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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周澄笑道:“二位贤侄女新年远来,理应当时延款,只为昨晚得信,今早开山以前,有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因事来访。此是昔年故交至友,又系世外高人,本无所用其避忌,但由这两位老友身上,另外引来一个不速之客。此人业已出家多年,虽是旁门中人,近数十年中颇知自爱,敌党曾经几次卑礼延聘,意欲加以网罗,均被严词坚拒。未了一次,因来人见他不受利诱,知他有一侄孙,最是疼爱,欲以计诱势迫,故意买盗诬攀,将人擒去,再市恩惠,假作闻信赶往,以上命特旨金牌向官府强要犯人,正待当堂释放,不料敌党用这类诈计收买有本领的人物乃是惯伎,早已被他识破,得信连忙赶来,恰好同时到达,不等开释突然飞落,当堂用法术将全体官役人等禁住,毁了刑具将人救走。行时那作说客的狗腿因看不出风色,意欲买好,刚上前开口说不几句,吃他一掌打落了半边牙齿,当场用法术揭穿阴谋诡计,辱骂一顿,带了所救的人昂然走去。这一来自然结了仇怨,不知怎的被狗主人知道,愤怒已极,随下密敕,非要杀他不可。双方曾经交手几次,敌党并未得手,反叫他伤了两个会剑术的党羽,于是仇恨越深,到处约人寻他祖孙报仇。他见仇人势盛人多,自己不怕,恐他侄孙一时疏忽受人暗算,仗着年轻还未成家,除田产外无什牵累,一时负气,命他侄孙也出了家,先带往云边哀牢山中,交托当地隐修的道友暂住,自己愤气不出,独往敌人宫中大闹。本意给敌人一个警戒,哪知敌党早有防备,党羽既众,内中颇多能者,几乎吃了大亏,所谋未遂。后经一个现被敌人收服的同道之友出头和息。他对敌人本已怀有戒心,而敌人也知他难惹,防不胜防,均愿把话说明,从此两不相扰,方始罢休。他也把侄孙召回,仍令还乡守业,延他家中宗嗣。此人性情刚愎,眶毗必报,无论相隔多年,哪怕些须嫌隙,也决不忘情,事情虽了,依然忿恨不消。同来二友是他患难恩交,因友及友,对我也颇看重。

  “我知此人最重礼貌过节,先前二友又是为了我们之事而来,故此把开山典礼移后,给他一个好面子,和我们倒是相处甚善。只是此人二十年前曾受过令五叔郝子美一场大奚落,又几乎被令尊断去一臂,引为奇耻大恨,立誓不肯甘休,无如川东五老虽是异姓弟兄,情逾骨肉,人多势众,又得峨眉嫡传,法力高强,飞剑神妙。以前失挫,便为轻敌自恃吃了大亏,如何还敢造次?这多年来,空自怀恨,不敢妄动,加以五老自弃川东故居,久已无人得知踪迹,他又连年有事,无暇及此,初意炼好可以克敌制胜之宝,再寻上几个好帮手,访查出令尊等下落再行下手,这次来路途中,遇见当年代他和息的敌党,无意之间得知五老在此隐居,立即勾起旧日深仇,意欲乘机寻仇,终觉势孤力薄。同来二友对他复仇一节早有明言,双方都是朋友,决不左袒,劝他既不听,也不再劝。他和天山冷魂峪老怪,以前原是同门师兄弟,乃师峨眉后山兵解之后,老怪虽另拜人为师,彼此老交情仍在,适对我说,不特令尊和郝五兄是他仇人,近年五老子侄门人在外行道,又曾伤了他好几个同道亲友和故人之子,此仇非报不可。我和五老交情也不瞒他,表面和同来二友一样,无所偏重。

  “适才二位贤侄女到来,我恐上楼相见引起争执,故此有屈稍候。听此人行时口气,是往冷魂峪访老怪物,约其相助。老怪前和令三叔打赌,取那冰窟藏珍,本是阴谋诡计,不过老怪物脾气虽是极怪,说话还能算数,只不使他有所借口,去的门人后辈至多白费心力不能下手,除非去的人自不量力,未奉师命贪功独往,触动埋伏无力抵御,老怪决不致出手伤害来人。此人一去,老怪有了借口,无须如何出手,只作不管闲事,任凭双方自了仇怨,那去的人是否不吃他亏就难料了。此人和老怪,令尊等五老弟兄自不放在心上,派去的人却须慎选,既要胆大心细,法力剑术必须高强,又须持有护身法宝和抵御千万年凝积玄阴酷寒之气的灵药,才可前往。尤其夜长梦多,三月之内必须下手。日月如久,老怪邪法练成,党羽日众,再借故把脸一破,就更难办了。固然五老弟兄妙算如神,但是事隔多年,久已冷却的事,未必能想得到此人会来。有劳贤侄女回庄,将我所说禀告令尊和诸位令叔父母,早为之计,取宝之事能够早日观成最好。”

  孙宝玲接口说:“这厮名姓,叔父可能说么?”周澄道:“二位贤侄女回去,只将我活一说,令尊弟兄自然明白,此时尚有疑难,不宜明言。”齐令贤正在寻思,闻言猛的想起前年三叔李清苕年初占卦所说之事,不禁惊喜,料知周澄不将名姓说出必有原因,见孙宝玲还要想问,便以目示意止住。周澄随道:“此外石老前辈有一封信,托贤侄女与令三叔父带去。”石铁华随向袖中取出一信递与齐令贤道:“我知令三叔李清苕手边藏有几种灵药,此信便是向他求的,另外还谈有沈老父子之事。以他为人,定必慨然相赠。闻五老弟兄日内要来,请他带来好了。”齐令贤一一应诺,随起告辞回庄,并约淳于姊妹同往,淳于芳本和二女交厚,当日元旦,知二女庄中还要祭神祭祖,许多闲事和礼节,难再挽留,又欲一看花灯之盛,周澄已然点头,便即应诺,向众辞别,准定初二夜里回来。周澄笑道:“大漠庄花灯新奇,饮食精美,你们诸姊妹又极相得。年轻人多喜聚不喜散,你索性初三早上陪了诸位贤侄女再同回来,也是一样。”齐令贤接口答道:“多谢叔父盛意,侄女是定在明晚再来呢。”周澄笑道:“也好,随你们的便吧。”说罢与石铁华起身先走。众人同送出去;齐、孙、淳于四女重向众人作别起身,同驾遁光往大漠庄飞去。

  马子玄笑道:“饭东走了,我们还在这里作什?另换一处东道吧。”绛霞、紫云,两慧婢同声说道:“家主人虽走,二小姐置办的年菜点心和好酒还有不少,绛霞、紫云也还能做几样,别处多是官中酒食,恐不合诸位口味,好在一日夜的工夫,别处游乐无妨,晚间酒饭仍请在这里来用吧。”马玄子笑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人好客,连所用女环也是如此。我们先陪王狮兄游玩湖山景物,就便去往后山诸老家中辞年看望,回来仍就在此聚会,扰她主仆如何?”众人俱都称善。柳春也想随往,丁良暗使眼色止住,一面向陆萍躬身说道:“老山主允给柳师弟在后山备一静室,他新到此不熟,弟子意欲领他去往各处走上一回,再往后山相看住处,不知可否?”陆萍微笑点头。

  丁、柳二人随向诸师长拜别,过了溪前小桥,便与众人背道而行,沿着山脚往湖边无人之处走去。行约半里,回顾诸师长已然隔远,丁良笑对柳春道:“师弟知我唤你同行心意么?”柳春答说:“小弟不知。”丁良道:“我一则见你聪明至诚,与我性情相合,一见如故,这里法令甚严,现值新春元旦全山同乐还不怎显,平日一步也走错不得,你新到此,周二师叔正与各位师长欢聚,你来得突然,无暇指教,所以我想趁着眼前闲空分别指明,以免无知误犯,谅不到致有什大碍。二则这里一班同门师兄弟,能常在各位师长侧随侍的,均长识见,得益不少,但是本山尊卑之分素严,第一资质心性要好,方能得到各位师长格外垂青,能有这等恩遇的并无几个。天下事都是积久成习,你正好借新来为由,乘着新春形迹脱略,去与各位师长接近。你已蒙各位师长器重,只要逐处留心,随侍上几日,像二位淳于师叔和我师父、马师伯都最爱才,因你此次大漠庄之行,胸中先有好的成见,就着这十几天新春,常时在侧,无形之中自比别的同门亲近,只内中有一两位对你看重,或是开口许你随时前往请教,此后便可得益不少。所以适才观操,我明知淳于师叔眼尖,已然看见我们,故意涎着脸,当她的面绕路迎上前去,试探一下,看许我们随侍不许,便是如此。现在我看出各位师长均已对你器重,你又得大漠庄李太师伯垂青,请老山主特准你一人后山独居,无须再入经武堂随众习武,以后不特成就远大,并可速成。三则不久有奇功一件,师父和我本早暗中商计,背人前往,不过此事尚需一个能手始能成行。我看今日师父与小周山主说笑情景,颇有前往之意。此事别人不行,我知此事非再有一人不可。师父为人心高好胜,胆大多谋,想到就做,我却代他老人家担心。自家人无须客气,论你现在功夫比我还差,并且去那地方十分凶险,事前非有准备不可,你尚一无所知,如何同往,但是你此次大漠庄之行必有所得,又是恃许可以随意出入本山之人,好些方便。我知五老如有传授,必然不宜告人,我此时也无须向你探询,事却非你同行不可。五老乃峨眉嫡派传人,他那玄门正宗传授,说难极难,说易极易,一经领悟,一通百通,你天资既好,又肯下苦,以我所知,不消多日勤习,必能贯通。你虽入门,一切信符表册以及衣物用具尚未领取,现值新年,本无须如此亟亟,为了这件奇功,最好今日便由我领你去往后山看好住处,再由我代你向本山司会、器用、纠查等处报到,领取各物,使你今晚便可入居用功,不必在周二师叔家中借住。如能速成,岂非绝妙之事!不过师父性做,暂时不可使他知道,须听我言相机行事,师弟心意如何?”要知以下一切紧张节目,均在四集内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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