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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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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泰祥道:“我晓得放不下心的是你儿子,雍狷,你释念,他们一老一小早到啦,我可像老少祖宗一样的侍候着,不敢稍有怠慢……” 说到这里,他才发觉君仍怜和姬秋风两位姑娘站在门口,目光打量着人家,嘴里却在疑惑的询问雍狷:“这两位,呃,可是同你一道的?” 雍狷颔首道:“不错,我们是一道,来来,老褚,且容我替你引见引见——” 君仍怜偕姬秋风跨进店里,落落大方的与褚泰祥彼此见过。 这位“骚胡子老九”立时忙碌起来。 他急忙绕出柜台,一边大声吆喝着里头的伙计出来顾店,边殷勤十分请两位姑娘到内厅憩息,一时之间,好像把雍狷忘到脑后去了。 打铺子门面往里走,先是经过一间药材库,再向右转,才来到内厅。 厅中陈设相当不错,酸梭桌椅配嵌云母石的面,高几上摆着大型的古瓷花瓶,壁间悬挂数幅也不知是否为名家所作的字画,红木炕床横搁正中,炕床上铺设得有厚软绵垫,再衬着脚下的灰熊皮地毯,倒是一处挺舒适的所在。 这地方,雍狷已经来过多次,他不客气的管自坐到习惯坐的靠左那张酸梭太师椅上。 褚泰祥招呼过君仍怜与姬秋风来至炕床,又亲自出去沏茶去了。 君仍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雍狷,太麻烦人家了吧?你看褚老板忙活得里外打转雍狷哧哧笑道:“这老小子就好这个调调,对小姐们特别巴结,尤其是生得标致的姑娘,他就更殷勤了;我并不是说老褚天性好色或者别具用心,他一向便有这种老毛病,呃,称之为习惯亦未尝不可……” 君仍怜抿嘴笑了:“你真会捉狭人,雍狷。” 姬秋风亦道:“雍大哥,你和这位褚老板一定是交情不错吧?” 雍狷道:“何止是交情不错而已?我们两个共过生死,同过患难,是典型的死党,彼此足以托命,就算同胞兄弟,也不见得比我们更亲……” 姬秋风笑道:“看褚老板的样子,也是位性情中人,雍大哥,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知交。” 雍狷眨眨眼道:“老褚人挺慷慨豪迈,不过也难免粗枝大叶,这家伙闯起纰漏来,能气得你直跺脚,哪怕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没有他那股子莽劲!” 君仍怜道:“你们两个个性大不一样,脾气也不尽类同,却能相处得这么好,真是不容易。” 雍狷晒道:“人与人相识相交,全在一个缘子,投了缘,彼此的习性无论有多少不合,拿棒子也打开,若是无比缘,便天大腻在一起,迟早亦必分道扬镖,这个道理不但对同性,对异性也一样……” 君仍怜正想说什么,褚泰祥人已手托一张朱漆茶盘,兴冲冲的大步迈入。 茶盘上搁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四杯香茗,他亲手一一端到客人面前。 笑容可掬的道:“来来来,二位姑娘,喝茶喝茶,这可是上好的毛尖,又浓又醇,甘酽合宜,等闲还买不到这等极品哩……” 君仍怜与姬秋风正连声称谢,雍狷已在那厢笑骂起来:“你个骚胡子、老狗头,纯粹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只顾着请人家姑娘喝茶,就把我丢到一边去啦?你他娘好像眼里没有看见我这号人物似的!” 褚泰祥翻动着眼珠子道:“雍狷,莫不成你还把你自己当做客人看?我这片铺子带住家,里进外进你到比我都熟,要什么用什么哪次不是你自个动手?这一道居然要我服侍起来?唏,这不透着奇怪么?” 雍狷端茶轻啜一口。 低吁着道:“好吧,一切自己来——我问你,老褚,我儿子和老大你安排住在哪里?” 一屁股坐到雍狷旁边的那张太师椅上,褚泰祥道:“上次你来时住的地方,怎么样,还可以吧?” 雍狷道:“你是说山上你的那幢小破屋?” 褚泰祥“嗤”了一声:“娘的,好好一幢‘精舍’,在你口里竟变成了‘小破屋’,糟塌人也不是这种糟塌法,你凭良心说,那地方有什么不好?幽静,隐密,小巧,雅致,而且空气新鲜,风光明媚,如果不是自己人,我还舍不得让人去住呢!” 雍狷笑眯眯的道:“山上你那幢‘精舍’,仍然是独眼老黄在照拂?” 褚泰祥点头道:“这还用说?老黄跟了我半辈子,为我尚打瞎一只右眼,生意场地帮不上忙,只好弄个闲差给他解闷,老家伙手脚挺利落,几个小菜也做得蛮合味,有他侍候任老和小寻,包管错不了。” 雍狷又喝了口茶:“老黄的酒癖又大了吧?” 哈哈一笑。 褚泰祥道:“同以前差不多,人他娘不能不服年纪,岁数一大,别说酒量,任什么都难免退化啦,不过老黄身底子尚健朗,每天陪着任老喝两杯,背负小寻爬山看风景,都还胜任愉快。” 雍狷道:“等见了面,到要好好谢谢他。” 说着,又转向君仍怜:“君姑娘,你和姬姑娘的意思,今晚上是住这里还是住山上?” 君仍怜微笑的道:“你怎么说怎么好,如果你要听我的建议,我建议今晚住山上,因为你思念儿子,儿子也思念你,早早见面,正可了却心事。” 雍狷双掌互拍。 大笑道:“好,好极了,君姑娘真是善体人意,细致入微,咱们就这么决定,今晚上山住,老实说,那地方的确不错,房间也够——” 褚泰祥忙道:“那,晚饭开在哪里?我还要替二位姑娘接风,场面可不能太寒伧——” 雍狷道:“就开在山上‘精舍’里吧,老褚,你不会找两个手艺好的厨子先行带料上山,帮着老黄整上一桌酒菜出来?当月白风清之际,边低酌浅饮,揽幽探胜,不比尘嚣喧哗要雅致得多?” 连连点头。 褚泰祥道:“好主意,的确是好主意,我这就去吩咐他们赶紧带料上山,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去开席,娘的,月白风清,低酌浅饮,还滴酒未沾,我业已有些醺醺然啦……” 雍狷笑道:“少他娘自我陶醉,快去办事要紧。” 褚泰祥先向君仍怜与姬秋风告一声罪,匆匆自去,君仍怜觉得十分有趣的道:“雍狷,你同褚老板,真是一对宝!” 雍狷莞尔道:“还有一个老宝货,你尚未曾见过,那才叫宝哩。” 略一寻思。 君仍怜道:“你是指那位任非前辈?” 雍狷道:“一猜就着,等你看到他,就会认识另一种大异其趣的人生观了,任老大的那一套,你无妨多加参酌,但只能褒,不能贬,他可是顶要面子的呢……” 君仍怜与姬秋风相视而笑,在这一刻间,两个历尽沧桑的女人方觉心头宽畅,暂忘愁怀,恍惚里,那股子温馨的感觉竟是越来越浓郁了…… 座落在半山腰的这幢小屋,还真不赖,整幢屋子,都用坚实粗浑的原木搭成,除了客堂、膳厅、凉台厨房外,尚有四间寝室,一间下房。 从外表看,小巧玲珑,踏入屋里,才知地方颇够宽敝。 地板上更铺设着厚厚的羔皮,每个房间里都升起一铜盆炉火,一片暖意中,洋溢着淡淡原木香,人一进来,就被那种舒坦的气分给弄熨贴了。 山的名子称为“白泉”,到也真有一道细小流瀑自岭顶挂落,不是天河倒悬般的浩荡,仅有浙浙沥沥轻纤,水质清例晶莹,在这秋浓霜冷的夜晚,越觉寒气逼人,别有一股烟水凄迷的韵味。 小屋便倚着流瀑之侧建起,人在凉台,仰视玉泉,俯瞰尘莽,景色果然不同凡响,雍狷戏呼为“小破屋”,显见是过贬此间了。 迎着老爹到来,雍狷的那份欣喜兴奋固然不在话下,连任非也激动得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在他的感觉里,此番相见,不啻是恍如隔世,他几乎就认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雍狷啦。 对褚泰祥,雍寻自有特异的亲切感,但这孩子在君仍怜与姬秋风跟前,却难免显得拘禁陌生,有些瑟缩不安,可是君仍怜却丝毫不避嫌疑地搂抱着雍寻,所流露出的慈祥眷爱,直如母亲拥着自己的孩子,没有一点牵强矫作。 膳厅里,早已摆妥一桌色香味惧全的酒席,褚泰祥拉开嗓门,兴冲冲的招呼大伙人坐,也是原木钉成的圆桌面,纹轮清晰可见,益显古朴之趣。 任非被让坐首位,依次是雍狷、雍寻、君仍怜、姬秋风,褚泰祥本人打横陪坐,独眼老黄来回端酒送茶,忙得不亦乐乎,十分带劲。 褚泰祥首先举起酒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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