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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不错,这就是大风谷,因为西北风受到石山约阻碍,不能吹过,便全部灌到这条石山裂开的隙缝里来了,不是么,风大得紧,也寒得紧呢。

  此刻在那两棵老松之下,并排立着四个人,八只眼睛毫不稍瞬的凝注着谷口,于是,谷口之外,渐渐传来一阵悲凉的马嘶声。

  四人中靠左一个,正是人连剑邵竹溪,他回头望了那身着银白狐裘的老者一眼,语声微呈紧张的道:“大哥,来了。”

  老人酒脱雍容的一笑,道:“是么?”

  于是,有三条人影自谷口外向他们奔来,而就在他们瞳孔适才映入都三条模糊的人影时,那人影已然很清晰的来到他们眼前。

  是的,他们是江青、长离一枭、绝斧客三人。

  双方距离约有三丈之遥,寒风吹得每个人的衣衫飕飕作响,飘舞不定,但是,每个人却似石像般凝立不动。

  江青望着人连剑邵竹溪,儒雅的道:“累及列位久候,至感不安,未知邵老前辈有何赐教?”

  风这么大,隔得这度远,但江青的语声却十分清晰的透过这些有形及无形的障碍,一字不漏的送入人连剑邵竹溪等四人的耳中。

  于是,这四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人连剑邵竹溪毫无意识的笑了一声,极不友善的道:“年青朋友,阁下好一手”密宗传音“的功夫,老夫请问,阁下又属于长离岛那一旗下?”

  江青轻咬下唇,一笑之后无言退后两步,于是,长离一枭飘然而上,清逸的面庞上有着一股深邃如海令人摸不清。猜不透的古怪神色,他嘴角上又幻起一个令人心寒的微笑,悠然道:“人连剑邵老师请了,老夫不才,长离一枭便是。”四个人的目光倏而聚成了一个焦点,齐齐集中在长离一枭的身上,他们虽然未曾亲眼见过这位东海称尊的霸主,但却听到一般武林人士曾描述说过,人连剑等人早已在怀疑这位年才中旬的中年书生身份,而此刻,他们的怀疑已经得到结果了。

  人连剑邵竹溪果然不愧是武林名士身份,抱拳还礼之下,一指身傍那位着银狐皮裘,像貌飘然若仙的老人道:“卫岛主忒谦了,此位乃老朽大哥,人称天连剑迟若云,想尊驾必已有个耳闻。”

  他又一指那笑面弭陀似的老者道:“这位是老朽二哥,地连剑梦真………”停了一停,他左手轻扶那独目独臂,蓬发如戟的中年大汉,慎重的道:“快二十年未出江湖了,这位是老朽等三兄弟的生平挚交,”啸天客“蒙大钊。”长离一枭神态之间,此刻已渐转凝重,他目光一一飘遇这四个人的面孔,心中却奇异的想道:“世间之事,真是幻妙不过,想不到在这小小叶家集里,为了一件牛毛小事,却一遭会上了武林中的三连剑,更碰着这二十年前素以残毒出名的啸天客,闻说此人曾经单枪匹马独闯武当派的三宫七观,力斗过武当鼎鼎大名的四真者,又在一宿之间连斩长白山,”太昊府“的五大教头,功力之高,实难揣测,不料此人在二十年前隐没江湖,二十年后却又出现于此,嗯,莫非老天注定他要在白已手中栽上一遭么?”

  长离一枭自来是傲骨嶙峋的,无论在何时何地,他绝不想自己的处境,不管是如何强悍的敌手,他根本就不考虑本身的胜算。

  于是──

  又是古怪的一笑,长离一枭淡淡的道:“今日真是荣幸之极,老夫不想于此时此地,却逢上了如许多久已闻名的武林健者,呵呵,尤其是啸天客蒙兄,二十年前蒙兄叱吒江湖之际。老夫却蹙处东海荒岛,忙于俗务,待再老夫意欲寻妨蒙兄亲聆教益之时,蒙兄却已厌倦江湖,优游林泉去了,今日得见,确属有缘。”那独臂独目的啸天客蒙大钊不言不笑,却冷生生的打量着长离一枭,神态之中,充满了挑□意味。

  长离一枭却不以为忤,仍然古怪而含蓄的微微一哂,道:“蒙兄确是武林奇材,只是,呵呵,我长离一枭亦非省油之灯,蒙兄若是不弃,稍待老夫自要讨教一番。”

  他转过目光,正视着三连剑,沉摇的道:“三位兄台,召唤老夫等来此,可有指教么?”

  人连剑邵竹溪回头一望师兄,天连剑迟若云略一颔首,邵竹溪跨前一步,双手互交,又缓缓向下分开,生硬的道:“卫岛主,一切无庸老朽再费唇舌了吧?”长离一枭知道这是江湖上以干戈相见前的表示,他似是嘉许的点头道:“好。武林中素有:东海尊长离,南荒霸一煞,寒戟双鹰三连剑,金鞭擒鹏掌的歌谣,今天老夫正要看看,到底能挤上这些歌谣的人物有多少本领。”。d天连剑迟若云清劲的一笑,道:“长离一枭,你太狂了,到了天下武林止义之士都要联合一致,欲除你而后快的时候,那时,只怕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长离一枭恬适的笑道:“是么?老夫我可想试试,呵呵,天变皆不足以惧,何况是一些自命侠义的鸡鸣狗盗之徒?假如这般人有骨气,老夫正欢迎他们来。可是这么几十年的悠久时光,老夫却失望了,直至目前为止,躺下去的尽是这般人,我长离一枭仍旧是长离一枭,我独尊东海依奋是独尊东海,哈哈……”

  说到未了,长离一枭已狂放的大笑起来,笑声高拔如云,几裂金石,笑声中,几乎隐隐含有天摇地动的豪迈之气!

  “你该笑够了,卫西。”一个语声阴沉的传来,似来自一处幽渺的地府。长离一枭蓦然止笑,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的道:“是你么?啸天客蒙兄?”说话之人正是那站于一旁,一直未曾有过任何举止言词的独臂独目之人,他这时缓缓走出,独目中散射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光彩,像煞一个恶魔的凝睇,有着令人混身颤栗的凄布力量。

  但是,长离一枭却恍如未见一般。仍旧笑吟吟的瞧着对方,绝斧客陆海早已剑披弩张,准备随时出手,他深切的明白,当自己岛主越笑得浓厚时,他笑容中是包含了些什么意义。

  是的,假如你仔细去分析长离一枭的笑容,你便会不寒而栗,因为,透过他这层笑意,便可以发现里面有着多少冷酷与杀机。

  这时──

  啸天客蒙大钊,那阴沉得可怕的怪人,已有些僵硬的牵扯了一下他的嘴角。反手自皮背心后拿出一只长只尺半,粗逾儿臂,通体收三角形的尖锐武器来,这兵刃泛着黯红的颜色,上面尚布有斑斑的乌痕紫点,异常刺目。

  于是──

  他残酷而阴森的道:“卫西,我挑你。”

  忽然,一条瘦创的身影掠向前来,在长离一枭身傍停住,朝着啸天客露齿一笑,意态潇酒的道:“蒙大钊,在下替卫前辈接住了。”

  长离一枭看看身法之人,面孔上的微笑依旧,语声却透出真挚:“小兄弟,你真有此雅兴么?”

  来人正是江青,他默默颔首,没有说话。

  啸天客蒙大钊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他轻轻将手中兵器在脸颊上摩挲,沉厉得令人惊悸地道:“小辈,你来也行,让卫西多揣摸一下我的出手路子,也可以多活上一刻,你们今日不会再走出大风谷了,否则,便是我走不出。”

  他又望了江青一眼,点头道:“你很聪明,在你这种年纪死去,可正是烈日当空的绚烂时节,一个人要去就去得慷慨豪壮,待到暮气沉沉,就与那风前残烛一样,没有什么意味了,当晚雾合拢时,为你,或为我,轻生还之人唱一曲悼歌江青淡淡一笑道:“朋友,看不出你还很带点诗情画意,不过,何苦非要拚到至死方休呢?你我之间,似乎没有这么深切的仇恨。”

  啸天客蒙大钊冷酷的道:“自我有生以来,凡与我动手过招者,必须分出生死,没有平淡过去的。小辈,你知道我的眼,我的手,是如何失去的么?这里面都有着数十条生命的代价。”

  天连剑迟若云仰首看了看那乌云四合的灰黯天空,风吹拂得更狞厉了,他的银髯飘舞着,于是,他与地连剑梦真、人连剑邵竹溪二人缓缓站开,三人成了一个鼎足之势,休看这平淡的鼎足之势,却暗含有攻守白如的玄机。

  啸天客蒙大钊将手中兵器微微上举,没有表情的道:“小辈,注意我的”糜骨“。”

  江青静静的道:“唔,这兵器糜骨?”

  蒙大钊不再多言,蓬乱的头发被风吹得更杂乱了,他开始一步步的向江青逼进,每一步却是那么沉稳而坚实,都带着一股令人震憾的力量。

  江青左手拇指一挑,已将身上的青色长衫甩落,灰沉沉的气氛中,顿时彷佛燃起一把烈火,红得眩目,不错,那是火云衣。

  啸天客蒙大钊神色不变,却凝神在江青的火云衣上,若有所思,是的,仙已经二十余年绝迹江湖,对武林中的一切太陌生了,在昔日,当他纵横一时的时候,也因为性格残酷孤僻,远离人群,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所以对这鲜□的衣服来历并不熟悉,而在此刻,他心中除了有些疑惑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触。

  但是,三连剑却大大不同了,这三位横行武林的人物,此际俱不由神态大变,人连剑邵竹溪更惊异的低呼:“火云邪者!”

  江青淡淡一笑,道:“三位抬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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