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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阿,我几乎忘记你是去准备晚饭的,来,玲玲,我同你一起去。”

  全玲玲偎着江青,向厨房行了数步,忽然有些抽搐起来,双肩轻轻耸动,颈项埋得深深的。

  江青微微一怔,惊愕的急问:“玲玲,你干吗哭了?难道我适才的话便你伤心?”

  全玲玲啜泣得更加鹰害,却摇摇头,江青将全玲玲扳了过来,托起她那梨花带雨也似的面靥,苦的道:“玲玲,别难过,有什么话都告诉我,你要知道,当你哭泣的时候,比直接加诸我身上的磨难更便我受不了。”

  全玲玲将面孔贴在江青胸前,抽搐着道:“江……我们这一个半月以来,生活得愉快么?”

  江青道:“玲玲,这还用我说么?”

  全玲玲又道:“甜蜜么?温馨么?满足么?”

  江青深沉的道:“无与伦比的。”

  全玲玲又激动的哭了,语不成声:“江……我怕……”

  江青惶急的道:“怕什么?玲玲?谁敢欺侮你?”

  全玲玲泣道:“江……我怕这幸福去得太快……我怕它永远不会再来……我怕失去你…,我怕再也没有如此令我满足的时光了——”

  江青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轻轻摩挲着情人的肩头,悠然道:“傻孩子。你过于忧虑了,没有人能拆散我们,只要我们愿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安静的享受着这蜜一样醇厚的日子,而且,要比现在更为美满……”

  全玲玲转而抬起那泪痕斑斑的面庞,颤声道:“江,你说的全是真话?句句出自肺腑么?夏蕙夏姑娘,地也不能拆散我们吗?”

  江青闻言之下,恍如遭到雷殛,脑中轰然巨响,双目也微微眩迷起来,夏蕙,这名字是如此刻骨铭心,却又如此令人断肠啊!

  一个人内心的感受,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隐瞒的,或者可以骗骗自己,但却决然无法躲过另一个人的仔细观察,假如那是个有心人的话。

  江青神色上的骤变,全玲玲何尝看不出来,但是,她却紧紧地咬着下唇,沉默无语,两颗晶莹的泪珠,在那美丽的眼眶中盈盈欲滴、全玲玲心灵上的感触,宛如眼眶中包含着的是两滴鲜血……

  不错,那又何尝不是鲜血呢,。这血不但形于外,更自她心版上流下。

  江青用力拥着全玲玲,彷佛要将怀中的人儿并入己身,他悲伤的说:“玲玲,你恨我么!”

  全玲玲尽量忍着泪,语声如丝:“我爱你,我只恨无法享得你全都的情感……”

  江再低沉的道:“你后悔么?爱上我这用情不再的卑鄙小人?”

  全玲玲肯定的摇头,幽幽说道:“不,江,我解你,我虽然不能没有你,但是,我也可以体会出另外那个女孩子对你的感情,我不能为了一己的欲望,使另外那个女孩子痛苦一生……”

  江青沉默了一会,轻声道:“玲玲,你原谅我?”

  全玲玲哭泣了,她哀哀的道:“江,爱是须要完整无缺的,没有任何物体能介入其中,但是,这也要看彼此间爱的深度如何?你对我是如此真挚,我已满足极了,不管你对别人如何,我只要能得到你对我如此,那怕这份爱有着残缺。我也认为是完整无瑕的……”

  江青激动得全身颤抖,他庆幸自己没有看错眼前这位深爱的人儿,在“情”的疆城里,尤其是一个少女,又有几人能有这样容人的胸襟?

  于是,炉子里又爆起一个火花,这火花爆得很高,带着一溜细碎的火星,而且,还是成双并蒂的呢。

  在二人心胸之间,再没有隔阂,再没有猜忌,彼此的情感在融洽,血液在交流,而心声却在呼唤……

  半晌。

  全玲玲温柔的离开江青怀抱,寓远深长的说道:“江,希望……希望夏姑娘能原谅我……”。

  江青觉得内心一阵纹痛,苦笑一声道:“是的,她必然不会怪你的……”

  那只冥于云心深处的孤雁儿,是否也能像全玲玲这样豁达呢?江青却实在难以预料,但是,你又叫他怎么说呢?

  全玲玲轻轻抚理了一下耳际的秀发,动作妩媚极了,诱人极了,江青又忍不住向前踏上一步,全玲玲嫣然一笑,悄声道:“江,别急,吃完晚饭再……”

  说着,她已轻盈的行向厨房,轻盈得似一只粉蝶,只是,这只粉蝶却又恁般多情啊。

  江青幸福的叹了口气,转到炉边坐下,这不像是温温暖的家么?有这般骄柔的妻子,有这般浓馥的情调,更有如此深击的爱,只是,在这些几乎是完美无缺的气氛中却宛如含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这惆怅彷佛一个幽灵,无形的,却又令人觉得难以排遣。

  步履声细碎的响起,全玲玲端着一方精致的黑漆食盘进来,盘上置有配合得极为悦目的菜肴三样、另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尚未入口,那香味已引得人食指大动。

  江青看着全玲玲摆置妥当,赞道:“玲玲,你烹调的手艺妙极了,将来我定然口福不浅。”

  这声“将来”所含蕴的意义是多么深刻啊,全玲玲听得全身一震,痴了似的站着不动。

  江青正待再度开口——

  一个阴森得宛如来自地狱似的声音,已像寒冰一样从室外传入:“永远没有将来了,这是你们最后的一个晚上。”

  江青微觉一怔,全玲玲已面色惨白的惊呼道:“李师奶!”

  于是,那阴鸷得有如夜枭泣血的剌耳语声又起:“玲玲,你叫我这最后一声吧,等下见了面,李师奶手上就要染上你的鲜血了!”

  全玲玲神色大变,身躯也有些幌不稳,正在这时,却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肩头,江青那坚毅深沉的声有轻轻响道:“玲玲。别怕,这里有我。”

  这语声是如此柔和,又如此刚劲,彷佛春天的阳光,温暖而亲切。

  全玲玲如一只受创的小鸟般,紧紧地偎入江青怀中,颤声道:“江……他们来了。”

  江青傲然一笑,道:。

  “是的,他们来了,早晚都要来的。”

  于是,二人偎得更近,江青提足中气,大声道:“无定飞环,江某不会临阵脱逃,这一天,江某已等得够久了。”

  那阴森的语声随即响起:“好小辈,果然有几分骨气,出来吧,老身掂掂你到底有多大份量!”

  江青向全玲玲坚定的一笑,紧挽着她,大剌刺的推门而出。

  一阵瑟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全玲玲不由猛然一颤,天空是黑暗的,四周是萧索而冷寂的,这与室内的温馨,又是多么回异的对比啊!

  雪地上,如幽灵似的站立着无数条黑影上没有一个入出声,没有一个人移动,似是阴曹地府中的追魂使者,阴沉而恐怖。

  江青目光锐利至极,略一顾视,已发现立于众人之前的一位,正是那黑发披肩,戴着银色面具的无定飞环李琰玉!

  站在无定飞环身侧的,赫然竟是双飞岛烟霞山庄庄主,全玲玲的生身之父——飞索专诸全立!

  月前锻羽而归的银衫青轮万兆扬,以及那仅存一臂面色枯萎的百步弯月传泉,亦冷漠的卓立不动,面上毫无表情。

  另外,在昔日烟霞山庄血战长离岛之时、生死未卜的连心双老易志、易成二人,亦已到来,连重创初愈的入云神枪耿忠也默然立于二人之后,也只有他在神色之间,隐约流露出几分惋惜的神情。

  在七人身后,尚凶神恶煞般站立着戏十名烟霞山庄庄友,而且,更有一个窈窕的身影,隐立黑暗之中,目光彷佛含着无比的怨恨,毫不眨瞬的凝注着江青二人。

  这时,全玲玲亦已看清眼前情势,地已几乎惊惧得晕了过去,瘫痪般靠在江青怀内,是的,任她如何坚强,却总是一个少女,而眼前欲取他们生命的,却又是她平时最敬爱的人!

  江青怜爱的紧了紧手臂,宏声一笑道:“江某真是荣幸已极,为了江某一人,竟使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烟霞山庄倾巢出动,这不是显著烟霞山庄太也器重江某了么?”

  无定飞环冷冰冰的一笑,毫无人味的道:“小辈,等你狂够了,老身再取你性命!”

  江青环视着面前这些有如魔鬼般的人影,傲然道:“李琰玉,你当江某便畏惧于你么?”

  忽然,面孔铁青的飞索专诸,长袖一拂,生硬的道:“贱人,你还不在本庄主面前自绝对罪,难道尚要本庄主亲自动手么?”

  全立这句话是对他女儿全玲玲说的,在话声中,他不称自己为“为父”,称“本庄主”,这已明显的透露出他对全玲玲已经恩尽义绝了!

  全玲玲悲痛逾桓,愁惨的叫道:“爹……求你老人家饶恕不孝的女儿吧……”

  。全立怒叱一声,厉色道:“呸,老夫早已没有你这个罔顾亲恩的女儿,老夫只当你已死了,全家家门不幸,才落得有你这么一个败壤门风的贱人!”

  全玲玲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泪珠夺眶而出,纷如雨下,身躯更在不伸的颤抖着。

  汀竹悔然且失如,断然迅:“全立,阁下无庸如此,全玲玲自今而后,即为我江某之妻,与阁下一刀两断,你如不服,江某随时候教”须知阁下你或能唬住他人,在江某面前,却是不值一哂!”

  全玲玲虽然悲伤过度,神智晕迷,江青所说的话,她却句句听得异常清晰,于是,她全身抽搐。宛如痉挛,泪水如泉而下,这时,她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所没有尝试过的滋味,痛苦、悲哀,却加上深刻的喜悦与欣慰!

  飞索诸全立气得面容扭曲,目瞪如铃,指着江青,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忽地——

  在无定飞环李琰玉的凄怖长笑之下,远处的竹林中,又飞起十数条黑影,以无可言喻的快速,向众人立身之处,如电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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