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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癫痴和尚严肃的道:“天下原有些无奈的事,子厚,我们本来就是为这个而来!”

  对面,任雪樵好整以暇的道:“谷首座,如果你们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我答应各位可以全身而退!”

  谷唳魂道:“这是个并不可笑的笑话,二当家。”

  任雪樵仍然忍耐着:“你不曾想想,谷首座,一旦血刃相向,只怕贵方获胜的比算不大?”

  谷唳魂平静的道:“我的看法正好与你相反,二当家,似乎你们没有多少成功的机会。”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严渡,此刻趋向前来,在任雪樵耳边细声咕哝了几下,然后冲着谷唳魂皮里阳秋的笑了笑,故做从容的道:“首座,终于还是逼到这最后一关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是这么码事,我知道你决不回头,也决不妥胁,所以,便刀口下分强弱吧!”

  谷唳魂淡淡的道:“我们个人之间,尚有许多血债要清算,严渡,无论孰胜孰负,你都逃不过今晚!”

  尽管心里发毛,背脊泛凉,严渡表面上却纹丝不露,他啼啼笑道:“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与能耐,首座,姓严的皱皱眉头就不算是条汉子!”

  谷唳魂不屑的道:“你从来都不算条汉子,严渡,你只是个道地龌龊、手段阴毒的势利奴才!”

  呵呵大笑,癫痴和尚开怀的道:“好,骂得好,骂得痛快!”

  严渡就算再是深沉老辣,脸皮厚韧,当着众人面前受此斥辱,亦未免有些承担不住,他在容颜大变之余,目光瞥处,正好迎住席双慧那股似笑非笑却充满讥诮的眼神!

  伸出手去,这位“大虎头会”的“紫旗堂”堂主点指如戟,恨不能戳上席双慧的鼻端;他咬牙切齿,形色凶恶的咆哮:“贱人,你不要在那里幸灾乐祸、推波助澜,我早就怀疑你是吃里扒外、暗中勾结姓谷的一伙人在此卧底,如今证明果然不错,你这种背信倒戈的行为,我必定要你付出惨痛代价!”

  席双慧不愠不怒,闲闲淡淡的道:“只要你过得了谷壮士那一关,我便任你处置;严堂主,你最好收收心、平平气,眼前还有比你对付我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办,可不是恼羞成怒、迁恨于人的时候!”目注席双慧,任雪樵静静的道:“是什么原因使你背弃了我们?”席双慧清晰的道:“我看不惯你们的作风,不能忍受你们的居心;强以暴力抑压公义、扭曲传统,却美名饰词于机运的移转、朝代的自然更选,捧一个假象出来做为造反的借口,而其中充满的只是贪婪、私欲和专独,这一套里外迥异的观念我难以认同,就是这么码事!”

  任雪樵冷森的道:“但你收受了我们的报酬,席姑娘,喝纣王的水怎能说纣王无道?”席双慧干脆的道:“金银财宝仅是一时的贿赂手段,它可以暂且蒙蔽一个人的心智,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却不能永远掩饰这个人的天良,二当家,我这样解释应该很清楚了吧?”

  吁了口气,任雪樵摇头道:“这是一次教训,女人决不可共大事——”

  席双慧微微笑道:“因为女人心思灵巧,禀性善良,她们很容易就倾向于正确的一方——虽然偶而也受到诱惑!”

  任雪樵又面对谷唳瑰,生硬的道:“再没有圜转余地了么?”

  谷唳魂以同样生硬的语调道:“如果你们放弃顽抗,自愿听候按律处置的话,流血仍可避免。”

  笑了笑,任雪樵道:“这也是一个并不可笑的笑话,而且,谷首座,你大概搞错了,我们并非是‘顽抗’,乃是在攻击,说到顽抗,恐怕是你们各位!”

  谷唳魂刚想说什么,任雪樵已蓦然后退,左臂立时高举,形容倏变,狞厉如虎:“紫黄两旗属下二十一名头领出列上阵!”

  灯火通明的方阵之中,马上人影闪掠,溜溜寒芒随着身形的奔动做着不规则的炫映,清脆的金铁碰撞声细碎响起,一片杀气,顿时笼罩全场!

  谷唳魂向端木子厚点点头,端木子厚迅速踏前三步,右手高举,瞋目大吼:“‘大虎头会’镇帮信物‘火云符令’在此,执令堵如同魁首亲临——我是端木子厚,老当家指定的继承人,凡我帮众,谁敢谋反?”

  谷唳魂跟着以一种冷利得仿佛刀锋般的语声道:“只要现在放下兵器,脱离叛党者,可以免予追究,一概宽赦,否则,在‘大虎头会’铁律之下,必以聚伙颠覆叛逆之罪,不分首从,俱斩无贷!“

  火红的光辉吞吐着青森的焰苗,反映在端木子厚高举的“火云符令”玉牌之上,符令炫闪着漓漓赤芒,宛似鲜血流转,猩云飞迷,加上谷唳魂那等冷酷寡绝的警告,正待出阵的二十一名两旗好手,被这突兀的变化所震慑,倒有一大半开始犹豫起来!

  任雪樵一看不是路数,不由提高了嗓门:“别听他的,还不赶快按计行事——”

  “事”字堪堪迸出他的齿缝蓝汪汪4的冷电已暴斩而至——谷唳魂首先发难,正是擒贼先擒王,冲着任雪樵杀到——任雪樵素有“剑胆”之称,剑上功夫自为一绝,谷唳魂的斧刃翩飞之下,他身旋如风,一对同阔三寸,长只尺半的锋利阴阳剑已然出鞘,锋镝凝气,锐尖洒芒,却是好不潇洒凌厉!

  严渡在那边相当沉得住气,他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一只铜哨,凑在唇上连续吹出三声短音,在方阵外面的黑暗中,突起一阵衣袂兜风声响,三条人影已如同大鸟般飞落,玄三冬睁眼一看,几乎就喊了声娘亲——这三个不速之客,赫然竟是“九幽三魔”!

  “九幽三魔”为首的熊百君足尖甫一沾地,手上那把活脱可以劈山的巨号“三环大砍刀”已找着对象,他半点不磨蹭,冲着谷唳魂便上!

  癫痴和尚更不闲着,只见他微跨一步,人已仿若祭起“缩地术”一样来到丈许之外,又粗又沉的亮银禅杖“哗啦啦”一声抖动,硬是把熊百君截了下来!

  跟在熊百君后面的巴老淦与卜奇,只在刹那的怔愕间立刻双双发一声虎吼——巴老淦早已戴上他那双名叫“死巴掌”的老牛皮手套,随着吼喝便扑向了癫痴和尚,卜奇更不噜嗦,粗若儿臂似的纯钢三节棍翻腾有如蛇矫,兜头盖顶就对着大和尚狠狠砸落!

  亮银的禅杖像是激流中的漩涡般盘飞起来,由内而外,瞬息已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环,大环套着小环,劲力挟着罡气在呼啸澎湃,仿佛狂风暴雨,涛涌浪翻,声势几可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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