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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君不悔却不敢往那缔丽处去想,他顿时显得愁眉苦脸的道:“二小姐,照说二小姐要我留在镖局里,是看得起我,也是关照提携我,我岂有不识好歹的?但,但我实在没多少能耐,怕不能为二小姐、为镖局子承担什么,再说,还有吉大叔的事——”

  霍然从腊梅树上站直了身子,管瑶仙粉面凝霜,柳眉挑起:“吉大叔,吉大叔,莫非你心中只有一个吉大叔?”

  要不是只有一个吉大叔,还会有谁呢?是了,还有一个小师妹,哪怕今天业已变成师嫂了的小师妹,他退后一步,惶恐的道:“回二小姐的话,吉大叔固然在我心里,另外……另外只有我那小师妹了,然则便是心头思念,亦是枉然,我那小师妹她……唉!”

  气是气,恼是恼,在那股子莫名的酸味之下,管瑶仙更有着极大的好奇心;她跺了脚,啼笑皆非的道:“小师妹,你说你心里还有个小师妹?君不悔,表面上你像很老实,看不出花巧却不少,你说,你那小师妹如今人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和她相处在一起?”

  君不悔容颜黯淡下来,太息着道:“二小姐,以前,她是我的小师妹,现在可不是了。

  管瑶仙迷惆的道:“这话,是怎么个说法?”

  脚尖在雪地上来回擦动着,君不悔声音晦涩:“她已经嫁给了我师兄,变成我的师嫂啦,虽然我私下仍还惦记着她,也只能放在心底深处,再怎么想,亦是落个白搭……”

  管瑶仙暗里竟是舒但了很多,脸上又有了笑意:“从师妹一下子就成了师嫂,这种升迁也未免突兀了点,君不悔,其中必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由吧?”

  君不悔呐呐的道:“是,呃,是有段因由……”

  管瑶仙带着命令的语气:“来,说给我听听!”

  君不悔讪仙的道:“对我而言,这不是桩有光彩的事,二小姐,说出来怕你会见笑……”

  管瑶仙正色道:“放心,我不会笑你,一个在情场上失意的人,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再拿人家这样的痛苦当作嘲弄的素材,未免就有失厚道。”

  君不悔有点惊愣:“二小姐,你怎会知道我是情场失意?”

  真忍不住想笑,管瑶仙却憋住了:“这个问题问得傻,君不悔,你已经说过,你心里一直忆念着你那小师妹,但你那小师妹却嫁给了你的师兄,这不是摆明你在情场上败了阵!”

  君不悔悠悠的道:“不错,就是这么回事——我同我师兄都喜欢小师妹,平日里小师妹对我两个也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她和我及师兄都很合得来,大家相处融洽,委实看不出我与师兄谁在她心目中比重较大……”

  管瑶仙道:“傻子,那是因为你本性憨厚的缘故,注意不到某些细微未节,蛛丝马迹,若是换成我,要看不出来才叫有鬼!”

  君不悔苦笑道:“我是看不出来,我只觉得小师妹对我们师兄弟二人是一样的亲切、一样的体贴,嘘寒问暖,照料有加,从来没分个厚薄,所以,有一天我壮起胆子,向师父提出结亲的要求,却没想到师兄也在师父面前表达了同样的意愿,师父很公平,他老人家允诺了我们,但却叫我们师兄弟两个凭一身所学,互为印证,胜者便中选雀屏……二小姐,师父只有一个女儿,用这等方法做为取决的条件,谁也没有话说……”

  管瑶仙“哦”了一声:“原来你那师妹乃是令师的女儿——后来呢?”

  两手一摊,君不悔尴尬的道:“我输了,哪里还有后来?”

  管瑶仙道:“你遭此打击,所以愤而离开师门?”

  摇摇头,君不悔道:“公平竞争嘛,输就输了,我尚不至这般没有气量,我辞别师门,是因为……因为……”

  当日的情景,一一回映脑际,那股子辛酸也就涌向心头,师父冷漠的嘴脸,师兄得意的神态,再加上老管家任喜悲悯的劝慰,以及那隐隐约约的暗喻,他想着想着,百感交集,下面的话,竟已不知如何表达才算贴切了。

  管瑶仙冰雪聪明,反应尤其敏锐,观言察色,肚里自己有数;她深挚的看看君不悔,好柔和的道:“是不是,在那场较斗中你受了委屈?”

  君不悔用力挤出一抹笑容,僵滞的否认:“不,不,我没有受什么委屈,技不如人,还有什么话说?…

  管瑶仙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离开师门呢?”

  君不悔怔忡半晌,觉得搪塞不过,只有明白的道:“不是我愿意离开,二小姐,因为比试之后,师父的态度忽然变了,变得很冷淡,很疏远,也很陌生,好像,好像我这个徒弟一下子变得不是他徒弟啦,小师妹亦不再朝面,甚至连句安慰话都没有,似乎突然间这个家里只多出我一个人来,我完全成了个不属于家中的局外人了。……二小姐,那种备受冷落的滋味实在可怕,不但可怕,更令人伤透了心,灰尽了念……”

  管瑶仙同情的道:“我体验得出,君不悔。”

  故示豁达的干笑一声,君不悔道:“在这种僵寒的气氛中,阴沉的坏境下,我是再也待不下去,所以,不用他们说明了撵,我自己便识趣的卷了铺盖……”

  管瑶仙静静的道:“君不悔,你有这么精湛的本领,都不是你师兄的对手,你那师兄的功力岂非已经出神入化,到了极峰的境界?”

  打了个哈哈,君不悔道:“这一遭你可没猜对,二小姐,好叫你得知,我现在的一身把式,可不是跟我师父学的,乃是辞出师门之后由吉大叔传授予我的!”

  又是吉大叔,但此一时管瑶仙却对这位吉大叔有了不同的关注,她用心的道:“你的吉大叔,修为可高过你师父?”

  君不悔心存厚道,不愿说得大明显,他支支吾吾的道:“呕,吉大叔的艺业只是稍稍圆熟一点,和我师父差不了多少……”

  管瑶仙似笑非笑的道:“到底是个不忘师恩的虔诚弟子,君不悔,你好善良。”

  红着一张脸,君不悔忙道:“我是实话实说,真的,吉大叔与师父各有所长,充其量也是伯仲之间,……’

  管瑶仙轻轻叹气:“君不悔,我不知你的师尊是谁,但我却可以说,你师门逼走了你,是你师门的一大损失,绝对不是你的损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要不离开那个环境,怎会有后来的遇合?人再怎么算,也不如天算啊……”

  君不悔刚要回话,那头拱门里已掠出一条人影来,那人一出拱门四处探望,当发现了君不悔与管瑶仙的立身所在,马上奔命似的奔了过来,一边跑犹一边气急败坏的叫嚷:“二小姐,二小姐,快请到前面照门去,大事不好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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