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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鲜红的血与乳白色的脑浆交互辉映迸溅,“人面虎”,唐甫狂吼长曝,打横滚身弹入,手上一对双锋短刀吞吐挑出,冷焰流灿,仿佛爆开了一枚冰球!

  毒魄原地腾转,“祭魂钩”宛似天河倒悬,“霍”一声凝布成一条晶莹浩大的匹练,绕身回旋,紫电寒芒,四散溅扬。

  就在这同一时间,“玉罗汉”白凡从背后强扑而至,鬼头刀奋起全力,自右上方的斜角猛劈狠斩——完全是一派不要命的硬攻战法!

  匹练似的光带倏忽颤震波动,璀璨的芒彩向四周扩散,芒彩里掺杂有猩赤斑滟的血滴,也有形状不一的肉块,那全是人的血、人的肉啊!

  唐甫不像唐甫,白凡也不像白凡了,他们两人从头到脚,俱是纵横交布的伤口,有的地方皮肉翻卷,有的地方便被大片削落,肌脂泛着那样刺目的暗红,白骨沾着血丝整齐的暴露在天光之下,两个赤条条的躯体似乎在斗然间缩了水,变得那么畸形般的萎细。

  现在,这两位“玄幽座”的“护座”还留着一口气,但任是谁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这口气,必定留不长了。

  毒魄人在二丈之外,却亦非囫囵无缺,他的左肩头有一团深色的浸痕,大腿部位的那道血槽更是清晰可见,就用这些代价、他换取了对方的二条性命。

  常继成目不稍瞬的盯视着毒魄,突兀,怪笑,声若夜枭:“你也并不是打不败的,毒魄,‘豹房’的人曾为你编了一套神话,如今看来,那套神话只不过是为了替他们遮羞罢了!”

  “祭魂钩”稳定的指向地下,毒魄眼睛望着犀利的锋刃,语调平淡:“天下没有永久的赢家,你我都不可能一世称尊,所以,没有神话,有的仅是尽其在我,豁力而搏。”

  常继成对他惨死当前的几名手下,好像并没有多少悲愤,甚至没有多少感触,自他的神态上观察,毒魄眼下的体能状况与战力,才是他所最关切的;此时,他将手中的铁爪撑在身前,信心十足的下令:“圈上去。”

  左翼的三个人立刻拉开问距,缓缓向毒魄抄近,这三个“玄幽座”的好手,有两位身材特别削瘦,另一个则颇显魁伟,他们面对这第二场的搏杀,情绪显然与常继成有所不同,到底,横在一边的是他们的伙伴,将临考验的是自己的生命,要想笃定,又谈何容易?

  这次上来的三个,毒魄回忆着冯德恩的描述,马上就已辨认出他们的身份,那身材瘦削,窄脸尖颏的两位,脱不开“四翼鹏”顾昆和曹宇,至于个头壮实的这一员,必属“龙舌锥”陈邦无疑,“玄幽座”的六名“护座”可谓全部凑对到齐了。

  常继成的铁爪微微挑起,他满脸蕴煞,厉声叱喝:“姓毒的重创在身,已然是强弩之未,兄弟们,替伙计报仇,为组合立功,目前正是大好时机,不用留情,给我向姓毒的死处做!”

  一段“精神讲话”,发生的振奋作用仿佛不大,三位“护座”仍旧目光闪烁,神色惴惴,不是那种“从容就义”的模样,江湖路、阴阳界,生死之间,几句话怎抵得过现实的残酷?

  毒魄下垂的“祭魂钩”开始慢慢上举,刃口映着缤纷的雪花,反泛着森冷的光芒,弦月形的刀锋犹如一只巨大深逢的兽口,正似等候着吞噬什么……

  尖削的锐风骤然自斜刺里袭来,攻击的发起却不是那三员逼近的敌人,毒魄明白,常继成业已阴着出手了!

  “祭魂钩”往后掠飞,破空的啸声像煞鬼号,而毒魄随着右臂抛旋的力道,整个人侧走五步,刃光在他身形的闪动下急速回涌起五圈串进的弧环,五环翻搅,空气都被裂帛似的撕碎!

  常继成怪吼一声,撑腿拧腰,一个筋斗翻出去,光景好不狼狈。

  “四翼鹏”顾昆、曹宇二人,觑准时机,双双从左右扑上,顾昆使的是一对板斧,曹字的家伙是只一长一短,拿链子缀连着的哨子棍,由于彼此距离接近,他们只一递招,便已够上位置。

  不过,这也是说,毒魄亦相同的一出手即可够上位置。

  五道串连的光圈犹然凝形未散,“祭魂钩”却难以思议的猝而由其中一个光圈中穿射出现,顾昆双斧横架,照面已被撞出三尺,曹字挥棍落空,两胸急盘,不啻连滚带翻的抢向阵外。

  土堆之后,一条人影暴飞盈丈,人在空中旋舞半匝,怒矢也似长射而下,银枪赛虹,冲着的对象正是仓惶倒退的曹宇。

  “龙舌锥”陈邦一见情形不妙,大叫着冲扑过来试图支援,可惜他的位置也在丈许之外,一个平面奔刺,一个由上下掠,速度便稍有差池,南宫羽抢先一步沾地,银枪炫晃,寒星千点,兜头洒罩曹宇。

  哨子棍狂挥猛扫,惊惶失措的曹宇只是在做本能的防卫反应——一边是有备而至,倾力施为,一边却匆促临战,破绽百出,姓曹的如何还有侥幸?但见星芒流灿跳闪,曹宇已干嗥一声,连连摔跌出去,旋翻摆顿之间,乖乖,眉心正中好一个血窟窿!

  陈邦咬牙切齿,几乎目毗皆裂,他手舞“龙舌锥”,泣血般吼号:“好个乘人之危的鼠辈,还我兄弟命来!”

  南宫羽枪尖拄地,人往回旋,眨眼下十六枪汇为一枪,十六点寒光由不同的方位骤然收缩成一点指向陈邦,他嘴里也狠狠开骂:“去你娘的!”

  “龙舌锥”是一柄前端呈三角形的锐利武器,纯铁打造,坚沉无比,锥尖的一段,泛现着暗蓝色泽恐怕还淬染得有毒性,陈邦双手执锥,倏磕快封,暗蓝的光华投映出朵朵掣闪的幻花,竟毫不含糊的硬挡过南宫羽的第一波攻击。

  没想到对方还真有一手,南宫羽收敛心神,不再险进,他的银枪泼风也似的飞掠吞吐,冷芒纵横中,和奋力抗拒的陈邦杀做一团。

  毒魄早已将这边的情形看在眼里,南宫羽同陈邦的鏖战现在虽然处于胶着状态,但他相信南官羽的获胜只是迟早问题,如今,他免除了后顾之忧,正可将全副精神摆到常继成身上——另外一员顾昆,无甚足虑。

  常继成距离毒魄大约有七八步远近,他两只眼睛鼓如铜铃般怒视着毒魄,一张黑脸膛此刻涨成了椿紫色,吼声有似牛喘:“姓毒的,你果然奸诈阴毒,竟还另外安排了埋伏——”

  毒魄道:“你们‘豹房’的伙计难道不曾提起过,我一直有个好搭挡?”

  不是不曾提起,而是常继成一时疏忽了,他气吁吁的道:“就算你多一个帮手,姓毒的,也休想使狙击‘豹房’的历史重演!”

  毒魄笑笑:“历史总是会重演的,古往今来,有多少这样的故事?”

  铁爪当胸竖起,常继成缓缓逼近,声音从唇缝中迸出:“很好,姓毒的,我们不妨看看,我们之间的这个故事,将有怎样的结局……”

  余悸犹存的顾昆,看到自己头儿又待再次发难,不得不硬起头皮上来接应,他双斧交叉,一步一顿的掩人,显见是拿鸭子上架,斗志业已谈不到了。

  毒魄目不斜视,“祭魂钧”平握在手,就好像握住了对方的生死,那么笃定、那么稳当,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他只等着挑地方割肉便行。

  常继成闷不吭声,身形猝进,铁爪弹抓毒魄面孔,爪影突起的一刹,又立往下带,同一时间分刺敌人小腹。

  毒魄的钩刃微晃,这看似平淡的一个动作,却激起不可思议的狂烈反应,原本凝聚在铁锋上的光华忽然暴溢,有若决堤的潮水般向四周卷涌,只一个回合,又将常继成逼出了老远!

  但是,这一次毒魄不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姓常的朝后退避,他身形暴起,人已流光石火也似抢到常继成的前方,“祭魂钩”斜带,威如雷霆乍现,当胸斩向常某!

  铁爪横扬,常继成贯足力道,迎面硬架,铿锵一声金铁撞响,姓常的倒震两步,连坚实无此的杆身亦崩开了一个三分深浅的缺口。

  毒魄猛然抛肩,“祭魂钩”由下反往上撅,冷电一抹,正似魔咒!

  常继成大喝一声,双手握爪拼命向下压落,又是一记亢烈的金铁碰击声扬起,姓常的手中铁爪突断为二,钩刃划腹而过,这位“玄幽座”的“座头”顿时肠脏迸溢,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蓦加挤迫般喷泄于地!

  如此致命的一击,这等开膛破肚的痛楚,竞未能即时将常继成击倒,他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奋起最后余力,全身前冲,一头扑向毒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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