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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唳魂喃喃的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金经魁大声道:“一点都不错,谷唳魂,原是这么一个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否则求的又是什么?“

  忽然他又放低了腔调,竟显得有些伤感:“你知道,谷唳魂,杀人索酬的这门行当,越做越难做了,凭我的名头,钱少不屑接,多了雇主付不起,一朝接下生意,尚得安排细节,盯梢对象,决定下手的时机地点,有时千里奔波,劳累不堪,设若对方本身也是个大来头,就更费煞周章,且后患无穷,忙忙碌碌所得不多,唉,我委实觉得乏了……”

  谷唳魂生硬的道:“这趟差事,不也是你的老本行?”

  金经魁眉飞色舞的道:“老本行没有错,但酬劳却大大不同于往昔,谷唳魂,横坚是杀人,杀一个能获得杀一百个一千个的代价,何乐而不为?我刚才已告诉过你,我近几年来是真累真腻了,杀完你这一个,我便洗手不干,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舒舒服服渡过后半生,每一想到这里,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取你性命!”

  笑意中似搀着一把寒霜,谷唳魂道:“杀我这一个,大概不像你以前杀那一百一千个般的轻松,你得琢磨着搭配点什么,别估计得太完美了!”

  大名鼎鼎的“金八刀”脸色一下转为阴暗,更叹了口气:“我明白,但人在收取代价之前,总该付出代价,要不别人找你干什么?

  现下就临到我先付代价的辰光了,谷唳魂,生活真苦,是不是?“

  谷唳魂颔首道:“是的,生活真苦。”

  金经魁指了指后面那两位面貌肖似的朋友,道:“‘飞猴’聂灵,‘闪猴’聂巧,都是追随我多年的老伴当,你可听说过他们?”

  谷唳魂面无表情的道:“不曾耳闻。”

  望了望慢慢沉暗下来的天色,金经魁又诡异的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马上动手,却和你扯了这一段闲篇的道理?”

  谷唳魂也笑了,同样笑得诡异:“我知道,知道的程度就如同你知道的一样,金经魁,你早晓得我受了毒伤,只是想多耗一会等我毒发不支,省点手脚?”一拍手,金经魁赞道:“聪明,的确聪明,不但聪明,更且机巧,谷唳魂,我忍不住喜欢上你了!”

  谷唳魂道:“不敢当,你还是把情感放在那大票银子上吧。”金经魁戚戚然:“鱼与熊掌,两者不可兼得,我,我就只有舍鱼而取熊掌了!谷唳魂,虽说你是这么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倒挺像那么回事呢,谷唳魂淡淡的道:“这并未出我意料;金经魁,现在你们还等什么?”金经魁坦白的道:“老实说,你此刻的体能状况如何?可已感到不适?”这一次,谷唳魂才算真的笑了:“你猜猜,金八刀,你们都猜猜。”细细端详着谷唳魂的形色,金经魁却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征兆,他现下眼中的谷唳魂,和他刚碰面时的谷唳魂是同一个样子——冷漠,平静,苍白如石,没有一丝痛苦忧惶的神态。低喟的一声,这位“金八刀”道:“我只能说,你的韧力超越常人,相当受得住折磨。”

  谷唳魂不动声色的道:“这是你的判断,金经魁,对与不对,你都要为你的判断后果负责!“金经魁目注谷唳魂,头也不回的道:”聂灵、聂巧,你两个看看,是不是火候够了?“”飞猴“聂灵干咳一声,显得颇为犹豫的道:”不敢说,姓谷的撑头大,叫人看不出虚实……“”闪猴“聂巧也小心的道:”金哥,我的意思是再等片刻,等到十捏八攒的光景再下手!“两个人的意见,说了等于白说,金经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毒樵子’潘白的玩意不可能不灵,他的伙计‘鬼娃子’杨小妙更是刁钻,两个人加在一起怎会失手?我看姓谷的是在楞挺着唬老杆!“

  聂灵、聂巧兄弟俩俱未吭声,反正奉命行事,好歹全看金经魁的号令,天塌下来自有长人扛着,他们何苦去担责任?

  谷唳魂一派安闲自若的道:“其实不必那么麻烦,金经魁,要确知我体内的毒性是否已经发作,只要一动上手不就真象大白了?”

  金经魁道:“既然迟早要动手,你为什么不先攻击我们?”

  谷唳魂微笑着道:“强宾不压主,这是礼貌,再说,我越沉得住气,三位就越费猜疑,摸不清我的深浅——想发横财,免不了得多伤点脑筋。”

  流溪的另一边,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山歌声,声似锈刀刮锅底,好不难听;金经魁朝地下吐了唾沫,恶狠狠的道;“这老不死的,竟磨蹭到现在才来!”

  一闻山歌,谷唳魂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伙人可真叫稳当持重,把他姓谷的估得如此之高,里外狠夹,双管齐下,是打谱一劳永逸的架势!

  于是,曾经相遇在山道上的那个老樵夫出现了,仍然领着个半大孩子,仍然腰插板斧,少了的只是肩头上的那困柴薪。

  金经魁走两步,扯开嗓门吆喝:“潘白,你死到哪里去了?怎的搞到如今才来?你看看天色,这是什么辰光啦?”

  叫潘白的老樵夫隔溪站定,沙沙哑哑的答腔:“金老大,别这么吹胡子瞪眼,我们晚来一步,是叫你有时间消消停停的的拿人下刀,拱手让你一个头功,一片好心,金老大你怎的当做了牛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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