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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但却无比感激的道:“难得雍大哥为我姐妹设想得如此周到,真不知要怎么向雍大哥表示谢意才好……”

  雍狷神色恳切的道:“别这么讲,姬姑娘,我与二位虽然相交的日子尚浅,不过却有共过患难的情份,同舟渡河都叫有缘,况且历经艰险,更曾互为倚恃?我做得到的,自当尽力,就如同二位也是如此待我一般。”

  君仍怜情不自禁的脱口道:“天下的男人,毕竟也有好的——”

  姬秋风顿时形容黯然,目泛泪光,并迅速别转脸去。

  君仍怜马上体悟到自己是失言了,她伸手抚着姬秋风的手背。

  充满歉意的道:“我不是有意影射什么,秋风,我只是有感而发,你别怪我……”

  雍狷也接着道:“姬姑娘,你的遭遇我很清楚,那王八蛋把你伤害得太深了,不过,这样亦未尝不是你的福份,与其受他一辈子欺侮凌辱,还不如事先有个了断的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乐得求个解脱,世间到处有缘,也多的是情深义重的男子,谁敢说你将来不会另有遇合、碰上个如意郎君?这棵树上吊不死,何苦非在这棵树上吊死不可?”

  君仍怜不停点头:“秋风,我也这样劝过你许多次了,看开点,别再朝牛角尖里钻,对那种黑心黑肝、丧尽天良的男人,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拿这段毫无意义的感情来折磨自己,尤属愚蠢,秋风,你离开姓全的,并不是世界未日——”

  抬起脸来,姬秋风吸一口气。

  强颜笑道:“姐,我,我试着照你和雍大哥的话去想就是了……”

  雍狷慎重的道:“姬姑娘,我们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决非托词做不切实际的安慰,或者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只要到了那一天,你就会相信我们的话不虚了。”

  姬秋风低吁一声。

  心情索落的道:“雍大哥,我宁愿相信你所说的,但是,我也不能不面对现实,认清自己的条件,我以残花败柳之身,又怀有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在这种情形之下,什么样的男人会接纳我、谅解我?更进一步的珍惜我?我不敢做任何奢望,只盼望将来日子过得平淡安静,好好把肚里的孩子养大成人,这辈子就再无所求了……”

  雍狷沉声道:“不要悲观,更莫自暴自弃,姬姑娘,月圆月缺,水盈水枯,冥冥中皆有定数,上天不会亏待你,你且等着否极泰来的辰光吧。”

  君仍怜道:“雍狷,你会看相算命?”

  雍狷道:“我不会看相算命,可是我明白一个好人必有好报的道理,世间因果,总是这么循环的,不是么?”

  君仍怜颇有同感的道:“是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世间因果,确然是这么循环的……”

  伸手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

  雍狷道:“二位姑娘,预备什么时候上路?”

  君仍怜看了姬秋风一眼。

  道:“我们姐妹也没有多少家具,这幢房子还是前几年向一个老寡妇买的,当时买得便宜,丢了亦无甚可惜,说声走,两只包袱一卷就够了,倒要看你的身子恢复得怎么样,好歹等你利落了才好起程……”

  雍狷笑道:“你看看我如今的德性,能吃能睡,能蹦能跳,像个有伤在身的人么?不拘什么时候走,我都没有问题,包管耗得下来,这样吧,君姑娘,今晚二位收拾收拾,明天一大早,咱们就上路如何?”

  君仍怜略一犹豫。

  道:“我无所谓,只不知秋风来不来得及收拾——”

  姬秋风接口道:“就那几件衣裳,打个包就行了,姐,行程你来决定,不用顾虑我。”

  君仍怜目光环顾周遭。

  不由叹了口气:“唉,这幢房子虽不算理想,却也住了这么几年,如今说走就走,心里还真有点舍不下,以后再转回来,不知道房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雍狷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什么可感慨的,交朋友是越老越好,住家过活,还是新宅子好!”

  君仍怜道:“那就这么决定吧,雍狷,我们明早跟你离开。”

  一拍手,雍狷吟唱起来:“哈,青春结伴好还乡……”

  横了雍狷一眼,君仍怜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只是姬秋风却愁眉不展,坐在那里愣怔怔的,不知又想到什么而凭添伤怀……

  总共巴掌大的“回龙集”,只得这么一家名叫“春生”

  的中药铺子。

  药铺掌柜,是个满脸大胡子外加横肉累累的粗魁汉子。

  从此人的外貌看,实在不像是开药铺的,扮个棒老二,还更贴切些。

  不错,他就是褚泰祥,和雍狷有着过命交情的褚泰祥。

  集上的人,只知道唤他老板或掌柜,却谁也不晓得,在另外一个圈子里,他尚有个诨号:“骚胡子老九”。

  当雍狷一人携双美,三匹马大模大样的来到“春生药铺”门口,“骚胡子老九”褚泰祥正两手支颐,肘靠柜台,在暖暖的阳光斜照里摇头摆脑的打瞌睡,顺手在柜台上重重拍了一记:“娘的皮,大白天里生意不好好做,居然冲着长街打起盹来,像话么?”

  褚泰祥被拍得猛吃一惊,差点把个下巴碰到台沿上。

  他气呼呼的睁眼瞧去,还不待发火,倒先开怀大笑:“我操,我道是谁有这好胆,对我褚某人也敢如此大呼小叫,原来是你这个打不死的程咬金,雍狷,我这还在盘算着,你要是没挺尸,人也该来了!”

  雍狷笑道:“这不是来了么?想要我的命,怕没有那么容易。”

  褚泰祥隔柜台,用力拍着雍狷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我们那位任老可没这么宽心乐观,成天到晚哭丧着一张脸盘,念念叨叨,生怕你从此与他人天两隔,轮回到下辈子去了,我费尽唇舌劝慰他,他还直当我是专拣好听的讲——”

  雍狷低声道:“任老大和小寻都来了吧?”

  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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