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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伸头将下巴搁在窗槛上看热闹的皮四宝呲牙笑道:“不稀奇,少主,这法子我以前也用过。”

  卫浪云笑道:“别自命不凡,四宝,等下我用的就是你不曾用过的了。”

  他等待着,直等到太叔上君笑得混身乱颤,声嘶力竭,那笑声都几乎变成嚎哭了,他才懒洋洋的道:“弟兄们,歇会吧。”

  手执鸡毛的两个汉子立即停手,他们虽是在进行这些轻松的工作,就这一阵,却也累出了一头的汗。

  刚刚喘过一口气来的太叔上君忽然哑着嗓子叫:“卫浪云……你这个天打雷劈的畜生……野种……你有本事就解开我的穴道……让我们拼个死活……如此折磨人……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卫浪云“啧”了两声,道:“你还骂得出?很好,可见你还有不少精神,太叔上君,下面的好戏即将连台上演了!”

  说着,他向古独航点点头,古独航悄然自去,卫浪云又道:“现在,继续搔动他的尊足!”

  两个“蝎子”弟兄奉纶旨,立即又开始行动,太叔上君又哼哼唧唧的呻吟起来,卫浪云回头道:“皮四宝,去弄碗人尿,你自己撒一泡或到茅坑去盛一碗全行!”

  嘻嘻一笑,皮四宝道:“我自己来一泡吧,还是热的!”

  缩回身去,一会后,皮四宝已手执茶杯一手伸出窗外,笑道:“行了,看,还冒气呢!”

  卫浪云道:“你们四个人哪个去接—下?”

  四人中,络腮胡子放下了太叔上君的一支脚,自告奋勇的过去将皮四宝手中那支盛尿的杯子接了过来,大约的确哪在冒气吧,络腮胡子接在手上,不禁扬起头,鼻子跟着耸动了几下。

  皮四宝大笑道:“二胡子,香不香?”

  络腮胡子苦笑道:“大把头,这玩意哪有香的?”

  “嗳”了一声,皮四宝一本正经的道:“你这就错了,没听过一首歌?‘妹唷,俺俩一头睡哪,掀开老棉被唷,乖乖,一股骚尿味啊……’,我这骚和她那骚是一个样子,有种与众不同的、撩人心跳的异味,你没体验过?二胡子?”

  络腮胡子忙道:“是,经大把头这一说,果然有这么几分味道……”

  卫浪云几乎笑弯了腰,道:“快拿过来,别再打诨了,伙计,你就将杯子执在手,拿稳点,等太叔上君张口大笑的时候,给他一滴一滴的朝嘴里倒。”

  一番话,太叔上君自也听得清楚,他不禁大大的恐惶了,是的,在江湖上闯,水里来火里去,刀山油锅全不皱眉头才叫硬骨头,可是,就不能受辱,一旦受了辱,除非能以洗雪,便一辈子也别想抬头,眼前,太叔上君知道自己就要被迫“饮尿”了,而这尿只要一饮,他大半生的威名即将完蛋;先不提以后有没有机会和力量“找”回面子来,至少,将来道上会立即传开这件事实———太叔上君,铁血会的首领喝下了“蝎子”弟兄的小便,而这件事只要一传开,他就别想混下去了,就算异日能同样的逼着卫浪云皮四宝饮他的“甘露”,他自己的颜面总也丢尽啦,况且,事实上他能否生还,大有问题,就叫他生还吧,他也清楚如今他这边的力量已大部被歼,再想重整声势对付人家,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太叔上君突然呼嚎大叫:“慢慢……哈哈……且慢……我有……哈哈哈……话说!”

  卫浪云—招手,道:“停下来!”

  当四名“蝎子”弟兄停手待命的时候,卫浪云问:“有何指教,太叔祖师?”

  努力喘了口气,太叔上君咬牙道:“卫浪云……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怎可如此……侮辱我?”

  卫浪云冷笑道:“太叔上君,你聚众干涧之内暗算我,又囚禁我于你的老巢之中,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替‘皇鼎堡’当爪牙,残害‘蝎子’所属,妄想将我们宰净杀光.正如古总掌旗所言,你双手染‘蝎子’弟兄的鲜血,身上背负着无数‘蝎子’弟兄的冤魂,今天,你所尝试的才只是你的罪恶报应百分之一,侮辱?这种侮辱还太轻了,你等着吧,看我怎生—丁一点的零剐了你!”

  他—仰头,叱道:“动手———”

  太叔上君惶急交加的大叫:“等一下!”

  卫浪云冷冷的道:“你还有什么花巧?”

  大大的吸了口气,太叔上君道:“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免掉我这种羞辱?”

  脸上展开一抹古怪的微笑,卫浪云慢吞吞的道:“可是,你已有了腹案?”

  窗里的皮四宝叫道:“少主,管他妈拉个巴子什么玩意,先给他尝了这一泡热尿再说。”

  太叔上君迫不及待的道:“卫浪云,你听我说……我答应你的条件归还你的兵器行囊,再发誓永不与你及你的盟友为敌,这样总可以了吧?”

  沉吟了一下,卫浪云道:“还不够。”

  呆了呆,太叔上君惊恐的叫:“还不够?卫浪云,你想清楚,这在我来说,业已丢人丢到家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跪在地下喊你爷?!”

  徐徐笑了,卫浪云道:“这倒用不着,除非你还得答允另—个条件,否则,这杯热尿你是免不掉要尝试一下了!”

  瞪大了一双牛眼,太叔上君惊疑的问:“另外一个什么条件?”

  卫浪云平静的道:“废掉你的武功!”

  尖嗥一声,太叔上君叫道:“卫浪云,这样你还不如杀了我!”

  缓缓一笑,卫浪云道:“你想清楚了,如果你不答应,也丝毫影响不了我的决定:尿要照饮,刑得照受,未了,只要我愿意废掉你的武功,或者想取你的老命,也一样施行不误,到那时,你羞辱也尝了,痛苦也尝了,该怎么样仍得怎么样,岂不吃亏太大?”

  蓦然狂号,太叔上君疯了似的尖吼:“你杀了我吧……你快杀了我……”

  摇摇头,卫浪云道:“我才不呢,太叔上君,我要慢慢的整治你,杀了你对我来说,实在是便宜得太过份了!”

  静默下来,太叔上君闭上了眼,好—阵子,才麻木似的道:“好—一就依了……你吧!”

  卫浪云笑笑道:“这才是俊杰,识时务!”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你这样选择乃是再明智不过的,在江湖上混,尤其混到你今天的地步也算不坏了,何不落个全身退,武功没了正好找个地方安心下来享福,再也不会有别的麻烦找上你,犯不上搞得受侮辱。又背上个臭名到最后仍得完蛋大吉,而像我这样做,实在也是宽容大量到了极点,以‘蝎子’方面的意思恐怕就不零剐了你大碎八块,这种便宜你不马上接受,岂不呆得透顶?”

  浑浑噩噩的,太叔上君道:“我业已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卫浪云道:“太叔上君,首先,我的兵器及行囊加上坐骑是怎么个还我法?”

  太叔上君怔了一会,沉重的道:“由我写一封信,你派人去取就行。”

  卫浪云道:“如果你的手下不肯给呢?如今是‘妖驼子’卜敬之在守窝呢!”

  叹了口气,太叔上君道:“他们不会不给的,信上,我会盖上我的印记——用我的肘节,肘节上有块凸疤,疤上面有突出的痕块,还有几条纹线,只要见了这个印记,卜敬之就晓得是我的心意,他—定会遵命交还你的东西……”

  卫浪云笑道:“这却是个好法子,连伪造也不容易。”

  太叔上君暗淡的道:“天下聪明人并不全在你们这边……”

  卫浪云道:“不错,太叔上君,我们这边只是较多一点而已。”

  他一眯眼,又道:“等放你走了以后,你赌咒决不再和我们为敌?!”

  太叔上君暗哑的道:“你废了我的武功,我还拿什么与你们为敌?!”

  笑了笑,卫浪云道:“我是说,你也不兴风作浪?”

  太叔上君愤怒的道:“我说不就不!”

  卫浪云道:“希望你这次是真心的,姓太叔的,下次我们再在这种场合上见了面,大家就不好看了!”

  接着,他一挥手:“先架他进去写信!”

  四名“蝎子”弟兄回应一声,吃力的将太叔上君抓起,转向前面的房屋,这里刚刚抬走,皮四宝已咕哝起来:“少主,太叔上君这杀千刀的又没有个闺女嫁你,你对他就这么开恩法?真是的……”

  卫浪云深沉的道:“你没往深处想,四宝。”

  皮四宝不服气的道:“我怎么没往深处想?”

  卫浪云叹了口气,道:“四宝,杀戮已经不少了,血也流得够了,而一个有力的敌人须要加以歼灭,但若这个敌人已失去了力量,我们就不必要非取他的性命不可,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益处,反之,不也显得我们的宽宏大度?至少,他总算还留着命—条,还有感触,还有知觉,还可以享受人生,既然这个敌人已不足为敌,便留着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悻悻的,皮四宝道:“但他是元凶罪魁一个!”

  卫浪云—笑道:“是的,可是他也付出代价——帮众的死亡,基业的溃散,本身力量的丧失,四宝,这些代价全是血淋淋的够重了,够惨了,我们不能学对方,难道事事非要赶尽杀绝不可么?”

  咕哝了几声,皮四宝喃喃的道:“我,我说不过你……”

  笑笑,卫浪云道:“四宝,有理才不让人,你没有理,自然就难以争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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