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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乱了好一阵,金义才面对查既白,神色宛若凝霜:“查老大,你们这样做,不是在往‘丹月堂’的脸上抹灰么?希望你们自知自量,适可而止,切莫逼得我们不能容忍!”

  查既白痛苦的一笑道:“方才你可是亲耳听到了,金老兄,人家姑娘的心是放在鹿双樵身上,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无法勉强,既然她不愿嫁到司徒府上,各位又何苦非要逼迫她嫁不可?要知道这种没有爱且有怨的婚姻,除了为双方带来不幸,实在一点好处沾不上,相信令少当家也不见得愿意承受这等委屈吧?”

  金义沉重的道:“我们少当家看过席家姑娘的绘像,只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也知道席家姑娘与鹿某人之间的事,但他并不计较,因此老当家才决定结这门亲。”

  查既白谨慎的道:“但是现在——”

  金义低声道:“现在和以前没有分别,仍只有一个意义——这就是说,不论席家姑娘愿意与否,不管她的心在谁身上,她依然要做司徒家的媳妇,以后的事,便由我们少当家做主,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查既白喃喃的道:“这……这不是成了强娶豪夺了么?”

  脸色一沉,金义不悦的道:“查老大,请你说话留神,‘丹月堂’可不是能够任人侮辱的——男女双方尊长应允的婚姻,怎么叫做‘强娶豪夺’?”

  查既白无精打采的道:“看来你们是一定不肯放手了?”

  金义表情木然的道:“是‘丹月堂’不能放手,查老大,一旦我们老当家决定的事,便从来不曾放手,以前,现在,将来,全是如此!”

  查既白转回身去,向形态极其晦涩又极其悲哀的鹿双樵道:“这一切你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老兄,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有什么话说?”

  缓缓摇头,鹿双樵沙哑的道:“我没有话说……”

  查既白道:“真没有话说?”

  眼睛望着查既白,然而,鹿双樵的一对眸子里却只是茫然,那种空洞的,无奈的,毫无希望的茫然,他喃喃的道:“查兄,你是在问……”

  浓眉倏然上扬,查既白粗暴的道:“我是在问你还有没有话说?你如没有话说,我可有话:说!”

  鹿双樵闭了闭眼,痛楚的道:“你说吧,查兄,你就说吧……”

  查既白双目如炬,精芒逼人,他大声道:“我问你,鹿老兄,你是不是真爱席雁?”

  鹿双樵迷惆的道:“查兄,你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这不是多此……”

  怒叱一声,查既白道:“不用管我为什么问,我只要你回答,确确实实,出自内心的回答!”

  鹿双樵坚定的道:“我爱席雁,我这一生从没有一个女人能使我如此爱她……”

  查既白昂声道:“那么,你可以为她牺牲一切,甚至为她死?”

  鹿双樵毫不犹豫的道:“我可以,绝对可以!”

  于是,站在石屋门前的席雁开始哭出声来,席杨美玉用手臂紧紧环绕着女儿耸动的肩头,眼睛里却像要喷出火来!

  查既白一双手放在鹿双樵的肩上,严肃的问:“你所回答我的这些话句句是由衷的?”

  用力点头,鹿双樵道:“全是出自肺腑!”

  查既白迅速的道:“永不后悔?”

  鹿双樵道:“永不后悔!”

  这时,金义却有些憋不住了,他重重的道:“查老大,你这又是在搞什么把戏?”

  面对金义,查既白声音宏亮:“我只是要再证实一下:鹿双樵这个人值不值得我帮他这么大的忙!”

  金义戒备的道:“你证实了么?”

  查既自古怪的笑了起来,笑得诡异,笑得奇突,笑得那么令人心慌:“我说金老兄,有这么一句难登大雅之堂的歇后语,叫带刀子嫖姑娘,下面那一句你可接得上?”

  金义不自觉的脱口道:“豁起来干!”

  “青竹丝”的青芒便冷电也似暴刺金义心口,在这事起突兀的瞬息里,金义双脚贴地,整个庞大的身体猛往后仰

  查既白分秒必争,一头扑了上去!

  半空中,金勇怒喝着掠来!

  地下的金义在危急中仍然心神不乱,反应快捷,他背脊上挺,双掌并拢齐翻,削锐的劲力如刃般向上激扬。

  查既白怪叫着腾空回旋,肩头衣裂血溅,但是他的窄剑展映处,一抹青光中洒出血珠点点,金义身上连中七剑,剑剑全戳进穴道!

  这一回旋,查既白正好迎上了凑空而来的金勇,金勇来势如虎,照面间双手手心银电飞掣,两枚拳大的“掌心雷”兜头直射。

  查既白居然不躲,他的“青竹丝”横胸硬接,“当”声震响,他的身体随着这一击之力“呼碌碌”翻了一个大圆,那美妙的弧线甫始完成了刹那的过程,金勇已闷曝着手舞足蹈的重重跌落地上!

  这位同是“丹月堂”的银牌执事,也和他兄长一样,身中七剑,剑剑戳入穴道。

  像一头鹰隼,一朵黑云,查既白如此快速的来到了席杨美玉的头顶,当席杨美玉惊栗的双手出剑连刺,剑尖挑着查既白肩肋的血肉闪扬,他猛一张口,一股血箭便怒泉般撞上了席杨美玉胸口,在这么接近的距离里,一下子把对方撞上门框,又一个旋转反弹滚跌。

  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只是人们眨几次眼的时间,就在如此短促的俄顷间,三名高手已经躺下,另一位,也几乎变成个血人了。

  席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突兀的震愕里呆了片刻,这片刻过去,他才骇然体悟了局势的改观!

  短叉的山形光华自席弓手上炫映,查既白业已怒牛似的冲来,硕大的躯体带着风,涌着力,而血在洒溅,滴滴猩亦,衬着他扭曲的面容,双目的火毒,衬着他喉头的咆哮,天老爷,堪堪就是一个来自修罗场的索命恶魔!

  一咬牙,席弓斜身暴出,双叉伸缩翻飞,条条光焰掣闪如石火的明灭,但是,天啊,查既白却暮地一个倒弓硬撞,用他肥厚的臀部接住了这闪射的溜溜石火,席弓的双叉几乎还嵌在查既白的股肉里,他已反手一掌把这位“飞蝎”震了个四仰八翻,直挺挺的摔出了六步之外!

  着地时连打了几个踉跪,查既白也险些一头栽倒,他猛然以棍拄地,“呸”的吐了一口血水。

  一直呆若木鸡般的鹿双樵,这一刹那里才如梦初醒,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才干嚎出声,扑上前去打算搀扶查既白。

  双眼大瞪,查既白挥手嘶叫:“别管我,快去带席雁,我们马上走!”

  鹿双樵恐惧又痛苦的搓着手,全身颤抖:“可是……查兄……可是你伤得这么重……”

  查既白张嘴又吐出一口血水,提着气道:“老查死不了,你别他娘的磨蹭了,快去带人,我们这就离开……”

  回头奔向席雁那边,鹿双樵一言不发,拉着席雁便走,席雁却伸手拦住她身边的丫鬟,一面籁籁哆唆不停!

  “双……樵……我不能就这么走……双樵……我的父母都受了伤……我……我不能就此弃而不顾……”

  查既白沙哑的大叫:“你不用担心,我说席家丫头,你老爹老娘全会活下去……你娘被我一口血箭震晕,你那老爹也只是暂时闭过气去……至多个把时辰他们就将苏醒过来……不会有什大碍……”

  席雁抖索索的青白着一张脸儿道:“查……查壮士……你没骗我?”

  叹了口气,查既白道:“席家丫头,你看我是像骗你的样子么?”

  鹿双樵低促的向席雁说了几句话,席雁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这才与她的丫鬟紧跟着鹿双樵往松坡下奔去。

  吁了口气,查既白也缓缓移步离开,一面走,他一边仰头凝望夜空中的弦月,没有几颗星星,但弦月却仿佛在向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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