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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展履尘厉声道:“老二,你说是不说?你可是逼我请出家法宣示大哥的遗命来治你?”

  这“杀手锏”一出,田寿长就似孙悟空戴上了金箍咒,吓得脸色一变,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扭头,展履尘怒问卫浪云:“你娶了媳妇啦,是不是你娶了媳妇啦?”

  头皮发炸,浑身燥热中偏冷汗如津,卫浪云垂首无语,站在那里呐呐的不敢答话,骇得一颗心几欲跃出口腔……

  大吼一声,展履尘咆哮道:“聋了,你这畜生也和你那混帐二叔一样变聋了?你们倒是回话呀,一对老小哑巴、白痴、疯子!”

  抖了抖,卫浪云双手紧扭,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了……。

  田寿长本想硬着头皮顶撞几句,可是一见展履尘那等愤怒激动的模样,知道他拜兄乃是动了真火,这一来,他就有些心里发毛了,况且为卫浪云擅自主婚之事在规矩上原本说不过去,他乃坐实了“僭越”之罪,己身有亏,哪还敢再出言顶撞?一向老气横秋,百无禁忌的“百窍心君”这时也只好闷着头装龟孙了。

  双袖猛拂,展履尘回过头来转向舒沧,而舒沧正待移步开溜,这一吃展履尘望定,溜也溜不脱了,花子头讪讪的站住,十分尴尬的搓着手在咧嘴憨笑……

  凛烈的,严肃又沉重的,展履尘缓缓的道:“舒兄一直在此,必知此事始末,尚请见示一一田老二可是确为浪云私自作主娶了媳妇?”

  实说了不是,不实说也不是,舒冷进退维谷的僵在那里,一张胖脸的表情异常古怪,更涨得通红……

  心里虽已猜中,展履尘却仍要求个实证,踏上一步,长长一揖道:“敢请问舒兄明告!”

  这一来,舒沧承受的压力太重,不说也不行了,他不敢面对展履尘的目光,更避开田寿长焦急的示意,结结巴巴,提心吊担的道:“呃……这个……这个……是的,岛主,田老二……替浪云,……呃,娶了一房媳妇……”

  猛一跺脚,展履尘雷鸣般吼:

  “好个田寿长,你做得好事,你竟敢如此蔑视于我?!我要重重的惩治你们这两个大胆东西!”

  田寿长的一张毛脸青一阵,白一阵,却站在那里憋着声不吭气,卫浪云更是深垂着头,眼皮急速跳动,体内忽冷忽热,双腿发软,牙齿全将嘴唇咬破了……

  展履尘原本又圆又白的面孔,这一刹那竟朝横里扯扁了,更涨红泛紫,他暴跳如雷,声嘶力竭的咆哮:“你们就自行作了主了?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人么,认为我是兄长尊亲么?这样的大事,我一生中最期望的日子,你们就如此的给我糟塌掉?反了反了,你们通通要造反了……”

  硬起头皮,舒沧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他期期艾艾的劝说道:“岛,岛主,呃,请暂息雷霆之怒……这其中,实另有原委,乃是,乃是—时迫不得已,事前,大伙可是—再商议,数翻斟酌过的……”

  大大的喘着气,展履尘咬牙道:“我断乎不能轻饶了这一老一小两个混帐!”

  舒沧咽了口唾液,呐呐的道:“这件事,当时也是从权之计……我们也颇费过……呃,费过一番苦心……”

  田寿长这时才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道:“展老鬼,唔,二哥,你先别发火,我有解释——”

  “呸”了声,展履尘大吼:“你这老而昏庸的东西,你还有屁个解释!”

  凑近了来,田寿长苦着脸道:“你就少骂两句,给我留个面子行不?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叫我如何下得了台?二哥,就算你是我二爹吧,也得多少顾着我的脸皮……”

  重重一哼,展履尘怒道:“面子?田寿长,你还知道要面子,顾脸皮?你连长幼上下的排序都不管了,连自己的权责身份都忘了,哪还有面子脸皮给你顾着?”

  田寿长心里一火,顶撞道:“展老二,你是怎么的了?给你鼻子长了脸啦?威也发过,人也骂过,却仍在这里唠叨不休,你有完没完?”

  狂笑一声,展履尘道:“好呀,你居然指责起我来了?田寿长我没个完,怎么样?你能狠上天去?你还能教训教训我?”

  田寿长大叫着:“展老二,展老鬼,你休他娘的欺人太甚,我们在浴血苦战,几濒绝境,咬着牙含着泪的一阵接一阵与敌人打硬仗,毒日头晒,风吹雨淋,堪堪就只剩下这—口气,好不容易眼巴巴望着你像个老太爷似的大摇大摆来了,却把我们当龟孙一样又熊又骂,半点好脸色不给看,你便用家法办我吧,请出大哥的遗命来治我吧,我今天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受你这鸟气,皇天啦,你怎么不睁眼看呀?这还有没有—点人味,有没有—点公理呀……”

  展履尘叱喝道:“你,你在胡叫乱嚷些什么?”

  连连跺脚,田寿长干嚎:“我与你这老东西拼了……”

  展履尘不禁又急又怒的大吼:“你疯了?田寿长你简直不顾身份,有失体统!”

  田寿长怪叫道:“事到如今,我还顾什么身份,要什么体统?我他娘活不活全无所谓了,人一豁出去,任剐任剜都认命,我还怕个卵蛋?!”

  脸色一沉,展履尘厉叱:“给我闭嘴!”

  田寿长跳起来叫:“我光闭嘴显不出你的威风,我撞死给你看——”

  一个踉跄前拦腰抱住了田寿长,舒沧道:“老猴子,你这是干什么?岛主说你两句全说不得了?快别闹啦,四下全是自己的儿郎,看在眼里也不怕传出笑话?”

  田寿长一边挣扎,一面叫喊:“放开我,放开我,人是—口气,佛是一炉香,我宁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舒沧紧搂着他,连声的叫:“快静下来,老猴子,你这是在给自己过不去,嗷,别再在蹦啦,你快要抖散我这一身老骨头了……”

  “青龙寇”杨宗也连忙上来拉着田寿长,低促的道:“二爷且稍安毋躁,凡事宜心平气和,互求谅解之道,太过冲动,往往便会弄的不可收拾一—二爷,如若成了那样,你叫少主怎生适从?”

  “怪魔翁”段凡亦在劝解着展履尘:“……确然此中另有苦衷,当时不这么办事便无善策,事关大伙兄弟的生死存亡,也是没有法子里的法子,设非如此,谁敢擅自主张,僭行越权?尚清岛主明鉴体察,惠予宽恕……”

  这时,卫浪云也艰辛的走了过来,“噗嗵”一声跪倒展履尘面前,他满脸痛苦之色语声咽哑:“大叔,擅娶妻室之举,全是孩儿的不是……全是孩儿的罪过……与二叔及任何人没有关系,孩儿知错知罪……乞求大叔二叔俱息雷霆,便以家法惩治孩儿吧……”

  卫浪云本来就重创在身,眼前情绪再一激动,跪在那里就全身抖个不停,脸色也在苍白中泛了青紫,摇摇晃晃,宛如随时都会晕死过去……

  (请看续集《生死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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