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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芹生面孔上露出一抹阴诡狠毒的笑容——他像是突兀间深沉了不少:“姓查的,我们没有那么傻,杀害一个朝廷命官——不论是以哪一种方式行事,其结果都会牵连极广,造成轩然大波,甚至使我们遭受损失,但如狙击一个丢失印信,因而获罪解籍的囚官,情形就会大不一样,我们要先弄掉他的纱帽,再取他老命!”

  查既白道:“设若你们弄不掉他的官位又待如何?”

  霍芹生恶狠狠的道:“那我们就只有不顾一切,无论他在位与否,都先下手做掉他!”

  “哦”了一声,查既白道:“说来说去,你们已是‘猪八戒吃秤铭,铁了心’啦。无论在何等情况下,你们都不会放过冯大人一命了?”

  霍芹生肯定的道:“这是绝对的。”

  查既白微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的计划也只有被迫加以修改了。”

  霍芹生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查既白道:“本来,我是打算用你来交换冯大人的官印以及谷瑛的丈夫,但听你这一说,却是不大妥当,一朝双方交割完事,你老爹回头仍找冯大人下手,甚至现在已遣人前往逞凶,则我空忙一场,不仅没给冯大人帮上忙,更且提早送了他的终,如此一搞,我姓查的将来还能混么?所以眼下我原订的计划得修改修改。”

  霍芹生呆了半晌,才又怒又急的道:“你,你要如何修改?”

  查既白神秘的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说与你听了去,万一传入你老爹耳中,却是大大的有碍。”

  霍芹生瞪着眼道:“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都不可能得逞,没有人救得了冯子安,姓查的,即使你也一样!”

  查既白道:“不妨试试,二少东,不妨试试。”

  霍芹生又紧紧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他的眼睛定定的望着面前桌上的茶杯,脸上神色是=片阴沉僵木。

  当然,查既白知道这位二少东目前根本不是在看那茶杯,他的脑子里必然在想着什么极关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如何逃走,用什么法子与他父亲联络等等,而查既白并不担心,他自己有数,霍芹生不论在盘算哪一桩,只要他不同意,便极少有成功的机会。

  红砖小楼前面,那座木桥上,查既白凭栏俯望着下面的悠悠流水,流水清澄亮丽,正反映着天际的一抹晚霞,金红色的光波狲郝闪动,便那么滞洒的东去了。

  暮气浮沉于野郊周遭,已是黄昏。

  没有让查既白等待很久,他就听到了一阵急骤的蹄声遥遥传来,五匹骏骑扬起漫天的尘头,迅速往这边移近,前四匹赤马上的骑士,在西天残晖的的浴照下,飞拂着猩红的披风,飘扬着同色的头巾,猛然一见,宛如来自夕阳中的赤甲武士,带着恁般神勇峻厉的意味,以至令后面紧随着的那乘马儿,便显得非常卑弱渺小了。

  查既白目迎来骑,心中在想:

  ——“血鹤八翼”的声势不弱,果然有着一种蕴潜于内部溢于形外的威烈气概!

  不错,只有真正的武士,真正的杀手,才具有这类尖锐凌猛的形态,往往仅在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间,已令人感受到那等慑心夺魄的力量。

  来骑近了,奔速放缓,终于在桥头前慢慢停了下来。

  查既白冲着对方一抱拳,笑呵呵的道:“路上辛苦了,各位,我是查既白——”

  那匹为首的赤毛骏马上,坐着一个虎目狮鼻,黑髯如戟的威武人物,他静静的望着查既白,好一阵子,才低沉的出声:“老查,我们是初次见面,如果你不先做声明,我几乎难以相信你就是查既白!”

  查既白不解的道:“此话怎说?”

  那人淡淡的道:“你根本不像一个江湖上如此赫赫有名的角色,一个车把式或者市井屠夫之流,才更适合于你的貌像!”

  查既白打着哈哈道:“惭愧惭愧,父母生我便是这么一副德性,自己看看也不顺眼,无奈的是我却丝毫做不得主,也改易不得,只有认了,然则我倒不知道干什么还需长得像什么,莫不成老婆偷人养汉的主儿,就定规要生成个王八样?”

  另一乘马上的红衫人暮然低叱一声,清灌的面孔上如罩严霜:“查既白,你和我们说话最好检点些,污言秽语,也不怕辱没了你自家的身份!”

  查既白不温不火的道:“承蒙高抬,其实我有屁的个身份?每每弄点人家的残羹剩饭,分些许油水解馋疗肌,就和个叫花子差不多远,若是比得上列位,早也鲜衣怒马,人五人六的摆弄起来啦!”

  面目清灌冷肃的红衣人闻言之下神色勃变,为首的虬髯人物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桥那边的红砖小楼:“老查,我儿子可是被你掳劫在那栋砖楼中?”

  查既白点头道:“正是那里,霍达。”

  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霍达道:“你要用冯子安的官印来与我们交换?”

  查既白道:“不止一方官印,还有‘巧手三娘’谷瑛的老公汤彪——我想我已在派人送给你的信柬上说得非常明白了。”

  霍达冷硬的道:“你有没有伤害我的儿子?”

  查既白笑道:“放心,包管二少东毫发无损,我知道他是你仅存的一个活宝贝,是你霍家传宗接代的唯一依恃,伤了他,咱们还有交易做么?”

  眼皮急速抖动着,但霍达强行压制住了冲心的怒气,他镇定的道:“不要耍嘴皮子,老查,即使对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现在,你先把我的儿子交出来,如果他确然毫发无损,我会把冯子安的官印交还给你!”

  查既白道:“这样不妥,你们万一在见到令少君之后使蛮硬抢,那我不就吃了大亏?”

  霍达温道:“老查,你不相信我们?”

  摸着肥厚的下巴,查既白和泰的道:“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实际上应有的顾虑,你我处于对立之势,各索所需之外又不欲对方得其所需,列位人强马壮,我只得孤家一个,若是列位逞强硬夺,我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岂不明摆明要栽斤斗?”

  面孔清灌的红衣人冷冷的道:“那么,你又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冲着这位“血鹤八翼”的二爷,查既白笑吟吟的道:“我当然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计较,常不悔,你是八翼中的智囊,该会同意我这绝对公平牢靠的方法。”

  常不悔毫无表情的道:“说来听听。”

  查既白道:“是这样子,列位先把冯大人的官印与汤彪交出来,然后,在各位监视之下,我再将霍达的二少君隐匿之所相告,你们派人前去找着了他,便打个讯号,我与汤彪接着就上路——”

  霍达摇头道:“假如你是弄鬼,我们业已把人和印信交出,岂非上了你的大当!”

  查既白道:“霍达,你也未免大小看自己,我眼下只有独自一人,列位却是五个,在你们恁多人手围持之中,还怕我飞上天去?难道说,名满武林的‘血鹤八翼’竟连对付一个老查的信心都没有?”

  那颧渭,高耸尖鼻薄唇的红衣人搭上腔道:“姓查的,漫说‘血鹤八翼’兄弟四人,只我陶钎一个,你就未必能讨了好去!”

  哈哈大笑,查既白道:“这不结了、你们既明白我不敢搞花样,又有什么好含糊的?”

  霍达转首望他的么弟——那当初前往诱迫谷瑛,被谷瑛形容为一朵血云、一团血雾,双目炯利如鹰的人物,这时,如鹰的双目深深盯注着查既白,查既白也满面堆笑的向他点了点头到:意。

  好一阵子,这位八翼中的老么才阴沉的道:“我看不出姓查的能够施展什么诡计,但是,我却觉得不太妥当,大哥,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查既白叹了口气,道:“英武睿智如南去风者,居然也讲出这种空洞可笑的话来、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各位都明白目前的力量我不堪与斗,又知道我处此劣势,无可施展其他伎俩,却仍这般迟疑顾忌,‘血鹤八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优柔寡断起来?”

  南去风生冷的道:“少来这套激将法,姓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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