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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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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是决打不过,多高本领他也不怕,并还当面明言,如其心中不服,不妨约人和他对打,订好契约,胜者为强。对方自然恨他人骨,把柄又被捏住,不敢明闹,难得自肯订约比斗,再妙没有,当时自觉无力,迟上几天他也答应,在财势和平日情面之下必能请出能手,满拟一举便可保全家产,讨回把柄,将他惨杀,报仇泄恨,这是多么便宜的事。内中真有几个有财有势又有人、用心阴毒、帮手高明的事主,什么诡计都想出来。不料当时乖乖奉上还好,这一订约比斗吃亏更大,结果不是当场惨败,全被点倒,便连所请帮手也被预先吓退,不肯到场,反向主人暗中警告,说这类飞仙剑侠一流人物,除却听他吩咐,更无话说,临时认输也还有点商量,只要苦口哀告,从此改邪归正,不再欺压善良,巧取豪夺,多少尚能减免,不为已甚。如其咬牙切齿,不拼不肯死心,无一个不是糟到极点,把柄在人手内取不回来,性命也在呼吸之间,全凭对方心意,不报官还不伤人,稍有风吹草动,出点花样,死伤个把首恶固是弹指间事,一个不巧身败名裂还要倾家荡产。 “利害早经对方说明,无一不验,对头又是那么飞腾变化,形踪飘忽,每次前来均是一人,不知怎会一转眼间化成两个或变成一只怪鸟腾空而去,刚刚飞走忽又出现,这等异人非但事主拱手听命,连身边那多眼见的人均被吓倒,无一敢在外边传扬,口风稍有不合,当时立竿见影就有颜色现出,因此他闹了将近两三个月,城郊一带的苦人就未必全受到他的周济也差不了多少,苦人把他当成天神恩人一样,敬爱感激,事前又均听他嘱咐,各有一套说法,人心如一,本来又不知他底细,只知照他所说去做,哪怕至亲好友,对方只与官绅一面有了交往关连,也决不吐露一字,就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你如何能够访问得出?他只孤身一人,专做救济穷苦、帮助别人谋生的事,连姓名都不肯说,形貌也是随时变易,时单时双,使人莫测。现正准备往乡僻之区一路周济过去,事情一完立时回转他的故乡。 “近来民间声望越大,已有许多人知道去年水灾也是他和几个同道领头下手才得平息,越发感恩戴德,但都守他之戒,各人心中感激,决不随便谈论。本来就这一点大概我都不会知道,也是事情凑巧,他平日装束形貌只在人前出面决不相同,尤其是那貌相好看之时极少,只是貌不惊人,并无奇处。今天想是故意取笑,忘了日前周济的两家有我兄弟在内,有我这家酒铺,衣食本不缺少,照理不在他的救济之列,只为我二弟人大耿直,喜欢自立门户,不到真个断粮,便我亲身送去他决不收,人又义气。不知为了何事,得到他的看重,并还暗中来此查访,知我并非不顾兄弟生活的小气人才得无事。 “我老二恐他误会,也特地赶来偷偷送信,要我留意,说过他那可笑的形貌。今日天还刚亮,他忽然化身为二来此叩门,先说外路朝山香客错过宿头,走了一夜,又冷又饿,请给他一点方便。家里人素来心软,她正起来生火,也未喊我便放了进来。我听外面有人说话,探头一看,正是兄弟所说一只眼睛吊起的怪人,不知怎会变成两个,那只吊眼也是一左一右,便留了心。先装不知,因其吃得大省,我又有心巴结,做了两样炒菜,说是外敬,他先付的酒饭钱我仍照样收下,不知怎的被他识破,笑说我有眼力,但是他们弟兄都是墨教中人,信仰一个叫墨子的古人,说比我们老乡那两位圣贤还好。跟着来了几十个本地酒客,都受过他的好处,便这一顿从此上进做人,兴家立业,预祝成功,井补平日衣食不周的慰劳酒饭也是奉他之命而来。这些准备今冬明春渡荒谋生的苦人照例都有这么一顿酒食,并还指定来此,不去别家,连见人问答以及如何来去均曾受过嘱咐,已有半个多月,接连不断,每天都有几十百个。他们都有一套不同的说词,我先颇奇怪,直到日前老二来说,才知是他所为。 “因其形貌变化每次不同,这些人开头也未认出,后虽发现这两人的身材口音觉着眼熟耳熟,方始疑心,仍拿不准,又守着他的指教,不敢招呼。后来还是我知这些人受他救济,见他们双方并不交谈,当是假装,向两个有交情的人探询,先不肯说实话,这位异人好似一时高兴,忽然将我喊住,当众把前事说了一个大概,并说,本来他不想说,只为众人疑神疑鬼,当他怪物,实在好笑。为恐谣言太多,引起人们迷信鬼神之念,才行明言,一口说他是变戏法,内中巧妙不到走时不能告人。二位班头之来他也提到,以他看法,说二位人已陷在泥塘里面,想要拔腿又陷下去,决没有拔出来的一天,也许不久还要寻来此地,却没想到今早就会赶来。照他吩咐,原应假装不知,一则我们多年交情,以前那场官司又蒙二位照应,不应该没有良心,听那口气,非但不肯相见,万一有什误会恐还难免吃他的亏,这才就我所知尽量劝说。虽然口直,难免冒犯,但我实是好意,还望不要见怪才好。请想二位班头来时他实出于意料,事前便说,你们今日中午前后必往北关大明湖一带访问他的踪迹,准备再坐片刻便往等候,开个小玩笑,不知怎的,你们刚进村口,相隔里许,还未转过山角他便警觉,正说要迎上去,一会又说来人就要走来,且看来意如何再作计较,所以方才二位班头追出时我那样愁急,惟恐追上发生误会,后听说出来意才放了心。人家说得好,哪怕心中和他作对,只无实事便不相干。话已说完,心也尽到,真要见怪也说不得了。” 二人一听这翼人影无双便是那七个义商之一,本领大得出奇,如说真变戏法,方才奇迹又曾眼见,怎会是假?如说白莲教一流邪法之士,偏又一口否认。再想到对方清早叩门和所说北关寻他之事,分明连昨夜见官的一言一动都在对方耳目之下,想是今早临时变计,恐往北关露出形迹,改来千佛山下村镇之中访问,未被听去,所以这等说法,不是飞仙剑侠中人岂能未卜先知,刚进村口便自警觉?先吓了一个毛骨悚然,觉着余富所说不像虚假,继一想,这样下去公事如何交待?便问:“方才所说酬谢众村人的富户都是何人?” 余富笑答:“他做的事无一不是有根有脚,极少看出破绽。他那救济穷苦,十次倒有九次是事主本人和他新结交的可靠朋友借一题目出面散发,便是骤然相遇,非当时救济不可的也有他的巧妙方法,向不轻易露面。日子一久,无端得到飞财救济的人见与不见都知是他所为。休看纸里包不住火,照他那样心思细密,就是风声传到官家耳里,也和上次救灾一样当作民间谣传,连问失主本人他都不敢承认,何苦多事自我麻烦呢?这两家富翁也是前面村镇上的有名人物,一个以前还是恶霸,总算回头得早,他有一个堂兄乃外县首户,水灾时节吃过苦头,先就得到警告,占了便宜。如照以前所为,被这位异人寻上门去,简直非糟不可。这样一说,二位班头想已明白,你问他们也决不会说一字,不信只管试他一下就知道了。” 二捕一听,便知内中一家姓史,与自己同是破落户出身,并且还是同门师兄弟,自从学会本领,由三十几岁起弟兄二人便流浪在外,过了十余年忽然发财回乡,说是经商所得,跟着便在城内外开了几家店铺,逐年添买了两三百顷田地,文武两途俱都来得。史二更是城外一家著名的财主恶霸,因其平日出入公门,最喜结交缙绅人家,虽然强横霸道,有恶霸之称,人却豪爽好交,对于自己颇讲师门交谊,又有利用之处,情分甚厚,当日改北为南一半是寻丁、余二人探询贼踪,一半便是寻访此人。因他以前发迹所得都是不义之财,与江湖绿林中人暗中都有交往,人却机警仔细,尤其中年以后,不是真有本领名望的人决见他不到,就是对方有点老交情,也是不等人到,老早便由所派党羽迎前打发回去,决不令其上门,能见到他的人都有极深交情,在有求必应之下差不多全成了革命的朋友。正想便道往寻向其求助,不料人还不曾见面,他也跌倒在飞贼手里。 余富是个细心谨慎的人,听他口气,史二非但和别的富户一样损失了不少钱财,并还向贼讨好,自愿奉上。凭他那样骄横的人,不是一败涂地,或是深知对方厉害,万非其敌决不如此服低。照他平日作法,这类事一发决放自己不过,必要命人请来商计,明暗公私一齐上,不将对方打得家破人亡不肯停手,怎会悄没声的便将大量家财献出,听凭对方处置,还要表示心服口服,格外讨好?昨日见陈玉庭那大名望的武师,便所交在座来客也无一个不是成名人物,竟会知难而退,先还暗中笑他年老情虚,身家念重,以为史二所交人物不在他以下,并且都是江湖中人,人前不轻露面,以毒攻毒再好没有,做梦也未想到他这样人都会如此无用,照此情势,是否身家念重已不相干,分明敌人高明太多,成了以卵敌石之势,断定出手必败,这杯罚酒万吃不消才有这样举动。这两个势力最大的人尚且如此,自家相识的人虽多,均是一些鼠窃狗偷之辈,济得什事?越想心越寒。当着余富不便明言,暗中却是不约而同准备回去编些假话,暂时敷衍县官,等过几日想好搪塞方法再去交差。对头动身得早那是万幸,否则也只好挨到此人事完起身,但盼风声不要扩大,不被本城那些大官知道便可无事,当中真要出什岔子也只得过且过,到时再说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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