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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第七章 脱出虎曰陷狼阵

  便在这时,一阵冷风又从窗口袭了进来,风中卷着细碎的雪花,寒冰冰的向四周洒扬,沾肤触体之下,就不似醍醐灌顶,也够令人骤起鸡皮疙瘩!

  欲火高涨中的狄元,突然被这阵凛烈的寒风吹拂,不由哆嗦一下,粗暴的动作亦本能的在刹那间僵滞,管瑶仙乘机缩退,又倒靠回炕角,右手半护胸前,左手举着铁链,瞑目切齿,面容铁青,仍是一副严阵以待,不惜再度拼命自卫的架势!

  狄元业已惊觉到这阵寒气来得古怪,来得不可思议,室内便不算温暖如春,至少也还不到冷得打哆嗦的程度,怎会忽地兴起这么一股奇寒,偏偏又正在眼前的要命关头?

  猛一个回身,他望向窗口。却惊得差点从炕上跌落——君不悔刚好把窗户掩紧,转过脸来,与狄元照面下,竟彬彬有礼的先行弯腰招呼,笑出一口白牙。

  现在,管瑶仙也发现了君不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早已完全放弃了君不悔能有万一活命机会的希望,她早把君不悔当做死人了,然而这个“死人”不但没有死,更且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出现在她最窘迫,最危急,也最期盼援手的这一刻,天,莫非这真的是神的旨意?

  狄元在瞬息的愕窒后,立即怒火冲头,又惊又怒的叱喝:“好个打不死的程咬金,你他娘的怎么又回来了?他们不押你出去砍头么?吴万川、洪子立那两个混帐却窝到何处去啦?”

  君不悔笑嘻嘻的道:“回狄二爷的话,那吴、洪二位大哥原是要押到拗子口外处死的,后来经我再三央告求饶,二位大哥终于软下心,好歹将我放了,他们生怕回来受责,此时已双双逃命去啦,我呢?因为二小姐尚身陷危境,未得脱困,不忍自顾逃主,这才又绕回来准备搭救二小姐……”

  愣了片刻的狄元却荷荷大笑,他跨下炕沿,斜眼瞅着君不侮:“倒是个忠心卫主的好奴才,但你却做错了一件事,你可知道做锗了哪一件?”

  君不悔摇头道:“还请狄二爷指明。”

  狄元形色一变,有若恶鬼生现:“你不该回转这里——你早该夹起尾巴远逃,说不准尚能苟活一时,但你这个不自量力、糊涂懵懂,又上不了台盘的王八蛋,居然敢再绕回来,这一步错棋错得离了谱,所以,你算死定了,你非但救不了姓管的贱人,你这一辈子也就至此完结!”

  君不悔直率的道:“或许你说得有理,可是我不能不回来搭救二小姐,事实证明我回来得对,狄二爷,因为你真叫卑鄙无耻,行同禽兽,人家姑娘憎厌你,你竟打草动强糟塌人家,你说说,你算是哪一等的畜牲?”

  狄元料不到君不悔看似呆笨拙生,说起话来却如此凌厉逼人,他张口结舌了好一会,才哇呀呀怪叫出声,满脸的疤斑都在透红:“你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你是吃了狼心豹胆啦?老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哪一个敢干涉我?你这不开眼的狗东西却当着老子面前数落老子,你完了,你就有八条命也剩不下半条!”

  露齿一笑,君不悔道:“用不着穷吆喝,狄二爷,我不怕你,要是我怕你,我就不会转回来,你也算老江湖,怎的想不通这一层道理?”

  狄元目透杀机,狠酷的瞪视着这个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小人物:“我什么也不必去想,就凭你这块杂不胚,还能雕出什么等样的稀罕玩意来?二爷我便当场先毙了你,再去找吴万川和洪子立那两个狗才算帐!”

  炕角一偶,管瑶仙不知该要怎么办才好,她联想到君不悔的去而复回,其中必有蹊跷,决不似君不悔嘴里说的那般简单,姓吴的与姓洪的,一看即知是两个杀胚,且又属“无影四狐”的亲近手下,岂有违令询私、替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牵连的可能?假如事情不是如此,君不悔又是用什么法子脱险的呢?管瑶仙的心中充满疑团,莫不成——莫不成君不悔果真是龙潜于泽、虎落平阳的奇才异士之辈?

  这时,君不侮又把右手伸进衣襟之内,模样显得非常的安闲自若:

  狄二爷,你先时说我做错了一件事,不,我没有错,我看你,倒是快要做错一件事了,只要你这一错,恐怕就连你这条老命一同错进去楼!”

  乱发蓬散的狄元双掌微微上提,从齿缝中嘘着气:“一朝将你宰杀,便天大的是非也与你无干,好杂种,纳命来吧!”

  掌势的运展猛烈而又雄浑、狄元只斜偏两步,那波涛般汹涌的劲气已暴卷君不悔,君不悔匆忙退向窗前,狄元人已挫腰旋身,左掌猝起,快同闪电般劈向君不悔胸膛!

  房中又是一阵突然的寒冷,寒冷来自那不知何时迷蒙扩散的一片青蓝光华,光华森然的无声流动,有如一大群看不见的,摸不着,泛现着育蓝色调的精灵——狄元拼命后腾横滚,却也在右颊上留下一道血槽,像是婴儿嘴唇翕动般的一道血槽!

  几乎忘了自己挂彩的这档事。狄元仿佛看到活鬼似的看着君不悔,这位狄二爷的一双眼珠子牛蛋一样凸出眼眶,脸盘上的肌肉不住抽搐,累累的疤斑不再透红,而是泛灰了!

  同样惊窒得目瞪口呆的还有一个管瑶仙,她失了魂似的盯着君不悔,这个人,这个粗工、贱役,这个只配推车打杂的君不悔,竟然怀有一身如此精绝的本领,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功力,甚至方才出手之际,用的什么招式、何类兵刃她都没有看清,但见那冷莹莹的寒光展现,业已是眼前的情景了。

  粗独的呼吸着,狄元强按惧栗,怒力使自己的舌头不发直:“你你……你……到底是他娘的什么人!”

  君不悔一本正经的道:“回二爷的话,我是飞云镖局的车把式,还不是赶车的车把式,乃是推车的车把式,二爷,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到君不悔的自我介绍,管瑶仙禁不住脸上发热,极为尴尬——那是一尊真神,却疏做泥菩萨闲搁着沾灰蒙尘,自己兄妹这双眼睛,不但不叫识人,简直就被沙土封瞎啦。

  狄元死瞪着对方,喃喃自语:“不对……这家伙的路数怪异,刀法凶险,连我都搪不过一招,他娘的,天下哪有这等的车把式?”

  就在此刻,房外有人轻轻敲门:“我说狄老弟呀,你又吵又闹也疯了大半宿啦,到底完事了没有?我们老大有交待,早点歇着,别弄伤了身子,往后辰光正长,有你乐和的日子。”

  狄元心里发急,却不敢开口求援,一则人家的那把刀实在太快,他生恐只一发声,对方突起猛扑,十有八九是招架不住,二则这张老脸还不能不要,凭他“无影四狐”头一位狄某的嫡亲胞弟,居然叫起救命来,朝后还见得了人么?因此他只僵在那里喘着粗气,不吭声,也没有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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