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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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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回 万蹄扬尘 铁羽红裳驱兽阵 孤身犯险 灵药异宝返仙魂 人英听了金蝉之言,忙问何故。金蝉便将青井穴封锁,被灵猿无心污秽,又该是七修剑出世之时,彼时众人俱在青螺未归,被它遁走了一口。后来问起芷仙,所说剑光与人英所说相似,以及妙一夫人柬帖之言,一一说出。笑和尚道:“若论那七修剑中的青蛇剑,收时颇为容易。后来我和大师姊入穴,去收其余五口,却是那般繁杂。只不知这口如何?要和那五口一样,我们三人不定能不能收呢。且不管它,这剑原为三次峨眉斗剑破妖人五毒之用,不能缺少,既经发现,关系重大,现在就去找吧。”说罢,仍由人英领路,把全洞极隐秘之处,一齐又找了一遍,然后再互相分头搜寻。别人不说,如有宝光,须瞒不过金蝉慧眼,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既知是七修剑中之一,三人哪肯死心,直找到第二日清早,恐怕英琼等要来,彼此相左,才废然停手,一同出洞。由笑和尚和严人英在洞前守候,着金蝉顺她二人来路,飞身迎上前去。 到已未午初,果然英琼同了轻云并驾神雕,摩空穿云而来。金蝉早在空中等候,连忙上前招呼。彼此都不及谈话,由金蝉引导,到了洞前,停雕下地,任神雕自行飞去。见着笑和尚与人英,大家叙礼之后,一同入内落座。金蝉想起袁星,不由冲口问道:“大师妹,你不是将袁星也带来了么?它呢?”英琼说道:“再也休提,连我都几乎吃了大亏,它至今死活还不能定呢。”轻云笑道:“你两个说话,总是这般性急,像这般没头没脑的问答,别人怎会清楚?蝉弟你只静听,由她从头说吧。”说时,无意中与人英目光相对,二人都觉心中有什么感觉,彼此都把脸一歪,避将过去。这里英琼也将救余英男,涉险盗玉之事说出。 原来英琼那日读罢妙一夫人飞剑传书,允许她独往莽苍山救回英男,为友血诚,早已关心。又加入门未久,师尊竟许以这般重任,不由喜出望外。急匆匆辞别了凝碧崖诸同门,独自带了一雕一猿,星驰电掣般直往莽苍山赶去。英琼自到峨眉,一向随着众同门在凝碧崖修炼,从未单身骑雕长行。上次与若兰骑雕同飞青螺,去时兴高采烈,互相谈笑,并未留神下面景致。两次中毒大败,铩羽而归,又是紫玲用弥尘幡护送,迷惘中更谈不到观赏。想起前情,时常气闷。难得有这种机会,又在连日功行精进之余,大可一试身手,心中好不痛快。身在雕背上穿云御风,凭临下界,经行之处,俱是崇山大川,一些重冈连岭,宛如波涛起伏,直往身后飞也似地退去。有时穿入云层,身外密云,被雕翼撞破,缓魂氤氲,滚滚飞扬,成团成絮,随手可捉。偶然游戏,入握轻虚,玉纤展处,似有痕缕,转眼又复化去,只余凉润。及至飞出云外,邀翔青冥,晴辉丽空,一碧无际,城郭山川,悉在眼底,蚁垤勺流,仿佛相似,顿觉神与天会,胸襟壮阔。迎着劈面天风,越飞越高兴,娇叱一声:“佛奴带了袁星前走,看我追你。”一言甫毕,早已超出雕背,身剑合一,紫虹贯日,疾如星飞。神雕见主人高兴,益发卖弄精神,倏地束拢双翼,如弹丸脱手,往下坠落。离地数十丈,倏又振羽高骞,破空直上。一路闪展腾挪,风舞龙翔,往前疾飞。英琼秉着峨眉真传,紫郢名剑,也只能追个平手。只苦了袁星,用两条长臂,紧抱神雕翅根,不住口怪叫:“主人快些上来,袁星要跌死了!”英琼明知神雕故使促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后来确见神雕翻腾震动,太过激烈,袁星吓得连眼都不敢睁开,于心不忍,骂得一声:“蠢东西,胆子这么小!”一言未了,收剑光重上雕背。神雕见主人上骑,阔翼展处,又复平如顺水行舟。只见脚下山川,倒着飞退,铁羽凌风,仅剩雕顶柔毛微微颤动,稳速非凡。袁星才止了喘息。英琼还尽自说它没有勇气,将来怎能和人交手?袁星哪敢还言,只拿眼偷觑前面,忽对英琼道:“前面莽苍山到了!”神雕闻言,回望英琼。英琼便照柬上所指道路,吩咐先莫惊动妖人,快往山阴飞去。神雕点了点头,又往上升高了百十丈,照旧飞行。袁星见主人没有了愠意,才敢恣意说话,不住口指给英琼,何处是昔日旧游所经,前面不远,便是那斩妖所在。 飞行迅速,谈笑中不觉飞过莽苍山阳,渐及山阴。忽听尖厉之声,起自山后,恍如万窍呼号,狂涛澎湃。隐隐看见前面愁云漠漠,惨雾霏霏,时觉尖风刺骨,寒气侵人。英琼驾着神雕,便往阴云之中飞去。凭着自己与神雕两双神目,仔细寻找那寒晶洞坐落何处。在阴云中飞行了一会,忽听神雕长啸一声,倏地左翼微偏,一个转侧,斜飞上去。英琼情知有异,连忙定睛下视,只见下面愁云笼罩中,隐隐现出一座悬崖。崖根凹处,旋起一阵阴风,风中一股股黑气,似开了锅的沸水一般,骨嘟嘟涌沫喷潮,正往雕脚下冒起。神雕想是知道厉害,刚将身侧转避过,那旋风已卷起万千片黑影,冲霄而上,飞起半空,微一激荡,便发出一种极尖锐凄厉的怪声。倏地分散,化成千百股风柱,分卷起满天黑点,往四面分散开去。英琼在雕背上微微被风中黑点扫了一片在脸上,觉着奇冷刺骨,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取下一看,色如墨晶,形同花瓣,薄比蝉翼,似雪非雪,虽然触手消融,微觉冰痛麻木,情知柬上黑霜定是此物。再看神雕、袁星,均各自着了几点,袁星固是喊冷不置,连那神雕也不住抖翎长鸣,片刻方止,不由暗自心惊。霎时间怪声渐远,风势渐小,下面景物略可辨认,才看出那崖背倚山阴,色黑如漆,穷幽极暗,寸草不生。崖根有一个百十丈方圆的深洞,滚滚翻翻,直冒黑气,仿佛巨狮蹲坐,怪兽负隅,阔吻怒张,欲吞天日,形势险恶,令人目眩。 正要下去看个仔细,忽听巨洞中怪声又起。神雕早有防备,不等旋风黑霜从穴中卷起,首先冲霄直上。这次飞得较高,只见雕足下千百根风柱中墨青翻腾,飞花四溅,怪声嚣号,万壑齐吼,较先前声势还要来得骇人。英琼虽在风的上面,有时雕翼被风头扫着一下,竟觉铁羽钢翎都有些抵御不住,知道厉害。等二次旋风吹散,重又冲霾下视,才及穴口,三次旋风又起。似这样循环上下,飞行了十来次,以英琼神雕的本领,竟无法在下面落脚,休说再想入穴救人,英琼好不着急。神雕被狂风激荡了一阵,倒不怎样。袁星已有些禁受不住,因为适才在雕背上被英琼数说过几句,不敢现出畏难之色,虽在强自支持,上下牙齿却不住在那里打战。英琼暗想:“这也难怪,它不过是一个畜类,通灵未久,怎比神雕受过真传,道行深厚。柬上原说趁寒风出穴之际,才能入穴救人。看风势一次比一次激烈,想必还早。何不命神雕领去寻找袁星的子孙和那些马熊下落,以备再来盗玉之用?”想到这里,便将心意对神雕、袁星说了,又吩咐谨慎小心,休要惹事淘气。袁星闻言,正是求之不得,骑着神雕,领命自去不提。 英琼索性飞身上空静候,直等到正午时分,风势才渐渐减小。救人心急,不顾寒冷,决计用弥尘幡和剑光护体,冒险冲入。主意打定,恰好旋风黑霜渐渐停歇,只穴口还有黑气,似洞中山泉微微起伏翻滚。英琼先不使弥尘幡,身与剑合成一道紫虹,从天下注,直往洞内穿去。飞临洞口,觉着那洞口黑气竟似千万斤阻力,拦住去路。毕竟紫郢剑不比寻常,被英琼娇叱一声,运用玄功,冲破千层黑青氛围。入洞一看,紫光影里,照见洞口内只有不到五六尺宽的石地,日受霜虐风残,满洞石头都似水蚀虫穿,切锉铲削,纷如刃齿。过去这数尺地面,便是一个广有百寻的无底深穴,黑氛冥冥,奇寒凛冽,瘆人毛发。这还是寒飓业已出尽之时,连英琼这般身具仙根仙骨,多服灵药灵丹,已有半仙之体,都觉禁受不住,不敢怠慢,便将弥尘幡展开护身。再看英男,哪有踪迹。心想:“柬上原说她被妖道所算,入穴便倒。如今不见在此,万一陷入无底深穴之内,怎生下去寻找?”正在伤心焦急,忽听穴底隐隐又起异声,洞外怪啸也仿佛由远而近,遥相呼应。暗喊:“不好!倘如狂风归洞,与霜霾出穴,两下夹攻,万一这幡不能支持,岂不连自己也葬身穴内?”又因柬上指定今日,时机稍纵即逝,想起英男,不忍就去,徘徊瞻顾,好不惊惶失措。口中连喊英男,毫无应声,反觉穴底风吼雷鸣,越来越紧。紫光影里,眼看穴内黑氛越聚越浓,冷得浑身直打抖战,危机转瞬将临。心想:“今日不将英男救出,休说对不起死者,屡次出山失败,有何面目去见凝碧同门?”不由把心一横,咬紧银牙,准备驾剑光冒奇险,到穴底探看一番。 英琼身临穴口,还未下入,忽见一丝黄光,在洞壁上闪了一闪。回身一看,洞口黑氛聚处,隐隐见有一道黄光退去。猛一眼瞥见洞口左近地面上,似有一个四五尺长短的东西隆起,通体俱被黑霜遮没,只一头微微露出一块白色。定睛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如获至宝,飞上前去,抱了起来,立觉透体冰寒,身体麻木。同时穴内异声大作,黑氛已经冲起。知道危机一发,不敢丝毫怠慢,也不暇再顾身上寒冷,战兢兢舍死忘生,驾起剑光,从洞口千层黑氛中破空飞起。身才离地不过数十丈高下,忽见一道黄光直从对面飞来。英琼怀中抱着一人,浑身冷战,正愁无法抵御,忽然又见一团黑影翩然下投。英琼仗着紫郢剑刚刚让开,耳听一声惨叫,两道光华同时闪处,那黄光如陨星坠落,落下地去。回头一看,那团黑影正是袁星骑着神雕,舞着两口长剑,发出两道光华,已将敌人击落。英琼因为救人要紧,自己虽有幡、剑护身,仍恐闪失,忙喊:“你们快来!”神雕闻声回飞,英琼在彩云拥护之中,命往山阳飞去。行未片刻,后面狂风大作,黑青遮天,又是刚才阴惨气象。不一会,飞过山阴,寻了一个有阳光之处落下。一看自己周身,业已湿透。再看怀中英男,全身僵硬,玄冰数寸,包没全身,只微微露出一些口鼻。不由一阵心酸,流下泪来。急于想将英男身上坚冰化去,看看胸前是否还温。所幸山阴山阳,一冷一热,宛如隔世,又值盛夏期中,阳光下不消片时,玄冰化尽,现出英男全身,面容如生。只是颜色青白,双目紧闭,上下牙关紧咬,通体僵直。解开湿衣一摸,果然前胸方寸虽不温热,却也不似别处触手冰凉。知还有救,先将身带灵丹强撬开口塞了进去。问起袁星,知它子孙和马熊俱受妖尸之害,现藏在两处幽岩夹层之内。英琼专注英男,不愿将袁星带来带去,便命它暂留莽苍山,等自己救人回来,一同去盗温玉。匆匆抱起英男,上了雕背,直往峨眉飞回。 到了凝碧崖落下,灵云等见将英男救回,甚是心喜,连忙接入洞内。这时英男服了丹药,一路上受了和风暖日,自腹以上,已不似先时寒冷,只四肢手足还是冰凉。灵云对英琼道:“不料琼妹竟如此神速,将人救回,真是可喜。据我观察,必有更生之望。不过她在玄晶洞,多受风霜之厄,已经冻得周身麻木,失去知觉,此时将她救回,五肢精血俱已成冰,必然痛苦非常。还是由琼妹急速去将温玉盗来,方可施救。适才飞雷洞赵师弟来说,你走后不久,便发现妖人痕迹,着我留意。事不宜迟,快去快回吧。”英琼闻言,急匆匆换了湿衣,又向灵云要了几粒丹药,带在身旁备用。见英男秀目紧闭,仍未醒转,抱着满腹热望,二次别了众人,驾起神雕,直往莽苍山飞去。 飞到山麓,业已深夜,空山寂寂,四无人声。英琼在雕背上借着星月光辉,凭虚下视,四外都是静荡荡的,除泉鸣树响外,什么动静都没有。暗想:“适才急于救回英男,没顾得细问袁星,那些马熊、猩猿藏在什么地方,妖尸巢穴是否昔日洞府?”正想之间,已经飞到日里救人所在,按下神雕,喊了几声袁星,神雕也连作长鸣,俱都不见回音。暗骂:“蠢东西,日里虽不曾明白吩咐,难道就不知我回来,等在原处?”先在附近僻处找了一遍,仍未找着。二次上了雕背,凭着神雕一双神目,仔细搜查,哪有些微踪迹。观看星色,已离天明不远。一赌气,命神雕重又降下。惟恐离开后,袁星寻找不见,只得仍在原处,候至明天,再作计较。神雕放下英琼,便自飞走,只剩英琼一人,独坐岩石旁边。正在调息凝神之际,忽听远远风吹树梢,簌簌作响,声音由远而近。只顾盘算盗玉之事,当时听了,并未在意。 一会工夫,忽觉一股冷气吹到脸上,登时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毛发根根欲竖。定睛一看,离身三尺以外,站定一个白东西,形如刍灵,长有尺许,似人非人,周身俱是白气笼罩,冷雾森森,寒气袭人,正缓缓往自己身前走来。这黑夜空山之中,看了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英琼虽是一身本领,乍见之下,也不免吓了一跳。及至定睛注视,才看出那东西一张脸白如死灰,眉眼口鼻一片模糊,望着自己直喷冷气,行起路来只见身子缓缓前移,不见走动。英琼猜是深山鬼魅之类,估量它未必有多大能为,一面暗中准备,且不下手,看看它玩些什么花样。见它前进一步,自己也往后退下一步。那东西也不急进,仍是跟定英琼,缓缓往前移动。似这样一进一退,约有二十多步。英琼猛想起袁星平素极为灵敏,怎会今日不在此地相候,莫不是中了妖物暗算?不过袁星身佩双剑,不比寻常,似这般蠢物,岂有不能抵御之理,又觉不像。想到这里,忽然颈后又是一股凉气吹来。回头一看,也是一个白东西,与先前所见一般无二,正在自己身后,相离不到二尺,一伸手便可将自己抱住。怪不得先前一个并不着急,只是缓缓跟随,原来是想将自己逼到一处,两下夹攻。暗骂:“大胆妖物,你也不知我的厉害,竟敢暗算于我。”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白东西倏地身上锵锵响了两下,风起云涌般围了上来。英琼早已防备,脚点处,先自将身纵开。正待将身旁飞剑放起,忽见那两个白东西竟互相扭作一团,滚将起来。只觉冷气侵人,飞砂走石,合抱粗树被它一碰就折,力量倒也着实惊人。有时滚离英琼身旁不远,竟好似不曾看见一般,仍在扭结不开。英琼好奇,便停了手,静作旁观,心中好生奇怪,只不解这是什么来历用意。眼看东方已见曙色,这两个白东西仍是滚作一团,不分胜负。英琼不耐再看,手指处,紫郢剑化成一道紫虹,直朝那两个白东西飞去。紫光影里,只见一团白影一晃,踪迹不见,竟未看出是怎么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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