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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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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子夜将近。因那天蝉灵叶乃上元仙府奇珍流落人间的,共只九片。除昆仑派得有一片外,下余几片几乎全在海外散仙手中。自己这一片,原因十年前路遇一女散仙,为翼人耿鲲所困,自己本非耿鲲之敌,也不知火中困有何人,只为一时仗着宁甘不久身犯奇险,将极乐真人所赐用来保命免劫的一道灵符舍去,将女仙救出险地。跟着阮征赶来,用手戴二相环,发出威镇群邪的天璇神砂,将穷迫不舍的妖孽耿鲲惊走,那女仙才得保全性命。事完,仔细一看,那女仙竟是前世误杀的对头,这两世三生七八十年中,已经救过她夫妻三次,始终仇恨难消,以为又要反戈相向,哪知这次竟是消了夙怨。只是说她丈夫也因夙孽,转劫之后,不似她心灵坚定,中途不慎误入旁门,不合在东洞庭路遇严师婆门人姜雪君,生心调戏,现被擒往王屋山别府,日受风雷苦难,已有半年。雪君法力高强,素称冰心铁手,疾恶如仇,去必无幸,不敢前往。此次为耿鲲所困,也为海外求人之故。知道峨眉与严家师徒颇有渊源,如能代往求情,将她屡世同修的恩爱丈夫救出,立时前怨齐消,并还感谢不尽。身是师门弃徒,虽知严氏师徒最难说话,好容易八十一年限期将满,有此解孽良机,如何不去?那女仙关心太切,便用这天蝉叶隐形尾伺。依了阮征,雪君时喜出游,明求未必肯允,索性乘其出外,用二相环破了禁法,将人救走。然后同在洞中束身待罪,任凭处治,好歹把这一块心病去掉。幸是自己持重,知她师徒性情,决不容捣鬼,径往叩关求见,果然对方早知来意。结果是四次登门苦求,受了好些险阻艰难,才将人救出。同时那女仙目睹自己和阮征为他夫妻身受了许多苦难,始终志不少懈,才将对方感动,把一个就快形神俱灭的恩爱丈夫救了出来;又知二人以前实是无心之失,为此受了大罚,能否重返师门,尚不可知。不特反仇为恩,自动将前生遭劫时所喷血光收去,并以两片天蝉叶相赠。女仙夫妻才走,雪君便自出洞道歉,才知她是奉了师命,乘机解免这场冤孽。随将天蝉叶要去,由严师婆重用仙法炼过,前年方始发还,实比别人所用要强得多。 申屠宏连经灾劫之余,行事谨慎,知道此行要遇好些强敌。昨晚龙娃所遇小孩隐形神妙,常在暗处,虽似相助,心迹如何,究不可知。如用此宝隐身,便两老怪也不易发现。宁可多费一点事,终较稳妥。便将天蝉叶取出,照着严师婆所传,行法施为。以为加上一层法力,比起寻常取用要强得多。哪知正施为间,又听窗外有人“嗤”的笑了一声,与上次所闻笑声相似,不禁大惊。申屠宏屡世修为,向道精勤,虽然久离师门,法宝多未发还,如论法力,实是峨眉门下头等人物。加以久经大敌,心思极细,应变神速。本来室外设有禁制,声一入耳,手指处,立将禁法催动,便将师传五行禁制迷踪现迹之法同时施展出来。虽因来人心意善恶难知,未肯遽下毒手,但这几种均是极厉害的太清仙法,威力至大。就是精通此法的本门高手能够分解,当时也无不现形迹之理。哪知一任施为,仍无迹兆。心中惊奇,不便显出,故作从容,笑问道:“是嘉惠龙娃的那位道友么?有何见教,还望明示,怎不现出法身一谈呢?”说完,终无回音。因是笑声在外,全神注定门外禁制有无变动,不曾留意身后。正想再用言语激令出现,忽听身后书桌上纸笔微响,知道人已入室。表面故作不知,仍朝外说话,倏地回身将手一扬,同时左肩摇处,一片银光立将全室满布,口喝:“嘉客已经惠临,为何吝教,不肯相见呢?”随说,随将五行禁制催动,当时五色光华一齐闪变。心想:“这回你便是大罗神仙,也不愁你不现身了。”方一动念,猛瞥见一片极淡的金光祥霞微一闪动,觉有一种极大潜力,在禁光中荡了一荡,便自逝去。再加施为,仍和先前一样,无迹可寻,知已冲禁遁去。照此高强法力,真是罕见。又看出那金光祥霞是佛门传授,自来自去,只是故意取笑,并无敌意。惟恐因此树怨,便朝窗外赔话道歉,也无应声。只得收法一看,桌上一纸一笔忽然不见,测不透此人是甚用意。时限已经快到,正待起身,忽听噗的一声,禁圈微动,由门外飞进一物落向桌上,乃是失去的纸,将笔裹住。打开一看,上写:“答应帮可怜人的忙,偏不早去,在此坐一冷板凳,当穷酸,害人家受苦,已是可气,还用五行禁制吓我。幸而我警觉得快,不曾上当,没有丢脸。要被你捉住,我就不和你好了。我去珠灵涧和老怪物洞中等你。那姓花的女子不久便要粉身碎骨,元神还要被妖僧擒去,受那十四年风雷水火苦劫,才得出头,有多可怜,还不快去!”另外一行写着:“你猜我是谁?如何反朝我赔礼?可笑,可笑,可笑。”没有具名。字虽刚劲,语却稚气。暗忖:“照此语气,分明是同辈至交,怎会是个六七岁的幼童?所留的字,也和小孩一般稚气。”忽然想起一个前生至好,但他转劫重生才只数年,不应有此法力,并有严师照管,也不会放他一人下山犯险。此时人已先往珠灵涧,不知能否相见?果是所料之人,真乃快事。极欲相见,又加时限越近,忙即起身,往珠灵涧隐形飞去。 还未到达,相隔老远,便见崖前约有十多丈的五色精光彩霞,将涧面连同对面十数亩平地一齐笼罩。内有五座旗门,随同烟光明灭,不时隐现。并有七八道妖人遁光穿梭也似,在旗门之下往复出没,其疾如电。涧壁上面,却看不出什动静。申屠宏断定花无邪在紧要关头被人识破,情急之下,准备与众妖人一拼。心想:“少时还将乌牙洞老怪师徒惊动,照天残、地缺两老怪的脾气,决不肯与众妖人合流夹攻。花无邪如败,能够逃走,还可无事;如其得胜,必令其门下怪徒出头喝退众妖人,上前为难,却是难当。花无邪已用旗门将妖人阻住,最好先觅一地隐伏起来。反正当晚的事,十九不能成功,妖人被旗门所困,无所施为,便由他去。如被老怪师徒或有力妖党将旗门破去,花无邪不能抵敌,再行出头相助,使往预定地方逃走。”主意打定,便往涧侧一座兀立平地的小峰上飞去。那峰离战场只数十丈远近,高约二三十丈,虽比对崖低些,看不见崖顶景物,涧壁下面双方斗法之处,却可一览无遗。见那旗门甚是神妙,烟光杂沓,随着众妖人在阵中飞驰穿行,闪变不停。因作旁观,人在阵外,也看不出里面真相。刚落到峰上,想用慧目法眼查看花无邪到底进入外层崖壁也未,忽听身侧有人低唤:“老师,你在哪里?”同时瞥见一只小手四外乱捞。知是龙娃,不知怎会来此?并还隐身在侧,只现一手?好生惊异。恐泄机密,忙把手抓住一带,龙娃果现全身。天蝉叶甚是神妙,不特隐圈大小由心,连声音也可由心隐去。因知龙娃隐身之处也有界限,单他一人不能到此。于是忙把隐圈放大,问他怎能来此?何人带来?此时可在原地?龙娃说了经过。 原来龙娃回家送桃藕时,又遇昨夜小仙人,因感他成全赠丹恩德,邀往家中见母拜谢。恰值兄长他出,又看出小仙想吃桃藕,由老母作主,将桃子赠了小仙一个,将藕分吃。小仙因将乃兄的一份吃掉,乃母又想将自有之桃留给长子,小仙便说他不能白吃小辈的东西,令乃母将桃吃下,另赐灵丹一粒,与乃兄服用。说完,还教给龙娃两种法术和一张隐形防身的绢符。说如遇危难,只须手掐灵诀,口喷真气,将符一扬,立可由心飞走。教到夜间,才行教会。乃母为他备了酒菜留饭,小仙说久已不吃人间烟火,吃得很香,只不肯多吃。吃完,问龙娃想寻老师看热闹不想。龙娃自是愿意,随告乃母,也许明早才回,不要担心。乃母自服丹药,一夜之间,白发全黑,身轻体健,又见许多灵迹,自是信服拜谢。小仙随带龙娃往当地飞来,二到便往峰顶落下,一同隐身旁观。先是两个男女妖人来此布阵,满地俱是黑烟交织,又插了七根长幡,才行走去,黑烟、妖幡已早不见。小仙等妖人走后,令龙娃少候,先将手一扬,一片金霞略闪即隐。跟着飞落,触动埋伏,黑烟、妖幡忽又出现。幡上更飞出无数鬼火和红绿妖光,还有许多恶鬼,将小仙围在里面。龙娃正在愁急,哪知小仙一点也不害怕,由胸前玉块上发出一片极淡的霞光,将全身包住。先是满阵乱飞,逗鬼玩,他走到哪里,恶鬼便追到哪里。鬼数很多,奇形怪状,凶恶已极,偏是不敢近身。追得满阵乱跑,阴风滚滚,上下四外,千百条黑烟连同暴雨一般的鬼火,也随同围涌上去,看去十分厉害吓人,可是一到小仙身旁,便自消灭。有时追得急了,吃他猛然回身飞起,双手齐伸,朝鬼脸上打去。那么高大凶恶的恶鬼,吃他打中,立时咝咝惨叫,化成一团团绿光黑气,往旁滚去,鬼叫之声,越发惨厉。鬼仍不退,依旧前仆后拥,黑烟鬼火随灭随生,跌跌撞撞追逐不已。龙娃正看得好玩,小仙想是玩厌了,不耐烦再逗下去,将手一招,便往峰上飞回。下面恶鬼烟火阻他不住,跟着如潮水一般涌上。 龙娃正在心惊,小仙已先飞到,将腰间挂的三个如意金环往空一抛,脱手便是三圈四五尺的金光,分三层悬向峰前。恶鬼似知不妙,带了黑烟想逃,已是无及。由头一个光圈内飞出一股紫色光气直射阵中,将恶鬼和烟光鬼火一齐裹住,天龙吸水般往圈中吸进。鬼大圈小,鬼数又多,不知怎的,一到圈旁便自缩小,投入极快。三圈相隔不过丈许,过第一圈时,还略辨出一点痕迹。未容余烟消散,第二圈中又射出一股红光,正好接住吸进,其势极快,只听一片极凄惨的卿卿鬼叫。第三金圈的一股银光刚刚射出,与前两圈红光紫气合成一条三色长衙,恶鬼妖光连同数十丈方圆大片黑烟,已全消灭无踪。只剩七根上绘恶鬼妖符,带有不少污血的长幡,分立地上。小仙笑:“这类障眼法儿,也要卖弄。早知如此,不破它了。”随收金环,往下面飞绕了一遍,妖幡便挨次隐去。手扬处,空中又是金霞微闪。小仙说:“恐破法被妖人警觉,又生诡计来与花仙作梗,故此先用太乙迷踪潜形之法将当地隔断。否则,人只入他阵地,即使法力高强,不为所困,也必被他警觉。经此一来,花仙可以多办点事,也许深入涧壁,妖人还不知道,只当未来,这有多好。” 龙娃两次请问姓名,均不肯说,只说:“我和你师父是至好弟兄,成心逗他玩。他如像我一样想他,必定知我是谁。我知你想问了去讨好,再烦我就生气了,不爱你了。”龙娃不敢再问,只上下留意,看他相貌,也被觉察,笑骂:“小鬼不知好歹,一心只想讨好师父,以为看明我的相貌,你师父便可猜出几分。不知我是长得高,今生实年才只三岁,容貌好些不同先前,你说得多细,你师父也未必想到是我。不然,他白天就知是谁,也不会像同外人般做眉眼,说那些过场话打招呼,防我有甚别的用意了。你师父就这点不如阮……”末句话没说完,又笑道:“我想多隐一会,话又说漏了。反正早晚会知道,我是气他,分明有闲空,不去寻我,成心怄他。既说漏了口,由你这小鬼讨好去吧。” 正说笑间,便见花无邪飞来,到时也颇审慎,先在空中飞翔了两转,发下一道光华,见无动静,方始欣然降落。由身畔囊内取出一寸大小五座旗门,分向五方掷去,随手一道五色光华闪过,便即隐去。掷完,立往对壁飞去,壁上接连现了六次金光,人便不见。小仙说:“糟了!我怎疏忽,忘却隐蔽外壁神光?踪迹已露,少时必被妖人寻来。此女今晚未必成功,只好做一点,算一点,等你师父来了,再说吧。”随往对壁飞去,也是一晃不见。一会,小仙飞回。花仙也从壁飞出,面带愁急之容,正在四下张望。忽听破空之声,一道暗赤光华,由五龙岩那一面斜飞过来。光中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凶恶的红脸道人,还未落地,花仙已带着一道青光迎上,两下里斗在一起。那五座旗门也未发动。妖道邪法厉害,一会青光便被红光裹住,眼看青光暗淡。正替花仙着急,接连又是好几阵破空之声。小仙倏地左肩一摇,手朝空中一扬,那连柄双钩立化为两钩金红色的精光,交尾而出,电也似疾,朝红光飞去。红脸妖道似知不敌,想要收光飞去。小仙始终不曾现身,钩光也未现形,到了上空,突然下去。红光想要逃走,如何能够,只一接触,便将红光绞住。本来妖道也不免死,不知用甚邪法,由身旁放出一片红光,破空遁去。红光立被绞碎,洒了一天红雨。花仙也飞落,手朝上一举,道声多谢,人便隐去。 这原是一眨眼之事。花仙身形一隐,那些妖人也随同破空之声,纷纷飞落,共是九人,昨日男女妖人也在其内,好似不见红脸妖道和花仙在场,有些奇怪。一个说道:“我明见老徐和贱婢在此斗法,到时看得逼真,仿佛看见一片极淡金霞闪了一闪,便全无踪。就走,也没这等快法。莫非有人用太乙潜影迷踪之法,将形隐去不成?”另一妖人答道:“就说有人行法迷踪,到此总该见人,徐道友为何不见?难道就这转眼之间,人便隐形飞去?断无此理。适见徐道友已经大占上风,他近年法力越高,也许杀了贱婢,故弄玄虚,使我们扑空,自去破壁取宝。你看何师兄和温三妹的七煞搜魂阵,不是行家到此,怎会毫无动静?贱婢必死无疑。莫如我们照温三妹所说,就今夜分出两拨,一由崖顶,一由崖前,两头夹攻,试他一试如何?”四手天尊何永亮忽然失惊道:“我那阵法被人破了。我数十年祭炼的凶魂恶煞,连同黑青赤尸之气,全都不见,七煞幡也不知去向。适才心疑行法毫无反应,贱婢无此本领。只有老徐又凶又贪,今日闻我一说,自告奋勇,并还不等这里有了动静,便借题目飞来,诸多可疑。他忌乌牙洞二老前辈,也许不敢下手,却抽空将我七煞神幡盗去。弄巧贱婢也被生擒回山取乐都不一定。由崖顶直攻,也有顾忌,如若在此,必往前崖一试。此地外人一来,立有警觉,非他没有第二人。他今日所为,不论怎说,都不够朋友。我们先往前崖一试,如真恃强欺人,我必与他拼命,诸位道友、师兄弟尚须助我一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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