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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中慧道:“你们既是夫妻,怎地又打又骂,又动刀子?”任飞燕冷笑道:“哈哈,大姑娘,等你嫁了男人,那就明白啦。夫妻若是不打架,那还叫什麽夫妻?有道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你见过不吵嘴不打架的夫妻没有?”萧中慧脱口而出,说道:“我爹爹妈妈就从来不吵嘴不打架。”林玉龙抚着伤腿,骂道:“他妈的,这算什麽夫妻?定然路道不正!啊哟,啊哟……”任飞燕听得丈夫呼痛,忙放下孩子,去瞧他伤口,这神情半点不假,当真是一对 恩爱夫妻。林玉龙兀自喃喃骂道:“他妈的,不拌嘴不动刀子,这算是什麽夫妻?”

  萧中慧一怔,心道:“嘿,这可不是骂我爹娘来着!”胸口怒气上冲,又想上前教训他,但以一敌二,料想打不过,眼见那婴儿躺在石上,啼哭不止,一转身抱起婴儿,飞步便奔 。

  任飞燕替丈夫包好伤口,回头却不见了儿子,惊道:“儿子呢?”林玉龙“啊哟”一声,跳了起来,说道:“给那贱人抱走啦。”任飞燕道:“你怎不早说?”林玉龙道:“你自己抱着的,谁叫你放在地下?”任飞燕大怒,飞身上前,吧的一声,打了他一个嘴巴,喝道:“我给你包伤口啊!死人!”林玉龙回了一拳,骂道:“儿子也管不住,谁要你讨好?”任飞燕道:“畜生,快去抢回儿子,回头在跟你算帐。”说着拔步狂追。林玉龙道:“不错 ,抢回儿子要紧。臭婆娘,自己亲生的儿子也管不住,有个屁用?”跟着追了下去。

  萧中慧躲在一株大树背后,按住小孩嘴巴,不让他哭出声来,眼见任林夫妇边骂边追,越追越远,心中暗暗好笑,突然间身子一阵热,一惊低头,只见衣衫湿了一大片,原来那孩子拉了尿。她好生烦恼,轻轻在孩子身上一拍,骂道:“要拉尿也不说话?”那孩子未满周岁,如何会说话?给她这麽一拍,放声大哭起来。萧中慧心下不忍,只得“乖孩子、好宝贝”的慢慢哄他。哄了一会,那孩子合眼睡着了。萧中慧见他肥头胖耳,脸色红润,傻里傻气的甚是可爱,不由得颇为喜欢,心想:“去还给她爹爹妈妈吧,吓得他们也够了。”眼见这 对夫妇双双向北,当下也不回客店,向北追去。

  行了十馀里,天已黎明,那对夫妻始终不见,待得天色大明,到了一座树木茂密的林中,鸟名声此起彼和,野花香气扑鼻而至。萧中慧见林中景色清幽,一夜不睡,也真倦了,于是捡了一处柔软的草地,以树养神,低头见怀中孩子睡得香甜,过不多时,自己竟也睡着了 。

  阳光渐烈,树林中浓荫匝地,花香愈深,睡梦中呼听得“威武—信义,威武—信义”一阵阵镖局的趟子声远远传来,萧中慧打个呵欠,双眼尚未睁开,却听得那趟子声渐渐近了。

  来的正是威信镖局的镖队。

  铁鞭镇八方周威信率领的镖局人众,逦迤将近枣香林,只要过了这座林子,前面到洪洞县一直都是阳关大道,眼见红日当空,真是个好天,本来今日说什麽也不会出乱子,可是他心中却不自禁的暗暗发毛。镖队后面那老瞎子的铁杖在地下笃的一声敲,他心中便是突的一 跳。

  一早起行,那老瞎子便跟在镖队后面,初时大夥儿也不在意,但坐骑和大车赶得快了,说也奇怪,那瞎子竟始终跟在后面。周威信觉得有些古怪,向张镖师和詹镖师使个眼色,鞭打牲口,急驶疾奔,刹时间将老瞎子抛得老远。他心中一宽。但镖车沈重,奔行不快,一会 儿便慢了下来。过不多久,笃、笃、笃声隐隐起自身后,这老瞎子居然又赶了上来。

  这麽一露功夫,镖队人众无不相顾失色,老瞎子这等轻功,当真厉害之极。镖队一慢, 那瞎子却也并不追赶向前,铁杖击地,总是笃、笃、笃的,与镖队相距十来丈远。

  眼见前面黑压压的是一片林子,周威信低声道:“张兄弟,大夥儿得留上了神,这老瞎子可真有点邪门,江湖上有言道:‘念念当如临敌日,心心便似过桥时。’”张镖师昨天打跑了太岳四侠,一直飘飘然的自觉英雄了得,听周威信这麽说,心道:“就算他轻身功夫不坏,一个老瞎子又怕他何来?我瞧你啊,见了耗子就当是大虫。”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使出打飞蝗石手法,沉肘扬腕,向那瞎子打了出去。只听得嗤嗤声响,石子破空,去势甚急,那瞎子更不抬头,铁杖微抬,当的一声响,将那石子激了回来。张镖师叫道:“啊哟!”那石子打中了他额角,鲜血直流。镖队中登时一阵大乱。

  张镖师叫道:“贼瞎子,有你没我!”纵马上前,举刀便往瞎子肩头砍了下去。那瞎子举杖一格,张镖师手中单刀倒翻上来,只震得手臂酸嘛,虎口隐隐生疼。詹镖师叫道:“有强人哪,并肩齐上啊。”众人虽见那瞎子武功高强,但想他终究只是一人,眼睛又瞎了,好汉敌不过多,于是刀枪并举,七八名镖师、卫士,将他围在垓心。那瞎子毫不在意,铁杖轻挥,东一敲,西一戳,只数合间,已将一名卫士打倒在地。

  周威信远远瞧着,只见这老瞎子出手沉稳,好整以暇,竟似丝毫没将众敌手放在心上,蓦地里见他眼皮一翻,一对眸子精光闪烁,竟然不是瞎子,跟着一转身,抬腿将詹镖师踢开了个筋斗。周威信大骇,知道这瞎子绝非太岳四侠中的逍遥子可比,却是当真身负绝艺的高手,想到自己背上的责任,高叫:“张兄弟,你将这老瞎子拿下了,可别伤他性命。我先行一步,咱们洪同县见。”心道:“江湖上有言道:‘路逢险处须当避,不是才子莫吟诗。’”双腿一挟,纵马奔向林子。

  刚驰进树林,只见一株大树后刀光闪烁,他是老江湖了,心下暗暗叫苦:“原来那瞎子并非独角大盗,这里更伏下了帮手。”当下没命价鞭马向前急驰,只驰出四五丈,便见一个人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周威信见这人手持单刀,神情凶猛,当下更不打话,手一扬,一枝甩手箭脱手飞出,向那人射去,同时纵骑冲前。那人挥刀格开甩手箭,骂道:“什麽人,乱放暗青子?”另一人跟着赶到,喝道:“你有暗青子,我便没有麽?”拉开弹弓,吧吧吧一阵响,八九枚连珠弹打了过来,有两枚打在马臀上,那马吃痛,后腿乱跳,登时将周威信掀下马来。周威信早已执鞭在手,在地上打个滚,刚跃起身来,吧的一声,手腕上又中一枚弹丸,铁鞭拿捏不住,掉在地下。那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抢上,双刀齐落,架在他颈中,一人问道:“你是什麽人?”另一人问道:“干麽乱放暗青子?”先一人又道:“你瞧见我的孩子没有?”另一人又 问:“有没有见一年轻姑娘走过?”先一人又问:“那年轻姑娘有没有抱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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