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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气得没理苏言,伍侗道:

  “后来,这一路上我们就更惨了,先头约莫她估不透我们耍怎生整治她,还略在忌惮,越到后头,她看出来我们不能要她的命,看呢,她的毛病又全来喽,一会要吃鸡,一会要吃肉,沿途梳洗全得我们侍候着,还得男贴胭脂粉——我有一次劝她说:老大娘哪,你若大一把年纪了,还抹什么胭脂衣粉呢?涂得张老脸上红红白白的,委实还不如原来这付尊容经瞧,唉,她他妈一扯那张夜叉脸,没头就吐了我满嘴的芬芳露,这些全不说了,老祖奶奶晚上睡觉要盖两床厚棉被外加毛毯,车里还得生着小火炉取暖,最叫人受不了的,尚得给她找滚水烫那双尊足,倒洗脚水也是我的事,来了那次骚烘烘的夜壶还不能忘记摆进车里,她赚外头冷,便是不肯下车找处野地方便,唉,他妈我就差没给他老人家拉屎后擦屁股了!”

  苟图昌笑得肚子痛,他道:

  “你又不是他儿子,就这么个将就法?”

  叹了口气,伍侗温:

  “我们行前奉令要谨慎行事,不得泄密呀,为了要她保持安静,不得不如此道来顺受,一样不依着她,她就大吵大闹,大嘘大叫,像个疯狗似的骂个不停,简直就把人能逼狂了,路上,我也要求熊头儿干脆点了她的‘晕穴’算了,也落个耳根清静,但熊头儿不答应,他怕穴道制久了会引起那老婆娘其他的毛病,就是不肯下手,唉,愿担心引起路上行人猜疑,又得顺利完成使命,好吧,只有我一路当足龟孙子了。

  摇摇头,伍相疲倦的道:

  “大哥,以后这种差率,我是再也不干的了,我宁可上到山,下油锅,亦不去受这等的活罪啦,一想起这档干事,我还加上三分的惶惊不安,就是我的老亲娘吧,我也没这么个孝敬法啊,对比只下,我更发觉自已多么的不孝顺,真是该死!”

  紫千豪笑道:

  “有这么严重?”

  伍侗苦着脸道:

  “总之,再有这等优差,大哥另请高明,警如说,小小子苏言,小白脸贝羽啦,都是上乘之选,强过我这块材料多多……”

  苟图昌笑骂道:

  “没出息的混球!”

  舐舐唇,伍桐道;

  “二爷,下一次,最好还是叫我们苏老弟未尝试尝试,见习见习!”

  苏言忙推托道:

  “不,不,我不合适,任那个也比我灵光得多.二爷,你别听老伍的话,他是在‘移祸东吴“!”

  嘿嘿一笑,伍桐道:

  “你他妈好舍在那里耍俏皮,说风凉话呀?事情还没临头,却已是个人熊样了!”

  略略踱了几步,紫千豪问道:

  “还没结果?”

  仇三绝笑道:

  “约莫快了,大哥急什么呢?”

  苟图昌一边眉毛扬了扬,道:

  “当然老大有老大急的道理,三绝,派个人去看看。”

  答应着,仇三绝回头向那边垂手肃着的几个手下挥了挥手,于是,立即有其中一人奔到紫千豪他们站立的左边石壁之前,这人伸出双臂,用力推动其中一片壁面,嗯,慢慢的,这块壁画意已向里移开,现露出一个刚容一人通过的门户来,站在这里,朝着门中望进去,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道长廊延伸朝向,面对长廊,则是一间一间的牢房,牢房间隔全是厚实的天然石墙,外头用儿臂粗细的铁栅栏着;长廊的石壁亦是天然未经雕凿的,又湿又沿,还生满了青绿苔鲜,几只晕黄惨黯的风灯挑挂在廊壁上,更映照得里头是一片凄凉晤涩,颇有点“阴风惨惨”的味道,走廊上,这时正有几名青衫大汉提着大马刀在来回巡行,那名奉命进去查视的孤竹弟兄立即穿门而入,同时回身将石门推回原状。

  仇三绝朝傍边一看,道:

  “大哥,坐下等吧?”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用了,一天到晚都坐着,此刻站站正好}“

  他沉吟了一下,向苟图昌道:

  “图昌,你看方樱套不套得出点名堂来?”

  苟图昌笑道:

  “如果蔡大妈不知道方姑娘现在的身份,而且她又确实晓得莫玉及黑流队的隐藏所在的话,依我看,颇有希望。”

  紫千豪颔首道:

  “我也在这样想。”

  一侧,伍桐问道:

  “假设这老妖婆并不知晓我们想要探悉的事呢?”

  紫千豪苦笑道:

  “那就只好另想别的法子了……”

  伍桐恨恨的道:

  “设若真个如此,我一定要在这老长婆身上出出冤气,妈的,她这一路来可害苦了我啦!”

  苏言吃吃笑道:

  ”老伍,你还出什么冤气,干脆,拜她做个干娘好生侍候着,逗她开了心,说水准你日后娶媳妇她还能陪送给你一大箱的金银玉器加上满箱的金丝马甲呢!”

  狠狠瞪着苏言,伍侗冒火道:

  “小小子,你他妈既然这么稀罕她,我这份权利还是让给你享受吧,这满筐金,满箱玉的福份也通通给你!”

  提狭的一伸舌头,苏言怪声怪气的道:

  “怕就怕她老大娘看俺不上呐……”

  石壁的暗门开启,打断这两位仁兄的笑论,里面,蓝扬善匆匆奔出,他后面是那个方才进去的孤竹弟兄,蓝扬善一朝来,立即向仇三绝低促的道:

  “快,老仇,方姑娘业已发出信号来啦!”

  仇三绝忙道:

  “她是在掩面作哭泣之状么?”

  蓝扬善连连点头,道:

  “错不了的,方姑娘刚才就正是这个样子。”

  于是,仇三绝一挥手,向他立在身傍的另两个手下,道:

  “你们两个跟我去提人,记着要装得像一点!”

  待仇三绝迅速带颌他的两名手下进入暗门之内后,紫千豪不禁微微一笑,向蓝扬善道:

  “事情怎么样?”

  抹抹汗,蓝扬善低声道:

  “咱一直躲在窥管后头朝里瞧着,我们方姑娘与那位蔡大妈似是谈得十分亲热,两个人偎在墙角边又是说,又是笑,又是叹气又是皱眉,有时候忿忿不平,有时候咬牙切齿,有时候却又嘻嘻咯咯的直乐;听不清楚她们在讲些什么,咕咕哝哝的声音太低,好像却有一大箩筐的话说不定……”

  紫千豪道:

  “照这样看,那蔡大妈并不知道方樱投归我们的事,嗯,可能还颇有点希望也说不定!”

  点点头,蓝扬善道:

  “约莫是这样的了。”

  伍侗接口道:

  “大哥,怎么样?那位‘大脚妈子’蔡大妈的一付尊客,可还堪瞧?”

  干呕了一声,蓝扬善恐怖的道:

  “天爷,世上竟有这等奇丑之人,倒还真是少见,咱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啦,乖乖,不敢恭维,实在不敢恭维!”

  嘴里咂了咂,他又道:

  “方姑娘却恁般亲近她,毫不嫌这婆娘的尊容惊人,这也却颇不容易的事,要叫咱,早就他奶奶吓得退避三舍了!”

  紫千豪玩笑道:

  “其实,人丑心不一定也丑,容貌不美而内涵善良的人多得很,怎么样,扬善,就把这位蔡大妈许配给你吧?”

  一下子青了脸,蓝扬善好久才透过一口气来,他惊惧的哀求道:

  “别,别,咱的活菩萨,老天爷,救命大阿哥,咱就给你下跪啦,可千万做不得此事,你还不如剁了咱的皮来得顺当,咱看她一眼都倒足了胃口,还说什么——娶她?天,这简直是比吞毒药还要受不了哇!”

  紫千豪哈哈大笑道:

  “二头陀,看你这不成气候的熊样子,一个女人就能把你吓成这付形状?真是贻笑大方了!”

  蓝扬善哭丧着脸道:

  “大阿哥,你别再吓唬咱了,这等福份,咱自认是无法消受啦,咱算是贻笑大方也罢!”

  这时,暗门里的长廊中传出了沉重的步履声响,紫千豪知道是仇三绝“押解”着方樱出来了,他立即转身边上,但是,就在他脚步方才移动的一刹,目光瞥处,不禁一下子任在那里——天爷,那个走在仇三绝身后的女人,竟然就会是平素秀丽妩媚的方楼?竟然就会是在半天之前尚娇美明渠的方樱?

  是的,难怪紫千豪会惊愕到几乎从不出方楼来了,她现在的容貌,已经完全改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与她平常的形状截然迥异,简直有了天渊之别,她的一头长发蓬松凌乱的披拂下来,原先那又黑又亮的发泽竟变得枯干焦黄,毫无光彩可言了,她的面庞也变得姑搞得宛如一付害了黄疽病的老妇容貌,又是憔悴,又是苍郁,连脸上的皱语也宛如鸡皮般松叠着,她的双手沉重的下垂,那两只原本莹洁细白的柔夷,如今看上去竟然筋络突浮,枯枯瘦如爪,而她就是像这样沉缓的,艰涩的一步步朝外面走了出来……

  不但紫千豪看愣了,就连苟图昌也一时张口结舌,有些不寒而傈的感觉,他干涩的揪着侥唇,喃喃的道:

  “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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