我想师父爱屋及乌,当然峻拒之事。你不带我去就拉倒,说这假话作什!”倚剑爱极文嫣,不忍拂她心意,只为天性诚厚,一时转不过弯来,闻言立被提醒,觉着有理,又见文嫣满面娇嗔,似喜似愁,越觉丰神妩媚,楚楚可怜,心更不忍,连忙搂紧笑道:“姊姊之言果然有理,我因平日对师恭谨,便这次违命回山,也是拼受责罚,并非得已,既然如此,反正一样违命,为姊姊多受一点责罚也所心愿,何况师父口气对你甚好,或者还不至于受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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