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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枷下对美

  一乘乌篷车,十六匹健马,一只青驴,出了“南松城”,缓缓朝北行去。这一列队伍出了城门不远时还走得斯斯文文的,但一等到城中人看不到他们的行动了,却立即快马加鞭,紧赶了起来。

  这一行骑队,嗯,是灰巾帮的瓢把子金刀一绝马白水与他手下的“四鹰”、“六鬼”,另外,大宁河金家少主,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红蝎金薇,及可金薇带来的“黑鹰六翼”三人,其余两位就是铁卫府的叛徒青豹杨陵及小阎王江七了。

  乌蓬车上由一名马白水的心腹手下驾驭着,在驿道上奔驶。轮轴呻吟似地发出“吱”“吱”磨擦声响,车身也在“轰隆”,“轰隆”的颠震着,四面严密掩遮住的黝黑车箱里,君惟明横卧在木板上,他的形容憔悴如鬼,狼狈得与他昔日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

  他的头发凌乱披拂,发稍上沾着干涸的血块,染着灰土草屑,颈下的琵琶骨更被三条细韧的铁丝缚牢,双手全扣着巨号铜铐,脚踝上也裁着脚镣,另外,全身被三根牛皮索一道又一道地紧紧束缚着,难以用力,艰以转动,他的一袭白袍早已凌皱不堪,污秽异常,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渍,衬着他灰白的面庞,衰败的气色,简直就和一个囚犯毫无二致了,好凄凉,好落魄……

  随着车身的震动,君惟明的身体也不住在木板上滚来滚去,但他紧闭双眼,咬着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

  奔行了一会,忽然,车尾的沉重棉被帘被掀开了,有一道强烈的日光透射进来,金刀一绝马白水的魁梧身影矫健俐落的跃进车中!

  马白水放下棉帘,一屁股坐在君惟明身边,他粗暴地一把将君惟明抓着襟口扯起,狠厉地道:“沿着城朝北走,五十里地之后,再折入一条土道向南行,对着‘阿姑山’的山尖下去,对不对?”

  缓缓睁开眼睛,君惟明吃力地哑声道:“不错,是这样走……”

  重重一哼,马白水又道:“那宝物是在阿姑山上么?”

  闭上眼,君惟明沙沙的道:“到了阿姑山脚,我会告诉你们……”

  气得一挫牙,马白水低声咆哮:“君惟明,我告诉你,如果你胆故耍花枪,你看看老夫能不能活刺了你这双狗眼!”

  吃吃一笑,君惟明撑开眼皮子,不屈地道:“马大胡子,你犯不着在这里向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扬威耀武……假如你真有这个胆量,以前为什么不敢找我试试?”

  马白水双目暴胁恶狠狠地道:“为了那尊‘欢喜佛’老夫如今不整治你,免得将你整死了找不着宝物。君惟明,不过这时阎不会太久了,你就将为你的这些屁话一点一点付出代价!”

  懒散地摇摇头,君惟明道:“到了那时,犯不着你老人家费心,我也会自寻了断的……”

  像要吃人似的瞪着君惟明,马白水尖刻的道:“似你这般狡猾刁钻,怪不得会闹了个众叛亲离,妻反妹变,哼哼,你这叫活报应!”

  几句话,有如一把钢刀在绞割着君惟明的心腑,他愤怒得连肺都几乎炸裂了,血滴在心上,那么火热,又那么冷酷。但是,表面上他平静如旧,裂唇一笑道:“当然是活报应,我不怨谁,这也全是我平生作恶太多的结果……要不,我今天怎会陷入此等绝境?遭到一般鱼鳖虾蟹,鸡鸣狗盗之徒凌辱?不错,真是活报应……”

  低吼一声,马白水大怒:“你骂老夫?”

  “嗤”了一下,君惟明道:“这是你的造化,放在以前,只怕你想挨我的骂都还不配!”

  再也忍不住了,马白水的巨灵之掌猛掴,打得君惟明齿血狂喷,“咚”的一声倒栽于车板上!马白水额隆青筋暴起目露凶光,狞厉地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畜生,老夫要活剥了你,‘魔尊’?狗屁!在老夫眼中,你只算一个囚犯,一个奴才,老夫要如何对付你全看老夫高兴。君惟明,你不相信么?”

  静静地躺在木板上,任那嘴角殷红的鲜血流淌,君惟明就那么毫无表情地看着马白水,目光中,透露着太多的轻藐,太多的嘲笑……

  气得马白水快要疯了,他大吼着扑过去又把君惟明提了起来,双自喷火般暴突着,口沫横飞地叫:“你看,你看,老夫让你看,你能怎么样?你吃得了老夫么?动得了老夫么?呸,你这自尊不凡的狗才,空有虚名的恶徒,你以为还是从前的你么?你以为老夫含糊么?呸,打死你这混帐畜生!”

  吼骂着,咆哮着,马白水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疯狂掴打着君惟明,在一连串的手掌沉重击肉声中,君惟明又是嘴里血光点点并溅,脑袋也货浪鼓似的左右摇摆不停!

  突然,有一片强烈的日光射入——

  车后,一个矫媚的,却冷若寒冰似的语声响起:“住手!”

  两个字就有如两颗冰珠子碎开,然后,那些冰屑便跳进了马白水的耳膜,更沾上了他的心腔子,于是,这位灰巾帮的魁首不禁微微一凛,立即停手回顾。

  紧紧随着车尾,红蝎金蔽骑在她那匹青色的小叫驴上,现在,她正杏眼含霜,阴森而严厉地注视着马白水,那模样,真是冷峭得能叫人打骨子里起寒栗!

  马白水尴尬之极放下了君惟明,强笑一声道:“金姑娘,呢,这厮实在太可恶……”

  金薇萧索地道:“大名喧赫的灰巾帮瓢把子,就是如此来扬威立霸的么?”

  愣了一下,马白水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恼差成怒地道:“金姑娘,我们最好搞清楚,我们双方只是合作做一票买卖,老夫并非是你的属下,你不能像教训属下一样来指责老夫!”

  冷冷一哼,金薇凛烈地道:“不错,我们的关系只是合作做一票买卖,但是,马老,你可明白‘合作’这两个字的意义?”

  马白水促道:“金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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