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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黑牛”熊霸一拍大腿,道:

  “对,越来距离唐山越近,娘的老皮,我看他姓铁的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铁算盘”官永道:

  “二当家,黑虎寨第一分舵在泰山镇上是做什么买卖?我们总得合计合计怎么个下手吧。”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就在泰山镇城西面的后街,有家最大油坊,油坊的东家叫褚天彪,这个人可是铁石心的心腹,他在泰山镇上跺跺脚,泰山镇上的房子就会晃三晃。别的不说,单是油坊库藏的芝麻黄豆就是百万斤,堆的仓房满满的,不少榨出的油沿河下船往南运。”

  陶勇笑道:

  “可好,如果姓铁的听了他的油坊完蛋,他若还是相应不理,奶奶的,我陶勇第一个便服了他。”

  夜,在慢慢地转变着——

  夜的转变只有从天色可以分辨出来——

  现在是一夜之间最黑的时刻——而最黑的时刻距离天亮也就差不离了。

  远处,荒凉的十里沼里,便在这时候掀起了如雷的马蹄声,转眼间,夜蒙蒙的荒沼水道上冲出一彪铁骑,十二匹健马只上得官道,便立刻往东北方疾驰而去——

  从十里沼赶往泰山镇。是的,君不豪已策划好了,由这条路绕东北一百二十里,转小路往东五十里,便到泰山镇,中间打尖吃喝,赶到泰山镇差不多该是天黑了。

  天黑办起事来才不惹眼,这是君不豪十二人一致的想法,因为泰山镇有城门,有城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有官家的人马驻守。

  就在这日傍晚时分,君不豪十二人已来到了泰山镇。

  这儿是个山城,长方形的城墙,纵长一里半,横长一里整,从远处山道望向城内,高低不一的房屋栉比相连,东城外面尚有几家骡马客栈,数十户人家,顺着城门口也形成了个小街道,有一半是开饭铺的。

  一盏玻璃灯挂在一副招牌旁边,十丈内便清晰的看到招牌上的几个大字:

  “泰山客栈”。

  这家客栈开在城外面,原来是家骡马栈房,这几年泰山镇渐渐热闹起来,于是由骡马栈房成了客栈。因为,终究是赚骡马的银子没有赚人的银子来得多。

  缓缓的,君不豪十二人已在这家客栈门前下得马来——

  迎着他十二人的,正是这家的洪掌柜——

  洪掌柜穿一袭富绸长衫,手上拎了支刚吸完的旱烟袋,干瘦却又精练的面庞上一直堆满笑意站在门檐下面哈哈地道:

  “各位可是由省里过来的吧,快请进!”

  “追魂老六”君不豪点头,道:

  “是由省城来,明儿一早还得往南赶去的。”

  匆匆的,自店内跑出两个伙计,立刻把马匹往槽上牵去,洪掌柜已哈腰打躬的把君不豪十二人往店中让。

  没在前店大客堂停留,君不豪对掌柜的吩咐:

  “可有大客房?”

  洪掌柜点头道:

  “现成的。”

  君不豪道:

  “带我们去看。”

  洪掌柜道:

  “一共是三道院子,不知客官们喜欢住在哪一个院子?”

  君不豪立刻笑道:

  “赶路的人自然要清静地方,住你最后面吧。”

  后院是清静,除了院中央有口水井外,院子一边还有两棵刺人的枣树,这时候当是枣儿红的季节,虽然天黑,也还看得树上长满了红嘟嘟的枣子。

  枣树对面一连三间大客房,君不豪相当满意地对洪掌柜吩咐道:

  “弄些吃的送来,前面我们就不用去了。”

  掌柜一笑,道:

  “先喝茶,我这就去吩咐。”

  望着洪掌柜走去,君不豪对“花豹子”任三成道:

  “任副堂主。”

  任三成立刻道:

  “属下在。”

  君不豪望望门外,立刻低声道:

  “这泰山镇你可是熟悉?”

  任三成忙应道:

  “属下来过几趟。”

  “嗯”了一声,君不豪道:

  “趁着没关城门,赶着摸到城内后街踩踩路,顺利的话我们三更天下手。”

  “花豹子”任三成立刻起身道:

  “属下这就立刻去。”

  打横里,“飞花公子”白文定一拦,道:

  “二当家,你等等。”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白副堂主有意见?”

  “飞花公子”白文定的炯炯眸芒一闪,道:

  “二当家,早些年属下也曾到过这泰山镇,虽然这二年没再来,可是道路我还摸得清。任副堂主常来,难免不会被人认出来,倒应由属下去,如何?”

  任三成笑道:

  “我只是去踩踩路,又非搏杀打斗,更何况又是在夜间,应该不会有人认识我吧。”

  白文定笑笑,道:

  “那可难说,人若倒霉,睡在床上也会被人掐死,喝口凉水也会被呛死,小心总是好的——”

  哈哈笑着,任三成道:

  “我会那么倒霉?”

  君不豪点点头,道:

  “白副堂主的话有理,再说任副堂主最近还同敌人遭遇过几次,小心些原是应该的。”

  “飞花公子”白文定遂匆匆走出“泰山客栈”,顺着小街走过城壕,往泰山镇城门进去。

  白文定进得泰山城顺着城墙边往西面转,没多久他便到了后街,就在一大片房舍北面,那儿有个空场子,老天爷,空场子这时候可不空,场子上足足排放了三百多只大油篓子,宽两尺高五尺,足可以装满一百斤。

  场子另一面是一排高大房舍,从这些高大房舍中,正传出“轰隆”声不绝于耳,光景是油坊正在榨油。

  就在这排大房舍的对角地方,另有一个大门楼,白文定摸黑过去看,见门楼下面排的四盏大西瓜灯上面,各写着大红字,顺序从右往左,是:

  “褚家油坊”。

  白文定冷笑地自语,道:

  “什么‘褚家油坊’,根本全是铁石心的。”

  白文定就在“褚家油坊”四周看了一遍,发觉油坊的伙计们忙进忙出,有的在场子上提着灯笼找油篓,有个大汉还在不断吆喝着,每说一句话前面三个字就是“近你娘”,标准的鲁西语——骂人的。

  绕到“褚家油坊”后面,只见是个菜园子,直直的种到城墙边,那面已是离西城门口不远了——

  斜刺里,一条人影迎着白文定走过来,喝道:

  “朋友,你干什么的?”

  白文定猛的一怔,想着这人身法可真快。

  耸耸肩,白文定笑道:

  “送黄金来了,哈……”

  那人还真一逗,道:

  “黄金在哪儿?”

  “飞花公子”白文定坦然一笑,道:

  “老乡,我哪儿来的黄金,我是肚皮憋的慌,找地方想松散松散,说得好听是送黄金,简直的就是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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