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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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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魔 崇 见田方圆的地面,全是这种枝干挺拔,形影萧萧的白杨树,寥落的十来户人家便散居其间;欧阳淳所住的是大片麻石砌的的房舍,共分三间一明四间,里里外外整理得非常干净。风起林徐,该是别有一般旷达高远的韵味。 然而,此时却天色阴沉,乌云滚动,斑驳的树木在秋风中摇晃,宛如要顶住低压的灰云,却又不胜负荷的颤抖着,这萧瑟的景致、正如同范苦竹目前的心绪。他在房舍客堂的阴间,站在窗前,从只启一缝的窗隙中往外凝视,他没有想什么,但觉得大地混炖、此身何寄——像这样飘零游荡的日子,几时才算个了局? 欧阳淳掀开里面的市帘,端了一杯热腾腾的香茗出来搁大桌上,边笑眯眯的道:“四师兄,天冷了,快来喝口热茶,驱驱寒气。” 范苦竹走过来坐在张大圈倚上,端起茶杯,先撮唇将浮在林面上的茶梗轻轻吹开,然后才浅吸一口,舒适的长吁一声搓着手,欧阳淳道:“茶味怎么样?还不错吧?是上个月才托人捎来的碧竹茶……” 范苦竹深沉的道:“用什么竹子制茶都好,只不要用苦竹。” 欧阳淳失笑道:“四师兄真会自己调侃自己,苦竹制茶,如何下咽?” 范苦竹不懈笑的一笑:“就若着竹,更是苦多甜少,越往上长,越是艰涩……”急忙打了声哈哈,欧阳淳低声道:“再过一会咱们就开饭,四师兄,今晚上我备得有凤鸡、熏尝着肚子,另外大葱白也洗净切好,正配烙饼,要是你高兴呢,弟弟我陪你喝两杯……” 范苦竹道:“辛苦你了——老五,你奶奶不在家?” 这一问,欧阳淳不由发起牢骚来:“我奶奶也真是毛病,她一个远房侄女嫁在北边贸良被,这几天快生产了,她非赶着去照顾不可,三杆子捞不着的一门亲戚她还这么个热络法;人老了就犯固执,怎么劝也劝不听,咳,这种鬼天气,送了她去,少不得还要再接她回来……”又喝了口茶,范苦竹道:“老人家嘛,总要多顺着些,何况还是你当今世上唯一的尊亲。” 欧阳淳连连点头,却苦有感触的道:“四师兄的话我会记紧……四师兄,我看你好像心事很事,眉宇老是紧锁着,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有什么想不开的,何妨跟弟弟我说说,不一定也能给你出个点子,至少亦可分担分担你的难处。” 范苦竹低沉的道:“这是我个人的事,老五,这是一抹情感上浓重的阴翳,心灵的深刻动痛,没有人能够替我分担;自己的委屈,又如何摊割给不相干者来承受?” 欧阳淳讪讪的道:“我是你的同门师弟,四师兄,可不是不相干的外人啊!” 范苦竹的眼底掠过一丝痉挛,道:“老五,你没有了解我的意思,人活着,总会遇上一些必须由自己单独肩负的事,譬如说,至亲之丧,家庭变故,其血液心头的痛楚,除了当事者,任谁也无法承代……” 欧阳淳苦笑道:“四师兄,我不大懂……” 范苦竹成然道:“不懂最好,懂了烦恼更多。” 欧阳淳小心的道:“你好像对谁有什么怨恨,对某件事十分不满……我说不上来,总之感觉上像是这样,四师兄,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范苦竹道:“我不想谈这些,老五,我心里很不了静。” 欧阳淳赶忙一叠声道:“好,好。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四师兄,只要惹你烦躁的事,咱们都不提;赶明天一大早,我就出去找小童,另外也把四嫂接过来,四师兄,提到四嫂,你该不会那么腻味了吧?” 面颊抽搐了一下,范苦竹的脸色变为苍白:“老五。晚饭时我想喝点酒,不妨多烫上几壶。” 欧阳淳笑呵呵的道:“四师兄兴致来啦?其实这种天气最适宜喝酒,任凭四师兄喝多少都行,我这里存看好几坛二十年以上的陈酿‘女儿红’,香醇美妙得紧,我请四师兄喝!” 端起茶杯,范苦竹注视者杯中剩了一半的残茶——半温的残茶,浮沉的叶梗,这就是人间世?观看着范苦竹的神态,欧阳淳谨慎的道:“四师兄请定坐,我到后而弄吃的去……”范苦竹默无反应,只是凝望手小的茶杯,他那鹰眸似的双眼微眯,削薄的嘴唇紧闭,其专注之情,仿佛茶中便有大千世界。 范苦竹醒来的时候,业已是大无光了,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酸救无力,胸脯间有着极为难受的饱胀,就连打个隔都泛音酒酸气:他有点奇怪,昨晚的酒虽说喝得不少,却绝不到喝醉的程度,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有把握,一待够量,多一口也不会喝,然而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他却确实是醉了! 在炕上伸了个懒腰,范苦竹突然发觉一桩更令他奇怪的事——他的两手脚竟然伸展不开,全被什么东西固锁住了! 他睡的地方是一个石炕,结结实实的一个石炕,此刻,他的身体呈大字形张开,四肢关节处各由一只寸许宽厚的钢环扣紧,钢环的底座深嵌于炕石之内,人这么一被锁住,就完全动弹不得,活像是一块姐板上的鱼肉。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现实,令范苦竹在震惊之下不敢接受。 怎会发生如此不可能的事?而发生的地点却在他同门师弟的家中!又是一个阴谋、又是一条毒计?他用力摇头,他不相信,老五没有理由陷害他。 门帘轻轻掀开,一个人静悄悄的走了进来,范苦竹挺仰脖颈望过去,那不正是欧阳淳?欧阳淳定定的瞅着范苦竹,一边又在不停舔吮他的厚嘴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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