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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严渡生硬的道:“首座大概又在编排故事,一个古旧的故事,假如首座认为我会相信这个故事,未免就太天真了。”

  眯着眼,谷唳魂道:“你认为我讲的不是实情,老严,则你肯定的实情又是什么?”

  严渡冷着声道:“我们判断替你解毒的人,亦就是向你下毒的人——潘白与杨小妙;他们在你的胁迫之下不得不俯首听命,然后,你杀了他们并加以掩埋,这就是你为什么中毒而后痊愈,潘白和杨小妙又失去踪迹的原因!”

  谷唳魂闲闲的道:“老严,你的联想力越来越丰富了,我请问你,在我突出金八刀他们的重围之后,已是精疲力竭,强弩之末,又如何再去胁迫姓潘的及姓杨的?我好不容易捡回这条老命,岂有绕回头再冒风险的道理?”

  严渡深沉的道:“首座,你正会这样做,你的个性刚强,为人果断,有着异于常人的韧劲与耐力,在那生死相关的一刻,你能极快的而且明确的为生命的延续做下最佳的选择,我承认那样的选择在过程上十分艰苦,行动上颇为凶险,但你不会迟疑,你会即决即行,因为那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途径,首座,显然你又做对了!”

  谷唳魂耸耸肩道:“没有错,我又做对了,吃我们这行饭的,可经不起失误,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差异,也足以付出严酷的代价,我自来很小心,很谨慎,你是知道我的,我极少犯错,所以我还能活到现在……”

  严渡紧迫的道:“如此,你是承认我的推测正确了?”

  这是个好机会,谷唳魂心想,便大发慈悲,放那潘白及杨小妙一马吧,姓严的已经替这两位仁兄的下落做成定论,铺排好了结局,自己又何乐不来上一段顺水人情,送佛索性送上天?他故意僵默了一会,才口气牵强的道:“也罢,算是你猜对了,老严,我不得不赞你一句,这几年来,有关量事度人方面,你是大有长进啦!”

  高帽子人人爱戴,妙在不落痕迹,才能叫人欢心;严渡自是暗中得意,表面上却一派凛然:“怎么比,还是比首座差上一头——再请问,你把他二人的尸骸弃置何处?”

  谷唳魂道:“你问这个干啥?莫非是想找回这两付臭皮囊盛殓厚葬,再给他们做一场招魂法事?严渡摇头道:”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其生其死本无足论,然则他们的确切结果却需有佐证,俾便上报,首座了解,我对任何事物的衍变必有交待!“

  谷唳魂笑笑:“说你有长进,你是越发有长进了;老严,就在金八刀他们狙袭我的所在,后头有一片山峦层峰,你可知道那个地方?”

  寻思着,严渡道:“大略的位置我晓得……”

  谷唳魂接道:“那里有一座形似笠帽的山峰,上头长满杂木林子,就在后山腰的断崖下,你可以找到潘白及杨小妙的遗尸,不过,怕已发烂发臭了!”

  山的形状,大多如同笠帽,都是一盘上尖的格局,而且,哪座山上不长杂木林子?可是经谷唳魂言词上这么一描述,严渡不免有了错觉,认为乃是一座外貌特殊的山峰,寻找起来自则不难,重要的是,他相信谷唳魂没有欺骗他的必要,这两个人的死活,对谷唳魂而言,实在不关痛痒,更何况谷唳魂有足够的理由宰杀他们!

  拱一拱手,严渡道:“多谢首座明示,一旦找着那两具尸体,这段公案即可了结,也免得有人闲言闲语,批评我们对那些跑腿当差的朋友过于漠不关心,连个生死都不问不闻……”

  谷唳魂语含讽刺的道:“找着尸体以后,你就算有了交待,大可振振有词的对外放出言语,人是我姓谷的所杀,尸是我姓谷的所弃,一推六二五之余,这笔帐又记在我头上啦!”严渡一本正经的道:“这可也是实话,首座。”谷唳魂感慨的道:“只可怜那两位替人卖命的伙计,为了万把两万银子的区区之数,就白白把那后半辈子赔上了,人命真不值钱哪!”

  面孔微扬,严渡形色冷峻的道:“天下有许多种人,便也分了许多种层次,有的人是天生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主子,有些人便天生是供效驱使、劳碌奔波的奴才,像潘白和杨小妙这类角儿,能利用自不必客气,他们亦正好赖此赚几文糊口维生,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不对,办不成事反送了命,那是他们本事不济,活该如此,难得首座这般悲天悯人,倒是颇出我的意料。”

  谷唳魂注视着严渡,十分平静的道:“很好,老严,闯道混世,尤其像我们专在黑路上讨生活的朋友,原该心硬血冷才对,这一项上,你比我可不遑多让;现在你的问题业已得到解答,你这项特长,大概就要发挥在我身上了?”

  退后一步,严渡又微微躬身:“冒犯首座,势非得己,不是我不予首座有所圜转,而是首座固执成见,不肯赏脸,事到如今,除了深感遗憾,实已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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