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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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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古洞藏凶小侠被困 旺子瞥见凶猿四爪飞舞,口中只惨嗥了一声,五件暗器全数打中,知其不死必受重伤,还未看出凶猿下身被马咬住。因将扑到身上,忙又一掌打向一旁。那马也知凶猿厉害,见其往旁翻倒,就势把头一抬,甩将出去,就这样仍带出十多丈方始甩落,跌向积雪堆中。旺子见那凶猿仰翻地上,想起来势那等猛恶,也颇胆寒。正料所遇全是怪物,小的已死,大的也似受伤,不曾追来,以为事情过去,业已脱险,马还狂奔不止,再有两三丈便可冲出山口,方想喊它回去,猛又觉着一股急风当头压倒,不禁大惊,自知不妙,想要回手撑拒,已自无及,敌人来势竟比闪电还快。当时只觉身上一紧,好似上了一道铁箍夹板,连人带双臂立被束紧,休想挣扎分毫。同时坐下马也似知道厉害,奋身一跃,旺子便连敌人一齐离马而起,惊慌百忙中觉着敌人是想用腿将马夹住,心中恨极,用足平生之力一挺,两腿用力朝后蹬去,脚后跟恰巧踢中敌人的迎面骨。 旺子生来力大,情急拼命,用足全力,敌人不料他身手如此灵活多力,自然有些负痛,怒吼了一声,两腿恰巧一松,旺子虽被擒下马来,马却全仗此举逃走,连行李带镖囊一齐带走。旺子背朝后面,看不清敌人面目,只觉那是一个周身有毛的人。眼望前面小花云豹翻蹄亮掌,月光之下宛如飞星过渡,连头也未回便自落荒逃去,与平日所闻相助对敌之言不符,好似惊慌已极,接连两次挣扎均未如愿。身后敌人一面抢了旺子往谷中狂奔,口中连声低啸,怒吼发威,凶暴已极。 这时旺子连两眼也被夹紧,反正不能脱身,再一对面,看出那是一个瘦长微驼的敌人,只是穿了一身翻毛皮衣裤,头戴皮帽,连脸遮住,凶恶异常,想起郭氏弟兄之言,便不再强。暗忖:前遇卜老人所穿衣服也和怪人一样,但是身材较矮,与这厮不同,也许谷中人都是这样打扮。这厮便是所说恶贼,否则哪有这样厉害。正在寻思,忽见两个少年男女飞驰而来,刚一见面,怪人便向其暴跳,问:“你们往哪里去了?小狗和马刁滑已极,差一点没吃他亏。长臂儿已为所杀。这东西近年不大听活,常时偷偷出外,显露形迹,差一点被人看破,便是今夜不死,早晚也必杀它。此马逃走实是可虑,你们早来片刻,哪有此事?还不快将猿尸连我那走路家伙快些寻回,立在这里想等死么?”少年好似怕极那怪人,诺诺连声,飞驰而去。女的生得长身玉立,年约二十多岁,雪月交辉之下,又穿着一身紧身白毛皮衣,看去越显光艳,不像怪人皮毛太长,刺猬也似,人并不胖,穿得却极臃肿。少年男女虽然戴有风帽,面目均露在外,看得逼真。旺子正想骂他几句,少女忽然冷笑道:“老鬼,你说谁等死呢?”怪人见她发怒,立时改口笑道:“我未说你,说的是他,何苦多心生气呢?” 旺子刚听出怪人口音忽变,甚是温和,与方才暴跳怒吼形同野兽迥乎不同,口音也和杜霜虹那样的南方人相像。心想:此时落他手内,骂也无用,平白吃苦,且等到时再说。刚把气沉住,暗想主意,忽听少女怒吼道:“他是我的哥哥,你这死不要脸的老鬼,想拿师长架子欺他吓他,我先和你拼命。”说完叭的一掌打向怪人脸上。旺子听出双方师徒以小犯上,怪人这样凶恶,少女又有拼命的话,双方一起争斗,便可乘机脱险。谁知那么凶暴的怪人,吃少女打了一掌,竟和没事人一般,反而伸手挽了少女,赔笑说道:“看你面上,我不和他计较就是。我自听你上次一说,从未说他一句重话。本不会发脾气,只为他来慢了一步,将马放走,一个不巧,此马寻来主人,便是一场大祸,心里真急,才说了他两句,你这样生气作什?”少女怒喝:“放屁!照你近年所为,哪一样不是倒行逆施,真要怕人,也不这样作恶了。” 旺子心方一动,少年业用怪人银杖挑了猿尸飞驰赶来。前两敌人本是边说边走,少年一到便说:“死猿身旁发现脚印,好似有人走过,先未留意,后来俯身去挑猿尸,方始看出那脚印有好几处,但不相连,也看不出在前在后。雪停不久便有人来,脚印只有猿尸身旁一处最深,余均极浅,不用师父夜行灯决看不出,还望留意,这娃儿恐有同党。”说完,刚听怪人“噫”了一声,意似有点惊疑,猛觉眼前一暗,原来道旁满堆积雪的危崖后面,有一两抱粗的古树,后面有一裂缝,敌人忽同钻将进去。到了里面,身子忽又往下一沉,便同落了下去。上半光景昏暗,脚底却有光影闪动,转眼到地。怪人忽从壁上取下一根长索,将人绑好。那索看去只有拇指粗细,但是坚韧非常。 旺子机警,见少女帮助捆绑,表面不强,暗中用力,假装垂头丧气,微微绷紧,跟着便被敌人提了进去。由一高低曲折、每隔二三十步悬着一盏昏灯的甬道中走进,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途忽转黑暗,高高低低路更难行,中间还要跨越过好些钟乳山石。少年取出身边火筒当先照路,怪人提了自己和少女并肩同行。到了尽头石壁,少年伸手壁上拉了一下,随听铃响,跟着一片轰隆之声,石壁往旁移开,现出一洞,只有半人多高,随同三个敌人刚刚钻进,又到尽头。少年喊了一声,前面黑影动处忽然大放光明。原来尽头处悬着一面黑色厚幕,刚刚挑起,等到里面一看,只觉珠光宝气,耀眼难睁。石洞高大,陈设富丽,比昔年所见张庄的书房还要华丽得多。又转两个弯,方觉所过之处,虽是山腹石室,经过敌人多年布置,非但到处锦绣纷罗,陈设珍异,并还生有壁炉盆火,火焰熊熊,温暖如春。没有多时,身上便出了汗,方想:这样暖热的所在,周身被他绑紧,岂不热得难受?似此凶恶之徒,虎狼不如,好说歹说俱无用处,不如忍气为高,以免吃那眼前苦头,话到口边刚刚忍住。 前途光景又黑又暗,那些华美精致的洞室业已走过十来处,最后现出一条只容两人并行,和入口差不多的甬道,地势比较平坦,但越往下地势越低,光景越暗、尽头还有一道石级,刚走下不到一半,俯视脚底是一洞穴,黑沉沉的,当中洞顶悬着一盏昏灯,离地大高,也看不出多深多大。右侧壁上也有两盏昏灯高挂,隐约现出两处小洞,昏灯影里好似入口装有铁栅,气象甚是阴森凄凉。忽然一阵阴风由脚底吹上,隐隐带有一股血腥气味,冷气侵肌,令人毛竖,把方才身上的热气消了一个干净,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料知下面必是囚牢。此行凶多吉少,决无生路。回顾怪人不知何时走去,只由少年挟着自己,少女随在身旁,二人一路低声说笑,并未理会自己。静心一听,所说都是日常饮食起居不相干的闲话,再不便是师父近来胆子越大,越发任性,实在可虑等语,没有谈到一句正文。 旺子正想此女似和仇敌貌合神离,且等到了牢内拿话试探,再打主意。忽见少女说了两句,没有听清,台阶已快走完,业已望见洞底。少女忽令少年把旺子放向一旁,低声说道:“你真看轻了他,这老鬼属曹操的,我二人一路,又带着一个敌人,他非跟来不可。我料他将这娃儿囚禁起来,暂时不杀,必有用意,也许又和那年救你一样,换上一副面目,由秘径绕往下面做好人呢。他对我兄妹业已生疑,其实事情冤枉。事已至此,老的那样固执,就有人肯帮忙,也是无法,就他能够放过,离开老鬼又往哪里去呢?”少年惊道:“师父虽然表面阴柔,内里刚愎自用,凶暴自私。这十多年中共总收了六个门人,内中四个均因犯规犯忌,或是胆小逃走,做了他的口中之食,如今就只剩我兄妹两个,他又那样爱你,就看我不得,也必看你情面,哪有此事,你太多心了。” 少女忽似有什警觉,改口冷笑道:“你哪晓得,这老鬼实在气人,我已失身于他,哪有背叛之理?只为他近来好好安乐日子不过,偏要冒险,出外惹事树敌,每次掳来童男女,我看人家死得太惨,不肯帮凶,不合明言避开。他因所行所为我都知道,便疑心我和那四人一样,想要弃他而去,也不想想,我一年轻女子,他那许多仇敌也都是我们的对头,人生地不熟,哪里是我投奔之处?这些日来我对于师娘还和以前一样,对这老不正经的师父却是一丝不让。方才因他骂人毫无道理,我们根本不知今夜对头要来,等人马由上面过去,听他招呼,方始得知。这样快马,又是冰天雪地,奇冷彻骨,我们不比那该万死的畜牲,到底是人,怎追得上?他自家近来年老力弱,连一匹马都擒不住,被他放逃,却拿我们发威出气。经我怒问,又说对你不是对我,恨到极处,忍不住打了他一嘴巴。他虽不曾发那凶性,仍以好言安慰,我知老鬼笑里藏刀,反复无常,往日虽然对他倔强,没有今夜这样无理,一个不巧就许生出恶念,性命难保。好在我已横了心,这样人生活也无趣。以前还说为了老爹,只要真心相爱,也还不去说他。没料到他连我也疑心起来,早晚是死,索性拼命。休说对我打骂行凶,只要欺你太甚,也必和他拼命,自杀都可,决不受那恶气。” 旺子本来细心,此时身在患难之中,自知难活,回忆张庄石牢被困之事,反倒有些胆大心定,始终一言不发,仔细观察。见这兄妹两人语声虽低,一个慷慨激烈,一个似恐妹子恃宠而骄,触怒敌人,一同受害,不住婉言劝告,始而各说各的,少女一任乃兄力劝,照样说之不已,方觉前后的话好些矛盾,语声也比前稍高,自己横在她的脚旁,也无丝毫顾忌。跟着听出少女还在怨望悲愤非常,少年口风忽转,仿佛妹子不听他话,也生了气,一面规劝,并代敌人解释,力言:“我们每日享受远胜王侯,师父对你那样怜爱,他这人何等机警明白,料事如神,你真心对他,断无不知之理,不能为了近来他因心中有事,人不高兴,容易发怒,便生疑心。照你这样,人前背后辞色不逊,早晚弄假成真,激出事来,害了自己,还要连累全家,那是何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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