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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铁汉”张召与“铁算盘”官永也在点头……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我以为……”

  那面,“黑牛”熊霸也高声道:

  “二当家别忘了‘百灵堡’被人血洗之耻。”

  一咬牙,君不豪回望“快刀手”石敢,道:

  “石堂主的意思呢?”

  川县第四分堂堂主,山羊胡子一捋,道:

  “杀之以绝后患。”

  君不豪双目一亮,沉声道:

  “只留一个活口传话,也好叫姓铁的知道这码子事是我们干的。杀!”

  另一面,黑虎寨三十多个汉子,早已发现他们的副总已死,如果这时候君不豪放人,他们绝对没人反对,只可惜在“百灵堡”的几个堂主坚持下,他们的希望幻灭了,没得只好咬牙狂叫着重杀过去。

  “黑虎寨”的汉子们心中明白,这时不拼命就得丧命,如今已非保节,更不是为粮,而扎扎实实的为了活命。

  于是,再一次狂烈的搏杀重新燃起,寒光血影,相映相照,人肉飞抛,追逐砍杀,刹时间又见仰仆满了各形各状,怪异惨怖的烂尸,有的身子扭折,有的五官变形,有的缺了个头,一堆血糊残肢,肠溢腹破,这光景简直的可怕到了极点——

  死的一了百了,这是不争事实。

  而活着的——

  看吧,每个活的还正在拼命地砍,施力地杀——

  如果这时候有人吼叫着:过瘾——那么这个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嗯!果然有人如是一声狂叫,而且还带着一声尖吭的嘿嘿冷笑。

  飞溅的鲜血丛中,“快刀手”石敢以其绝妙的身法,闪展腾跃在敌人的刀光下,边口中叫着:

  “过瘾,哈……过瘾!”

  就在他的叫声里,那一蓬蓬鲜血与哀叫相衔相连,这局面正表现出他的绝艺——快刀。

  “追魂老六”君不豪的子母剑施展出“荡魔十八斩”,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刀芒极圈上下盘旋,交替互映,直把三个青装汉子逼在粮车附近,只是他并未施下杀手——

  一阵金铁撞击中,被他刺杀一个,另两个手中的钢刀已落,二人背对背的倚靠在一起——

  长剑平放在二人肩头,那光景只要君不豪施力一挥,两颗人头必被削斩下来。

  两个汉子没动,但从二人的恶毒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二人是有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气势。

  冷哼一声,君不豪道:

  “我不杀你们,留个活口带个信给姓铁的。”

  迎面,那汉子沉声道:

  “说!”

  君不豪道:

  “告诉姓铁的,他一日不放胜小玲,我便天天给他制造痛苦;如果他是个人物,放了胜小玲,君大爷接受他的任何挑战。”

  那汉子道:

  “就是这么几句狗屁话?”

  “追魂老六”君不豪双目一亮,凶光立现的骂道:

  “娘的老皮,刀下之俎,犹待逞口舌便宜,原本叫你二人活生生的走去,却是你的这句使我厌恶的话,令我不能宽恕。”

  话声落,便听得二人“哎哟”一声

  可好,一人左耳,一人右耳,那么均匀的闪落在草地上,血已自二人捂耳的指缝往外喷洒。

  君不豪大吼一声:

  “滚!”

  两个汉子果然抱头鼠窜而去。

  现在,诅咒、谩骂、哀叫声已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欢呼、激奋、痛快、欣喜——

  显然,这次搏杀是个大获全胜的结局。

  十人往君不豪这面愉快地走来,只有一人在追赶两个受伤的人,那便是“花豹子”任三成。

  君不豪见追的是自己放走的二人,忙高声叫道:

  “任副堂主,别追了,总得有人传个音信给姓铁的,要不他哪会知道谁在给他制造痛苦。”

  “花豹子”任三成回头应道:

  “捎信一个也就成了。”

  君不豪道:

  “两个带了伤,由他们去吧。”

  这时陶勇耸动着双肩,道:

  “这一战下来,我才真正体会到兵不在多要精的道理,我们以十二人对付他们百人,犹能对敌人加以痛歼而我们连一个受伤的也没有,这简直算得奇迹了。”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这只是个开始,往后尚不知还有多少拼杀在等着我们,刚才……”

  “银刀”戈清松笑道:

  “二当家的苦心我清楚,刚才二当家犹怕我们之中不幸有伤的,是吧?”

  点点头,君不豪道:

  “我的意思是见敌人太过多,我们等于要以一对十,所以在烧了他们粮车以后我就要放走他们,只要夺下他的粮车,我们便达成了打击‘黑虎寨’的目的,不料姓乔的真够人物,倒是大出我所料。”

  陶勇笑道:

  “更出人所料的竟是我们大获全胜,哈……”

  望着一地尸体,可真够惨,没有一个活的——

  “追魂老六”君不豪立刻对大伙吩咐,道:

  “且找个低洼地方把这些尸体堆放一起,伐树遮盖,然后用石块掩埋。”

  这时候已是斜阳穿林,那原本一片大火的坡上,连余烬白烟也渐渐在消失。

  十二人一齐动手,半个时辰已将尸体处理完毕,连两车粮食也全推落在坡沟里去了——

  赵沟桥在唐山东南八十二里地方,这儿是唐山黑虎寨的第七分舵所在,有条运河直下江南。

  这赵沟桥不算大,但安处在三县相交,又有水旱码头,大量货物便以此地作为转运站及交流处,因而也造成了这个小城经常有些畸形的热闹与拥塞。

  便是热闹与拥塞吧,在这近三更天时光也差不多全该安静下来了——

  夜,是个凉森森的夜,除了几处秦楼赌馆仍在灯火中隐约的逗弄乐子之外,其他地方也已叫一片沉沉的黑暗给蚕噬了,黑黝黝的屋宇里,不消说,人们早巳拥着热呼呼的老棉被寻梦去了……

  赵沟桥这地方因交通而带动了繁华,这个相当大的市集可并没有城墙,连镇上的街道也分不出南北东西向,而每条街都是以名字为准——

  有八王街、状元街、将军街、李候街——

  其中就以八王街最大,唐山黑虎寨的“江南绸缎庄”便开设在八王街的正中间。

  “江南绸缎庄”的货色,在这赵沟桥没有第二家,因为这儿没有人敢于同他们竞争,所以不管零售与批发便全由这家绸缎庄一手揽,一手包。

  “江南绸缎庄”的大掌柜可是个道道地地的生意人,听说他年轻时候曾在杭州“万象绸缎行”学过这门学问,是个内行人物。不过“江南绸缎庄”也有东家,这位人物就是个十足外行人……

  话可又说回来,那年头外行人弄个内行人替他掌管生意,原本就是平常稀松的事,尤其是这位大响马出身的“拘魂手”阎世齐,他更不怕他的内行掌柜啃吃他的冤枉,当然,除非掌柜不要命。

  “拘魂手”阎世齐是“江南绸缎庄”的东家,实际上他就是“黑虎寨”第七分舵舵主,手下五个把式守在店里,二十四个伙计被叫做相公——

  那年头,生意店的伙计,尤其是小伙计,便全被冠以姓叫相公,像是王相公,李相公。如果有人把这些相公当成了公子哥儿,那才叫闹笑话!

  别管怎么说,“江南绸缎庄”里的伙计们看起来一个个穿着蓝长衫,一顶黑缎瓜皮帽,光景是一副笑面迎人的和气模样,实际上却并非那么回事。

  现在——

  一连四大间门面的“江南绸缎庄”门板已经插牢,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是“丁丁当当”扣算盘子儿的声音。有个管账的还像唱山东小曲似的念着一本流水账,这就表示这家生意今天的进账……

  “江南绸缎庄”里的算盘子儿拨得清脆,但比之“八王街”最南面的官道上十二匹马蹄声可又小巫见大巫——

  一样是“叮咚”声,但这十二匹马可就令人心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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