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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丁元一早已望得口水流涎了。

  自酿的竹叶青,更是芳冽异常,在岳和父子的殷勤招待之下,直吃得了元一眉开眼笑,大快朵颐,赞口不绝,直呼过瘾不止。

  尤其是那一盘风渍鹿丝凉拌,更是被他吃得盘底朝天,尚意犹未尽。

  太阳此时已将落山,手举酒杯,战飞羽向岳老爷子正容道:“老爷子,山上的布置,各家依旧吗?”

  岳和道:“是啊!自那次你从那畜生口里救过我后,我们这几家都蒙您教导,可真省了不少力呢!我看时已不早,恐怕大龙他们也都该回来了,他们若是知道您来了,那不闹翻了天才怪。”

  小虎子身子一滑,就待往外溜,突被战飞羽一把抓住发髻道:“小虎子,不要去告诉他们!我来的事,明天再同他们讲,知道吗?”

  小虎子听话,但却有诧异之色,望着战飞羽点点头。

  战飞羽松手笑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然后转头向岳和道:“老爷子,这房子周围每晚是否还照样布置?”

  岳和道:“照样!还是南卡北网,东吊西井各成双。”

  战飞羽突地向大虎子道:“小虎子,你不是会飞了吗?今晚你飞到树林打更好不?”

  这种新鲜事儿,在一个半桩小子讲来,那正是求之不得,连忙的点点头,也不问怎么个打法。

  战飞羽笑笑,称赞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傻乎乎的咧着个嘴直笑,天真极了!

  战飞羽道:“除了你看到有人进入陷阱同兽网木笼后,准许你偷偷的自下面爬高吊紧以外,不可以出声呼叫,也不准动手动脚,你能办得到吗?”

  小虎子坚毅的点点头道:“我们吃的这块肉,就是我飞上去将他吊紧的。”

  岳和实是忍不住了,探询的道:“战大爷,你是说有人要来?”

  凝重地,战飞羽道:“我也不敢确定,准备一下罢了,万一有事,请老爷子同老太太莫出来,我自会应付,小虎子也由我来照应他,您放心好啦!”

  岳和哈哈大笑道:“战大爷说哪里话来,我哪有不放心的,就凭您,小虎子也不会少掉一根汗毛,不给您添麻烦就好!”

  战飞羽道:“是给您添麻烦了,我听他们已回来了,我暂不见他们了,老爷子您出去招呼招呼吧!”

  一刹时,果然有杂音的脚步声走来,听来约有七八人,一路上并有吱吱喳喳的嘟嚷与哈哈声,声音越来越近,当他们看到岳和时,都齐声问好。

  突地,其中一个宏声道:“大爷,怎么您家里来了客啊,这两匹马好骏。”

  岳和愣了一愣,打个哈哈道:“是远途客人,业已歇息了,明天再给你引见,大龙!”

  接着又属咐道:“大龙,你们哥几个,可别因为近来安稳,前忽略了夜晚的防备啊!”

  大龙等声应气同,渐渐散去!

  夜幕亦于此时拉下!

  除掉几间茅屋的摇曳烛光外,就是收拾猎具,点数猎物的声音,间亦夹杂着几声,英雄式的吹嘘,吹嘘他出猎收获时的英勇。

  山洼的夜,莅临得是早的!

  天未二更,人声业已沉寂。

  大地被夜幕神笼罩,山岭如同夜游神紧临,屹立不动。

  一条快捷的淡影,起自茅舍之下,倏然如鬼魅闪射般上了那棵巨大的中空苍柏,人工开凿的窠巢。

  万籁俱寂,夜幕沉沉,除了刚刚那道淡淡的光弧,曾划破了刹那的漆黑天幕以外,现在竟然格外的岑寂!

  除掉朔风刮树,散雹落地的声音,零零乱乱,此起彼落,再也没有声音。

  有,是那中空的苍柏腹中,一个紧张的细微喘息。

  二更了,蓦地——

  贴山林边缘小道上,出现了几个黑点,星飞丸掷般向茅屋方向赶来!

  来人似是均为武林高手,中空的苍柏腹中,轻轻细语倏起道:“大虎子,小心看好了拉绳,千万别出声。”

  黑暗中点点头。

  淡影如银河倒泻,倏忽射落茅檐之处,隐入暗中。

  稍顷——

  星飞丸掷的黑点,业已接近茅屋,因距离的缩短,目标的个体也放大了。

  那是四条人影!

  为首者高身量,其余人都略现矮小,一色的夜行劲装,脸蒙黑纱。

  步声轻柔,看得出轻功甚有根基,个个了得。

  高身量蒙面人,率先射落,着地即上!

  阻止了后至三人的急冲身形,齐齐打量了四下一阵,突听那高身量蒙面人尖声道:“据透物眼镜蛇那小子讲,对手是在这靠山的一家,你我小心了,走!”

  低喝声中,率先飘起,射向一处丛草之中。

  另三人,亦于同时,四散飞失!

  一条人影,射向一处柴垛!

  一条人影,飘闪至那棵翠柏树干下,另一条人影,却直飘茅屋后窗!

  “砰”的一声大震,一声凄号!

  直飘茅屋后窗的身形,突然横滚几滚,跌落地上,惨号中,双手齐抓肚腹,活活抓挠至声嘶力竭,倏然静止。

  “砰”声同时,柴垛突然翻扬,柴火搂头盖顶,压了下来,柴垛下之人扬掌运功,跺脚欲待腾闪,蓦感双脚踏空,身子在运功之下,迅速沉落,刹时被柴火埋在地底下,连一点声音都透传不出。

  草丛旁,死草突然变成活的,如万头蜿蜒的毒蛇,将人影活活勒住,草蛇上身,犹待挣扎,绳上的针刺,业已入肉,越挣越深入,高身量蒙面人,废然喟叹,俯首不语。

  巨大翠柏树干之下的那条人影,甫闻砰声,立生惊心,双脚动处,突见天罗地网,倏忽自平地拔起,刹时将其从脚腿,箍个结实,树下人影惊震中,勃然大怒,双臂突张,两支明晃晃的钢刀,分握手中,向钢绳砍去。钢刀甫举,蓦感脚下一紧,全身不稳,一个倒翻,咕噜声中,突被倒吊而起,双臂四下伸张,无奈身无施力之处,毫无办法,躬身圈起,双刀猛削,“砰”“砰”声中,生牛皮浸上桐油的网绳,岂是普通刀剑所能损伤。

  人来两对,放倒两双。

  大地又恢复了沉静。

  夜幕似睁着一双凶恶的眼睛,在怒瞪着为非作歹的人们。

  许久,许久,朔风怒号中,草丛旁的高身量蒙面人,高声道:“姓战的!你是英雄,就面对面的同大爷们争个你死我活,用这些庄稼户把式,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久久,毫无反响!

  时光在沉默中流去。

  三更了。

  突然一声长啸,起自四人来的方向,那蜿蜒的山边突处!

  没有反响。

  躺在地上的,想回音恐亦无力。

  跌进陷阱中的,正不知如何将那深见寸许的几处刀伤,止住流血,哪有时间回音?回音能否自丈许的坑中传出再传远,那还是问题。

  倒吊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他是唯一的没有皮肉之伤的一个,但运气却总是不太自然。

  全身钩刺蛇绳勒紧的高身量蒙面人,俯首不语。

  长啸得不到反响,突然间如殒星闪坠,疾如星火般向茅屋驰来,来势之快,心情之急,由其毫不隐藏身形,毫不选择路线,即可知道。

  来人轻功之佳,远非被陷四人可比,少顷即已临近茅屋十丈。

  十丈处猛然停住身形。

  夜暗中,暴射出两道寒光,如夜猫子眼瞳般惨绿,刀削般疾扫一遍四周,蓦地怒哼一声。

  凝视地上尸身,草旁俘虏,树下吊人,冷笑不已。

  那是一个细高条儿的汉子,蒙面不见全貌,一身宽敞的衣袂,在寒风中冽冽飘荡,双目如鹰隼般,似欲冒出火来。

  双肩削斜,双臂特长,手上提了一个包裹,突地向茅屋方向道:“好朋友,几天来已让你逍遥自在的多活了如许时辰,你该知足了,本帮命使者前来恭请,竟然遭受拒绝,这也只能埋怨自己不够机警,着了道儿,阁下,时候到了,先送你个小礼物,本座‘魔林’候驾,接着!”

  “呼”的一声,手中包裹在“着”的余音里,已如箭脱了弦般射向茅屋后窗。

  包裹一入暗处,即如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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