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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一点不错,战飞羽在江湖中,话比皇帝老子的诏书还有信用,酒肉和尚哪能不知?闻声后,酒肉和尚如斗败的公鸡,走向老道。

  战飞羽道:“詹兄,将道安的绳索解了,我们吃点就走!喂!我说掌柜的,给我们把这酒菜,该温的温温,要快啊!”

  和尚一扬手,一锭黄澄澄的金子,丢在柜上。

  店主人惊容顿敛,忙忙的去生火,催着妇人作菜去了。

  战飞羽向郭大公道:“也没有你这作师父的,凌世兄那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关心的那样忘我吗?”

  郭大公增大声音道:“这叫做关心则乱嘛!我们没你那份镇定,尤其是在他们的生死关头!”

  战飞羽笑笑。

  ◎八十二、赤魅、黑魈、及人魃

  店主人的精神头十足,这也难怪,在这个乡野之中,辛苦一辈子,恐怕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如今,人家只给毁坏了几张几钱银子就买得到的破板凳破椅子,一赔就是几两金子,他们怎能不精神十足的伺候?

  他本不敢要那么多的,可是就那么怪,你越不想发财,财神爷越找你,记得前次,有那么位公子哥儿的人,在这里惩了一位粗壮不讲理的汉子,就是为了他无缘无故的发横给坏了几张桌椅,被那公子哥儿硬逼着赔了五两银子,他不敢要,惹得那粗壮汉子发了火,差点又向他动手,他这才知道,这些动刀拿枪的江湖人物,是不能同平常人一样的对待的,最好的法子,是他们要怎样,便怎样,莫多言多语就行了。

  酒菜重温过以后,战飞羽同郭大公师徒一桌,和尚与道士一桌。

  战飞羽这一桌可是有说有笑。

  道士与和尚,可就大眼瞪小眼的,一脸的丧气,哪有心情动筷子?

  战飞羽向郭大公道:“老哥哥,八极庄对你们吃公家饭的,可是进此一步,非囚即杀,我看你得准备准备,尝尝被囚的味道。”

  豪情万丈的,郭大公道:“本来,我已退休了!现在的差,影儿夫妇已能接手了,不怕你老弟见罪,八极庄来走一趟,是我的宿愿,可真没想到,在这退休的时候碰上了,这次若不是为了车里的主儿,我可真犯不着出来,这样也好,两个心愿了一个,岂不很美?”

  诧异地,战飞羽道:“两个心愿?……”

  郭大公点点头,仰脸干了一杯,道:“另一个心愿,我向未曾说过,只放在我心里……”

  说至此,努嘴向朴氏姐妹,随即道:“这是两个徒媳的事,一直埋在我心里,近几年来,连点影儿也没有,他们不急,我可知道,这么大把年纪了,我该在我入土之前,将他们的事料理个眉目出来,只是这种事却不是心急的,只能碰运气了!”

  战飞羽道:“两位弟媳?”

  郭大公道:“他们的艺业,是谁传授,你是晓得了?其实,以他俩的家世,是不可能跟那位前辈学艺的,他们是不得已,这一番苦衷,也只有我们师徒了解。”

  这一席话,说得战飞羽如坠五里雾中。

  郭大公望望另一桌上,张着耳朵倾听的道士与和尚,缓缓地举起杯来,向战飞羽道:“来,老弟,我们吃了这杯,该上路了,以后有时间,慢慢同你谈!”

  会意的,战飞羽爽快的仰头干杯,几个人,顿时酒足饭饱,起身向店外走去。

  和尚与道士也随后而出。

  车马前进,执鞭者,依然是“铁捕”凌子影,他的身旁,可多了个铁胳膊倪悼。

  朴少姑、朴幼妮姐妹,反而骑上了铁胳膊铜腿的马。

  战飞羽、郭大公、詹冲,与和尚道士,五个人都坐进了车里。

  战飞羽在“铁捕”凌子影扬鞭催车前进的辘辘声中,低笑道:“真没想到,我有幸坐在了老哥哥的车中。”

  郭大公笑道:“我也很高兴!”

  战飞羽望着郭大公。

  郭大公道:“就凭我这辆专囚犯人的车,能囚到你这位江湖有名的煞星,‘神手无相’战飞羽,岂不是天下奇闻,江湖盛事?”

  战飞羽道:“老哥哥,你不怕别人笑话你为自己人吹嘘得离了谱,使做兄弟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呢,江湖上的传言,你也当了真,我可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这‘煞星’的名了!”

  笑笑,郭大公道:“怎么,嫌煞星不好?”

  战飞羽道:“好不好倒在其次,听起来怪别扭的!”

  郭大公笑道:“有没有人为了这句话而受过惩罚?”

  战飞羽道:“没有,人口是没遮拦的,假若为这种话斗气,那得气死!不气死也累死,哪有那多闲工夫?何况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的人只有三种!”

  奇怪的,郭大公道:“还有那多讲究?”

  战飞羽道:“说来可就简单,一种就是同你我这种关系,在这种时机,一种是虽然面对着我而不认识我的人当面说我的坏话,你说这种人,值得同他生气吗?动手吗?”

  郭大公道:“当然,这种人不够资格,还有一种呢?”

  战飞羽道:“还有一种人,是那种以为自己聪明,自己对天下所有武功,都了解得很透彻,认为人总是吃五谷长大的,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凭着一口气,在武功上,这一口气正是控制全局,气暴,气弱,都会损伤武功的成就,所以每在对敌之时,骂一些敌人不爱听的话,主要的目的,在激怒对方,影响敌人的功力及心理,他好从中取利,在这种节骨眼上,占点便宜!”

  郭大公道:“听老弟的口气,似乎是深不以为然,难道这种想法不对?”

  战飞羽道:“对!可惜他们弄错了对象。”

  郭大公奇诧的:“你的意思是——”

  笑笑,战飞羽道:“我练的是无相功,无相功的最主要功用在‘无相’二字,神手无相的神手,那不过是神功的外延而非内涵,真正的无相功练至极致后,那是不分内外的。”

  庄重的,郭大公道:“如此说来,我该向老弟恭喜!”

  战飞羽奇特的望向郭大公,眼神中露出悠闲的神色。

  郭大公道:“老弟既然能说出‘神功’的极致,当然已有此进境,若非如此,怎能够有得于心,而宣之于口?”

  笑一笑,战飞羽道:“这不变成炫耀了吗,老哥哥?”

  郭大公道:“那也是你老哥哥的脑筋转得快啊?”

  自我标榜的话,往往是解嘲的最好台阶。

  战飞羽笑了!

  郭大公也笑了!

  笑声扬扬开去,响亮而豪壮,如千年古钟,如硕大革鼓,震响天际。

  战飞羽停笑道:“这种人碰到我用这一招时,往往收到的是反效果,我知道,我的面容冷酷,但,越在这时,却越发的心情平静。”

  郭大公道:“武功进至化境后,任何一门都应是如此才对!”

  战飞羽同意的点点头!

  突然,车外传来了“铁捕”凌子影的话声:“师父,有人阻道!”

  郭大公道:“你自行应付吧!”

  铁捕凌子影又道:“这个阻路的很奇特——是个‘路倒’。”

  一怔,郭大公与战飞羽互望一眼后,同时又转面向身侧的道士与和尚望去。

  道士与和尚双双低下头去。

  然而神色间,却掠过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神情。

  战飞羽与郭大公又互望一眼后,点点头。

  郭大公奇异的道:“如果八极庄真的网罗了这个凶人,可就是件辣手的事。”

  战飞羽不以为然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向来也是如此!”

  郭大公突地扬声道:“影儿,将车轮扎起!”

  “啪”的一声鞭响;车辆突地停下。

  凌子影跃身下车,自车后拿出一包轮的皮革等物事,迅捷的,利落的,独自放好,这时间,铁胳膊与铜腿也同时下车,在旁略加帮手,也似有意在学习装置此一套看来笨重,实际上却甚是轻灵的装备的装置法。

  不多时,车辆又开始前进,一点声音也没有,而却更平稳轻快。

  铁胳膊倪悼与铜腿詹冲,与凌子影挤在车辕上未再进入车中。

  车辆又走了一段路,突然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停在路上。

  铁捕凌子影,望着路中央,久久不语。

  一刹时,大道上的空气,似被凝结了。

  战飞羽的双目如鹰鸷般,凝注在路中的一滩仆卧的身影上。

  那是个不见面目的人物,瘦瘦的,长长的,直挺挺的仆卧在地上,双臂特长,也向前伸出,整个的人,将大道的车辙,都横在身下,手指与脚尖,几乎将道路,整卞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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