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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第十四章 叛逆者死

  一路上,展若尘有了警觉,行动之间异常小心,他不但时刻注意周遭的情况,尽量掩隐本身的行迹,更且常常绕着圈子走路。东弯西拐,倏前倏后,以他所能做到的各种方式来回避可能的追踪者。

  终于,他到了“九槐庄”,只是比他预定的日期迟了一天。

  找不着“九槐庄”那九株交叠或者穿插的槐树——这大概已是一个湮远的故事了,但展若尘却相当容易的找到了石宗和的家。

  金申无痕告诉他的很详细,几乎没有说错一点:“九槐庄”里最大的一座宅院,宽大的石阶两侧有着雕镂狮头的石座,而且,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浮亮的铜质兽环。

  展若尘先把马匹拴藏在附近一片疏林之中,这拴马的所在,也是他离去时最便捷到达的地方;然后,他默默审度着石宗和和这座宅居的形势及格局,把西厢房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

  一般进行袭杀计划的人,大多喜欢在夜幕深垂之后下手,但展若尘却没有这样的习惯,同时,他有他自己独特的看法与见解,在他认为,夜暗之中狙击目标,固然可以借夜色掩护本身,然而,对方亦可同样借夜色的掩护来反抗或逃遁,得失利弊乃是相等的,并不见得有什么绝对的便宜,而白昼动手,固然形迹不易掩蔽,至少却增加了成功的机会——光天化日下的猎物,要想遁迹乃是大大不易的。

  这一次的行动,他主要讲求的便是成功,其他因素,他不打算多做考虑,他更不在乎对方有什么人看到自己,因为看到他的人,他都不会再让对方活着出去。

  “霜月刀”贴在他的右时上,宽大的袍袖便遮隐着刀刃,那种冰寒冷硬的感触,在他来说是熟悉又亲切的,乃仿佛有脉博,有呼吸,有灵性,他体会得到刀身的蠕动与轻颤,也竟会得到刀身的诉说与思维,这是他最真挚的伙伴,忠诚不欺,全心效命,无论何时何地,都与他生死与共,患难相随,他知道,当全世界的人都遗弃他时,他的刀仍然会形影不离,伴他至终,而这么好的伙伴,却永远对他无所祈求。

  日正中天时。

  展若尘用一块青色的布帕,蒙住口鼻的部分,他选择自石宗和宅院的左后侧潜入;煌煌阳光照射之下,他凌空的身形,似一抹掠空的阴影。

  西厢房是一连三间,两明一暗横向大门的格局,前头是连接正堂的一方天井,旁边便是一片园圃,索落的季节,园圃中也是一片凋零。

  天井中没有人迹,园圃里也是一片沉寂,展若尘来到厢房门前,他没有敲门,猛的将门推开,其实不必这么用力,门在里面并未下闩。

  屋皇,一张八仙桌两侧,有两个人正在面对面的细声交谈着,门扉突然开启的声音惊动了他们,两张脸迅速扭了过来,那是两张充满了讶异神情的脸。

  展若尘很快的认出了其中的一张脸:黑中透亮的肤色,突额吊眼,狮鼻厚唇——不是“九手金刚”赵双福是谁?

  另一个的面孔却是苍白的,属于阴沉的那种苍白,尤其一双眼睛,透着蛇似的冷漠光芒,年纪和赵双福近似,约莫也在四十上下。

  反手掩上门,展若尘首先验明正身:

  “你是赵双福?”

  那黑汉早已跳到一边,他怒瞪着展若尘,恶狠狠的道:

  “我是赵双福,你又是什么人?”

  那阴沉的人突然表情大变,他急促的道。

  “不好,双福,这人可能是那边派来的刺客!”

  赵双福退后一步,粗浊的呼吸着,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悸,却也流露出极度的愤怒:

  “你,你是那边派来的么?”

  展若尘平静的道:

  “‘那边’是什么意思?”

  “咯崩”一咬牙,赵双福厉烈的道:

  “金申无痕那老虔婆!”

  展若尘摇摇头,道:

  “金楼主原是你的主子,如此称呼她,不嫌逾份?”

  赵双福怨毒的道:

  “什么主子?我恨不能食其内,寝其皮,将她挫骨扬灰,这个专横霸道,赶尽杀绝的暴君!”

  展若尘冷冷的道:

  “看来,也不必留给你仟悔的时间了,你是不会仟悔的,因为你把你的错失归罪在那不肯姑息你的人身上,把你的忘恩负义抹煞于叫嚣之中—

  —赵双福,你认命了吧!”

  面孔苍白的那人缓缓的道:

  “我说得不错,双福,他是那边派来的刺客!”

  展若尘萧索的道:

  “不是‘刺客’,朋友,是执刑者!”

  额头上已冒出汗珠,赵双福嘶哑的咆哮道:

  “好一个忠实走狗,无耻爪牙,仰承金夜叉鼻息的奴才,我就看你今天能不能得遂所愿!”

  苍白面孔的那人阴沉的道:

  “‘金家楼’中并没有见过你这号人物,你是金申无痕从何处召来的?”

  展若尘双目平视,生硬的道:

  “这你不用管,你们只要明白我是来干什么的就行了!”

  那人瞅着展若尘道:

  “金申无痕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替她卖命?”

  展若尘道:

  “无尽德泽,无尽恩惠,这还不够向她尽全忠、效死命?”

  赵双福猛挫身,就在一只立柜之后探手一摸,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链业已在手,银链的两端上,一头系连着拳大的三角形尖锥,另一头则是同样大小的一枚圆锤,锥链互映,显示着这是一种极为凶狠的兵器!

  面色苍白的那人走到八仙桌的一边,双目冷锐,神情凝重的道。

  “双福小心,金夜叉向来老谋深算,稳扎稳打,不干没把握的事,她既遣来此人,而且又是独自一个,足见来者不善,早有计较,我们不必贪功,尤戒激动,和他耗着干,时光拖下去,他就难以得逞了……”

  赵双福咬着牙道:

  “我省得,便是拼上一死,好歹也得拖着这奴才垫背!”

  展若尘古并不波的道:

  “你们都说妥了吧?”

  “了”字宛似一颗冰珠儿弹碎于空气中,冷冽的尾韵有如冰屑的飞散,展若尘上身微倾,两抹芒电在同一时间分别暴刺赵双福及他的伴当!

  赵双福猛侧急斜,手中锥锤并出,仿佛抖起了两团闪掣的流星。

  面色苍白的那人足尖倏钩、人和桌“呼”的倒翻,“砰”“砰”连响,那明明是一抹刃光,却陡然在翻起的桌面上穿透七道裂痕!

  展若尘的袍袖飞挥,寒芒吞吐“挫骼”两响,赵双福的锥锤立时荡向左右。

  凌空人影倏旋,那人双腿横旋,快不可言的扫卷过来。

  展若尘身形倏偏两尺,“霜月刀”脱袖而出,一片轮形的光华猛然滚回,空气立时激涌呼啸,那人跟着连连倒翻,血同雨洒!

  “好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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