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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酒室中愤怒的吼声与跃起前扑的十余条身影,尚未到达门口,那狗尾巴混混早在话落后,似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一闪即没入门外。

  车笃拧身赶出,一刹儿,即扭着后颈衣领,半推半拖的将那狗尾巴混混,给掳了进来!

  似缩头乌龟般,佝偻着身子,边挣扎边咧咧的吼叫:“车笃!你将我姓胡的请进来想干什么?”

  用力一推,将混混推在酒室中央,踉跄两三步,差点跌地,车笃却宏声道:“胡敬,你他奶奶的,平日里跟着大熊那个痞子混混屁股后,头似狗颠屁股般的摇尾乞怜,今日晚上,你敢在我们这儿耍熊,那是你倒霉!我想干什么——揍你!”

  一旁卷起袖子的一个似半截黑塔般的小伙子叫道:“狗尾巴胡敬,你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忘记了小爷上次的老拳滋味?你既敢讲那种脏话,就有硬骨头受得住摆弄!来!来,再尝尝小爷的拳头,是不是生铁味?”

  四周围本都是怒目相向的小伙子,此时却齐声哄起:“对对,大虎哥,给他个狠的!”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放臭屁……”

  “鼻子!鼻子上给他一家伙,叫他尝尝吃酸枣的真正滋味!”

  “把那说脏话的舌头给他扯出来,下巴颏上来一拳,要他自己来个狗儿磨牙!切断算了!”

  “对!……”

  “动手啊!……”

  额头突突冒汗,狗尾巴胡敬脸色蜡黄,惊震的望着满室的怒容,突地转身向余大龙道:“大龙哥!我……狗尾巴不过是来给你送信的……你……你怎么……不管……你……”

  那一副熊样子,直看得所有的人泄气!卷起袖子扬起拳来的大虎,不由的“呸!”的一声,掉头回座而去。

  “歪种!”

  “窝囊废……”

  酒室中的小伙子,一个个坐了下去,发狠的对着面前的酒杯,桌上的菜肴猛喝穷吃!

  余大龙道:“狗尾巴!嘴是两片皮,上下一合好坏随你说,你自己掂量着,去回复你们头儿!明天我准时赴约!”

  畏畏缩缩的,那份倨傲,有恃无恐的架式,变成了见了猫的耗子,扭头转身,飞也似的跑了!抱尾巴胡敬的行动,引起了无比的鄙夷!嗤之以鼻,络绎不绝!

  战飞羽蓦与余大龙咬咬耳朵。

  余大龙诧异之色渐渐变为欢愉,向战飞羽笑笑!

  战飞羽倏然长身,道:“各位弟兄,请在这儿多饮几杯!

  我告个便!”

  未待众人有何反响;灯影闪晃之下,战飞羽已没了影儿!

  全室中,不期然的一声惊呼:“啊——”

  余大龙笑着站起,向大伙儿道:“我们吃喝我们的,战大哥是武林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各位只将此事存在心头,以后我们再慢慢的谈!”

  年轻人谁不好奇,余大龙这几句话并不能阻止了他们的议论!

  当然,最急切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战大哥是武林人,武林中人是不是都如战大哥这样的神出鬼没?

  余大龙的答复是:武林中人虽也有如战大哥如此身手的,但并不多!或许没有!

  有人更提出了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战大哥哪儿去了,去做什么?

  余大龙笑笑,道:“战大哥是去……”

  战飞羽晃身出了酒室,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忘记他们都不是武林人,这样施展轻功跃出屋来,有点孟浪且迹近炫耀;这不是他的本意。

  继而一想,早晚可能要暴露身份的,既然露了,也就算了!

  人想着,身体却已射落街上。

  借着路旁灯光阴影的遮掩,向左右张望一眼,只见那狗尾巴胡敬,正自“四方”出来,扭头就向南走了!嘴中嘟囔着,似是有着满肚子的怨气,狠狠的声音,虽听不清楚说些什么,但那股发狠的劲儿,影影绰绰的还能够看得出来。

  战飞羽待他走远,即借街角隐蔽,稍作遮掩,尾随其后,向前淌进。

  不多时,狗尾巴胡敬,来到了路西的那处客栈,字号灯笼晃悠悠的,看得出乃是“悦来居”。

  “说来居”门口,此时已无人影,当狗尾巴胡敬,到得近前,却突然冒出一个青皮,一见狗尾巴即大叫:“嗨!狗尾巴,你他妈的是怎么了,在头儿面前充壳子,讨差使,吹得天花乱坠,说是马上回来,这倒好,上面已催了三次啦……”

  狗尾巴胡敬一瞪眼,骂咧咧的道:“你他妈的沙窝地的豆苗——穷秧(嚷)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挺胸凸肚的,大步迈进客栈,狗尾巴胡敬突然又变了个样子,似乎已将在四方馆的那种窝囊样子忘了。

  青皮一怔,望着狗尾巴的背影骂道:“你他妈的乡巴佬不认得贞节牌坊——好大的架子。”

  战飞羽微微一笑,自暗影中,走出来,慢腾腾的走近悦来居,向里一望,只见里面偌大的厅堂中,空空的,竟然只有一个店小二在那儿俯着打盹儿,一点一点的那颗脑袋,差点碰上果面。

  战飞羽眼珠儿一转,迈步进入栈房,微吭一声,店小二蓦然惊醒,抬头一看,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脸上讪讪的露出了谄笑的道:“客官!您老……”

  战飞羽俯身对他轻轻的说了二句,店小二突的嘻嘻笑道:“就在后面,向左一拐,您老自去,那个茅草房子就是!我这就去准备……”

  战飞羽顺手递去一块碎银,笑笑,一晃无踪。

  店小二傻愣愣的望着手上的银子,突地眉开眼笑,打躬作揖的道:“谢谢大爷!谢谢……”

  抬起头来,已经不见战飞羽的影儿!自言自语的道:“敢莫是遇了鬼?”

  摇摇头,将手中银子向口中一凑咬一咬,咬一咬指头,凉、疼使他知道是真不假,这才道:“管他呢!他娘的,自这些青皮混混霸占不走,一个客人也不敢上门,难得我今晚交了好运,还是准备房间去吧!莫待这位大爷上茅厕后回来,等急了不住,那岂不是自挡财路!”

  提起墙上的孔明灯来点上,向后院去了!喜滋滋的。

  战飞羽晃身进入客栈,略一打量,拔身腾跃,一溜灰烟般,落于客栈第二进的屋顶,只见在栈右靠后院底角的一处假山阁子里,人影摇晃,灯光外泄,人声汹汹,远远传来!

  战飞羽略一作势,人如大鹏般飞掠而下,循着暗影,转动如狸猫般,三晃两闪业已接近假山。

  原来此处乃是“悦来居”的假山后院,小桥流水,假山亭台,在这绿杨村中,竟有如此的客栈,倒是出乎战飞羽的意料之外。

  战飞羽略一打量附近形势,长身而起,人如夜鹰掠空,闪眼落干亭阁之上。

  轻悄悄的毫无声响,微一俯身,轻捣瓦片,一抹光影透射空际,旋为战飞羽身躯阻遮。

  战飞羽向下望去!

  只见这是一处八角亭子间成的阁楼,阁中摆了两桌酒席,不多不少,一桌八人,一桌十人,上首坐的正是下午他同大龙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络腮胡,环眼阔嘴,塌而小的红鼻子高壮彪形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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