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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马白水双手捏着喉咙,在地下直号嚷,好半晌,他才逐渐平静下来,却仍在一个劲的喘着粗气!

  金薇青白的面庞上浮漾着一层轻微的嘲弄之色,她生硬的道:“没有错吧?我不会辣到自找苦吃!”

  君惟明淡然笑.道:“你我既是敌对,所以,我们埂不能尽信你所说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也不可无哪!”

  霍青枯瘦的脸皮上涌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道:“小子,你说得对!”

  目光紧紧凝视在马白水的。面孔上,君惟明低沉的道:“姓马的没有异状,师叔,这朱红瓶子里装的是解药大约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霍青持重的道:“再等一会。”

  于是,大家都沉寂下来,没有人再吭声,没有人再说话,气氛是沉重又僵窒的。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血腥味在飘展,它飘浮进人们心中,展现出一双双恐惧与忐忑的眸子深处,谁都知道另一场优劣早分的生死审判即将到临。而那场审判,只怕没有侥幸,没有奇迹,审判的结果,除了死亡,大约不会有别的了……

  山风怒号着,拂过山尖,扫过荒岭.更融渗着黑暗的恐怖笼罩在四个阶下囚的心田上,死亡,是令人畏怯的,但是等待死亡,那滋味却尤其难受啊……

  良久……

  良久……

  霍青精闪闪的双瞳微瞬,他道:

  ‘现在,行了。”

  转过头,霍青面朝金薇:“这解药,须服下多少份量?”

  金蔽咽了口唾液,生涩的道:“服下瓶中一半的药末即可解毒,但如将整瓶服下,效果会更快,而且不会有其他不良作用!”

  霍育唇角的皱纹一扯,道:“没有错么?”

  金薇凄怆的一笑,道:

  ‘如你不信,可以自己斟酌施药!”

  霍青神色倏沉,怒道:“利口!”

  君惟明忙道:“别生气,师叔,这位姑奶奶就是口不服人,你老岂能与她一般见识?不用理她,弟于我还是先服下点解药要紧!”

  狠狠瞪了金薇一眼,霍青蹲下身来,手扶君惟明肩膀,将朱红瓷子中的紫色药粉,一股脑的全倾道了君惟明嘴里!

  和着唾液,君惟明干巴巴的将满口药粉硬吞了下去,他吸了吸气,伸出舌头来舐舐嘴巴一圈,皱眉道:“这解药……好涩口……好苦……”

  霍青微微一晒,道:“忠言逆耳,良药,才苦口。”

  他一言末已,君惟明又突然眉头紧皱,肚腹中一阵咕哈哈的响动,一俯身,“哇”的咕了满地2

  满地全是黄粘粘、褐混混的水液,一片腥臭辛辣气息立即插散四周,臭不可闻,霍青面露喜色,伸手用力替君惟明在背胸等处推揉按摩,于是,君惟明便“哇哇”连声倾吐个不停了。

  好一阵子。

  君惟明疲弱的摆摆手,声如蚊蚋:“行了……师叔……”

  霍青收手站起,却仔细瞧了瞧君惟明吐在地下的一大滩恶臭黏液,他面孔严肃,毫无表情的道:“不错,小子,你腹中的余毒全已呕出来了。但是,你呕吐出来的毒液里,为何却没有食物残留在内?”

  虚脱的闭上眼,君惟明脸上发育:“三天三夜未进粒米……师叔,我那里吐得出食物的残留来?”

  霍青唇角猛的一抽搐,厉烈的道:“三天三夜未进粒米?小子,你是说,这一路上来,他们全没有给你东西吃过?”

  君惟明苦笑一声:道:“除了这个道理,师叔,我想不起还会有别的什么原因……”

  满口钢牙咬得“格崩”挫响。

  “好,好手段,小子,你看师叔如何来报答他们赐给你的这些恩典!”

  用手背拭了拭唇边的水渍,君惟明沙着嗓子道:“不用急,师叔……我们使细水长流,慢慢的来……”

  “呼”的一转身,霍青面容显得狞厉无比的咆哮:“谁?是你们当中的那一个出了这个好主意,把我的师侄在百般凌虐下又饿了三天三夜?”

  四个人那里还敢回答?个个皆噤若寒蝉,心跳气结,金薇还略略比较镇定一点,马白水简直就骇得几乎全身都瘫了……

  霍青咬牙切齿,狠毒的道:“君惟明中了你们的诡计,陷落于你们手里,不错,他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束缚他,苛虐他,甚至刑迫他,在双方对立的地位来说,勉强还说得过去。但是,他便算是你们的他人,至少仍是个人,你们竟然像对待一头畜牲那样来折磨他,不给他一丁点吃的,直达三昼夜之久,你们如此居心歹毒,还够得上在江湖里混,在道上闯,还够得上披着一张人皮称人么?你们这一群猪狗不如的贱种,杂碎。下三滥!”

  四个人中,金薇的面色立即大变,她尖叫道:“住口!老匹夫,你要杀要剜,尽管随你,想侮辱姑娘你却是在做梦!”

  一挥手“拍”的清脆暴响扬起,金薇被霍青一个耳光掴得滚出三步,刹时唇破血流,但她却折头散发,双目圆睁,连哼也不哼一声!

  君惟明吃吃一笑,道:“打得好,姓金的,你勇气可佳,但却施错了时辰!”

  霍青目光如刃,酷厉的盯在金薇脸上,他阴森的道:“丫头,在我面前称强斗狠,你的火候还差得太远!”

  金薇凄怆又倔强的大笑,猛一摔头,如云的乌发扬抛,她冷漠而麻木的道:“大难莫如死,老匹夫,你至多也只能取了我这条命去!”

  霍青枯瘦的面皮立刻紧绷,冷酷的道:“你当我便必须留着你么?”

  金薇原先明媚而澄澈的一双大眼布满了缕缕的血丝,显露着无比的哀凉与悲愤,而包含在那哀凉与悲愤里的,还有言不尽的辛酸,道不完的羞辱,以及令人心碎的强傲及尊严,金薇凄幽幽的道:“我知道你不用留着我,是而我也并没有如此奢求,犯不上在那里唬大唬二。老匹夫,你下去吧,看看大宁河金家的子孙是不是孬种!”

  暴烈的一笑,霍青火焰万丈:“好,我就成全你金家的不屈之名!”

  赶忙。“嗳”了一声,君惟明低叫道:“师叔慢来,师叔慢来——”霍青怒道:“你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小子!”

  君惟明浮起一抹苦笑,道:“师叔你是想岔了,对这批混混还会有什么舍不下的?简单的说,现在不是取她们性命的时候,否则有十条命也便宜不了她们了……”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师叔固然不须留着他们的狗命,但我却恳求师叔留着,因为此际还不适宜送他们归西享乐,有很多话,尚未盘询出来呢……”

  霍青重重一哼,道:“你自小就是鬼名堂多!”

  耸耸肩,君惟明笑道:“岂敢,只是知已知彼,才较易取胜罢了,为了弟子我,还得请你老人家包涵着点儿。”

  说着,君惟明用眼角瞄了瞄那自始至今,—直畏缩抖瑟,连头也不敢抬起一下的杨陵与江七两人,他吁了口气,缓缓的道:“这一次,我吃了不少苦头,师叔,外在的折磨我能以忍受,也看得淡,可是,内心的痛楚却使我难以安宁,难以忘怀。而医治心头创伤最佳良药,师叔,请你老人家告诉我是什么?”

  会意的点头,霍青沉冷的道:“是报复,带血的报复!”

  君惟明似笑不笑的,颔首道:“你真聪明,师叔。”

  低徐的,霍青微微俯身道:“下一步,小子,你想做什么?”

  君惟明侵吞吞的道,“我想,请这四位远来的贵客入洞去参观一下我那琳琅满目的哥珍异宝,当然,更要请他们仔细欣赏一番他们梦寐以求的那尊翡翠‘观音佛’,师叔,他们身入宝山,空手而归已是够委屈了,至少看也得叫他们看一眼哪。”

  霍青硬绷绷的道:“再来呢?”

  君惟明一笑道:“那就是明天的事啦,师叔,到了明天,我想,不用告诉你是些什么事大约你也可以猜到吧?”

  霍青碧闪闪的瞳仁倏,道:“不错,正如你所说,师叔我是十分聪明的。”

  一咬牙,君惟明“呼”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仍然异常虚弱,甫始立起,便大大的摇晃了好几次,连面色也加上一层苍白腊黄之色……

  霍青抢上半步,正待伸手搀扶,君惟明已斜了斜身,嗓子发涩的道:“我还可以勉强挺得住,不劳师叔费神了,到是这四位贵宾,却仍须烦请你老人家提携提携。”

  霍育关切的道:“小子,你身上的外伤尚未曾洗净敷药,当心瘀肿溃烂,这几个畜牲暂且放到一边再说!”

  君惟明摇摇头,道:“不妨,等安置妥了他们几个,我再上药裹伤不迟,师叔我先在前头引路了!”

  感喟一声,霍青喃喃的道:“唉,全是你师叔和我把你宠坏了……说什么就什么,使棒子也打不回头……

  君惟明听得清楚,却假装没有听见;他转过身去,险上浮漾着一抹满足的笑容,开始沉重又艰辛的朝洞口行去。

  猛然吸了口气,霍青一俯腰,左右肋下一边挟起一个,左右手上一边拎提一个,就这么轻若无物似的跟在君惟明身后赶上。

  于是,六个人在不同的心情下进入这个秘洞的洞口,等霍青也沿着那块铺搭向地面的右板进来了,君惟明侧身用手朝洞顶千块突出的山岩一点,那块翻搭出去的石板,竟又在一阵“兢啦啦”的铁链响动声中缓缓向上抬起,终于“蓬”声响,完全将洞口紧闭密合,不露出丝毫隙缝来!

  君惟明谈谈的,有些嘲弄的味道:“这块石板即等于洞门,现在它又嵌合回来,一如原状了,从外面看来,难以发现蛛丝马迹,就好像你们在先前也没有勘查出任何端倪来是一样,不会有人疑心到这片陡削而高耸的山壁中竟还有这么一处洞天福地。若是有人看见这里,也只当它是一片浑然的绝壁整体罢了,没有什么出奇的,和天下每个地方的峭岩绝壁毫无二致……”

  说着,君惟明也不管他的“贵客”们听清楚没有,更不管它们有什么反应,启步往内走进。

  观在,他们处身的地方,是一条狭窄的地道,宽只有四尺,没有光亮,没有灯火。但是,地面却相当平坦光滑。

  这条地道极短,大约只有十五步左右,他们很快就到了尽头。尽头处,有一方重有千斤的灰白色石闸堵住去路,君惟明又回头道:“这是藏宝石室的第二道门户,要开启这道石闸;有两个方法,其一,是拉动垂吊在闸边的这只铁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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