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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排难解纷当六强(8)


  张无忌笑道:“那麽不用这笨重兵器也成。”突然将大石往空中抛去,二老情不自禁的抬头一看,岂知便这么微一疏神,后颈穴道已同时被对手抓住,登时动弹不得。张无忌身子向后弹出,大石已向二老头顶压将下来。

  众人失声惊呼声中,张无忌纵身上前,左掌扬出,将大石推出丈余,砰的一声,落在地下,陷入泥中几有尺余。他伸手在二老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微笑道:“得罪了!晚辈跟两位开个玩笑。”他这麽一拍,高矮二老被封的穴道登时解了。

  矮老者脸如死灰,叹道:“罢了,罢了!”高老者却摇头:道:“这个不算。”张无忌道:“怎么不算?”高老者道:“你不过力气大,搬得起大石头,可不是在招数上胜了我哥儿俩。”张无忌道:“那么咱们再比。”高老者道:“再比也可以,不过得想个新鲜法儿才成,否则净给你占便宜,我们输了也不心服,你说是不是?”张无忌点头道:“是!”

  小昭一直注视着场中的比拼,这时伸手刮着脸皮,呼道:“羞啊,羞啊!胡子一大把,自己老占便宜,反说吃亏。”她手指上下移动,手腕上的铁链便叮当作响,清脆动听。

  高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常言说得好:吃亏就是便宜。我老人家吃过的盐,还多过你吃的米。我走过的桥,长过你走的路。小丫头叽叽喳喳什麽?”回头对张无忌道:“要是你不服,那就不用比了。反正这一回较量你没有输,我们也没赢,双方扯了个直。再过三十年,大家再比过也不迟……”矮老者听他越说越是胡混,自己师兄弟二人说什麽也是华山派的耆宿,怎能如此耍赖,立即喝道:“姓曾的,我们认栽了,你要怎般处置,悉听尊便。”张无忌道:“两位请便。在下只不过斗胆调处贵派和明教的过节,实是别无他意。”  高老者大声道:“这可不成!还没说出新鲜的比武主意,怎么你就打退堂鼓了?这不是临阵退缩,望风披靡麽?”矮老者皱眉不语,他知这个师弟虽然说话疯疯癫癫,但靠了一张厚脸皮,往往说得对方头昏脑胀,就此转败为胜。今日在天下众英雄之前施此伎俩,原是没什麽光彩,然而如果竟因此而胜得张无忌,至少功过可以相抵。

  张无忌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高老者道:“咱们华山派这套‘反两仪刀法’ 的绝艺神功,你是偿过味道了。想来你还不知昆仑派有一套‘正两仪剑法’,变化之精奇奥妙,和华山派的刀法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相调,水火互济,唉……”说到这里,不住摇头,缓缓叹道:“威力太强,威力太强!你是不敢抵挡的了!”

  张无忌转头向着昆仑派,说道:“昆仑派那位高人肯出来赐教?”高老者抢着道:“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夫妇,常人也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就不知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

  众人都是一乐:“这老儿说他傻,却不傻,他要激得昆仑派两大高手下场相助。”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都不知这高矮二老是什麽人,他们是掌门人鲜于通的师叔,班辈甚高,想必平时少在江湖上行走,自己又僻处西域,是以不识。夫妻二人均想:“这两个老儿斗不过那姓曾的少年,便想拉我们赶这淌混水。一起胜了,他们脸上也有光彩。” 只听那高老者道:“昆仑派何氏夫妇不敢和你动手,那也难怪。他们的正两仪剑法虽然还不错,但失之呆滞,比起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来,本来稍逊一筹两筹。”

  班淑娴大怒,纵身入场,指着高老者道:“阁下尊姓大名?”高老者道:“我也姓何,何夫人请了。”这两句话显是检了个现成便宜。旁边许多人都笑了出来。

  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下颐指气使惯了,数百里方圆之内,俨然女王一般,如何能受这等奚落取笑?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高老者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之后,已是长剑在手,剑尖离高老者肩头不及半尺。高老者一惊之下,回刀横挥,当的一响,刀剑相交,在千钧一发这际格开了。班淑娴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那高老者使的却是一招“万劫不复”,一正一反,均是施发了两仪术数中的极致。莫看那高老者在张无忌手下缚手缚脚,似是功夫平庸,实则他刀法上的造诣确是不同凡响。

  两人刀剑相交,各自退开一步,不禁一怔,心下均十分佩服对方这一招的精妙。两人派别不同,武功大异,生平从未见过面,但一招之下,发觉自己这套武功和对方若合符节,配合得天衣无缝,犹似一个人一生寂寞,突然间遇到了知己般的喜欢。

  班淑娴忍不住想:“他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果然了得,若和他联手攻敌,当可发挥天下兵刃招数的极诣。”跟着又想:“华山派这两个家伙不是这少年的对手,我昆仑派跟他动手,也无取胜把握。我们若就此下场,那是昆仑,华山两派四大高手合战一个无名少年,未免太失身份,然而这是华山派想出来的主意。”当下回头向何太冲叫道:“喂,你过来!”

  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童前导,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另外两名各持拂尘。五人走到广场中心,捧剑小童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了,四名小童躬身退下。

  班淑娴道:“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招数上倒也不算含糊。”高老者嬉皮笑脸的道:“ 多蒙赞赏。”班淑娴横了他一眼,说道:“咱们四个就拿这小娃儿喂喂招,切磋一下昆仑,华山两派的武功。”

  她说着回过头来,突然“咦”的一声,瞪着张无忌道:“你……你……”她和张无忌分手不过五年,虽然他在这五年中自孩童成为少年,身材长高了,但面目依稀还是相识。

  张无忌道:“咱们从前的事,要不要一切都说将出来?我是曾阿牛。”班淑娴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愿以真姓名示人,如果自己将他揭破,那么他夫妇恩将仇报的种种不德事情,他也要当众宣布了,当下长剑一举,说道:“曾少侠武功大进。可喜可贺,还请出手指教。”言下显然是说,咱们只比武艺,不涉旧事。张无忌微微一笑,道:“久仰贤夫妇剑法通神,尚请手下留情。”何太冲说道:“曾小侠用什麽兵刃?”

  张无忌一见到他,便想起那对会吸毒的金冠银冠小蛇。他摔入绝谷后,这对小蛇因无毒物为食,竟致生生饿死,跟着又想起他在武当山上逼死自己的父母,逼迫自己和杨不悔吞服毒酒,将自己打得鼻青脸肿,一把将自己掷向山石,若不是杨逍正好自旁及时出手相救,自己这时尸骨早朽,还说什麽做鲁仲连做和事老?自己好心救了他爱妾性命,他却如此恩将仇报,一再加害。

  他想到此处,怒气上冲,心道:“好何太冲,那一天他打得我何等厉害,今日我虽不能要了你的性命,至少也得狠狠打你一顿,出了当日这口恶气。”只见何太冲夫妇和华山派的高矮二老分站四角,两刀两剑在日光下闪烁不定,突然间双臂一振,身子笔直跃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棵梅树,左手一探,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落地。

  他手持梅花,缓步走入四人之间,高举梅枝,说道:“在下便以这梅枝当兵刃,领教昆仑,华山两派的高招。”那梅枝上疏疏落落的生着十来朵梅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众人听他如此说,都是一惊:“这梅枝一碰即断,怎能和对方的宝剑利刀较量?”

  班淑娴冷笑道:“很好,你是丝毫没将华山,昆仑两派的功夫放在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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