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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赵双福狂吼一声,双臂挥舞交穿,人在屋角,锥锤飞闪,如雷火劈豺,似流矢纵横,朵朵银花,便密急无匹的绽映于展若尘四周!

  展若尘不动不移,出手准确快疾,伸缩之间,刃芒弹掠舒卷,指顾来回,宛如可罩天地。

  于是,金铁的交击声盈耳不绝,任是赵双福动作如电,有似九手齐展,却也仿佛骤雨打油伞,滴滴也浸不进去!

  那面色苍白的人,全身受了五处刀伤,俱是刀刀见骨,肌翻肉绽,他的脸孔更形惨白了,但他却一声不吭,咬牙挣扎起来,抽冷子淬然由后扑进——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两尺长短,粗若拇指,顶端罩有倒钩的“穿心刺”!

  展若尘就在刺尖将要沾身的瞬息,贴着尖头回转,身形甫动,右手刀刃暴翻,那人已闷曝半声,一头撞出几步之外,略微抽搐之后即已寂然不动。

  怪叫着,赵双福长身扑来,锥锤交织翻飞,像煞狂风暴雨,强有力的锥锤回射旋舞,砸得满屋子的东西碎裂迸溅,歪塌倒斜!

  展若尘快逾石火倏忽闪掣腾挪,身影流走,似是一抹有形无质的幽灵。

  左回右旋,赵双福扭动着姿势,锥锤暴烈的追击着敌人,他满头大汗,喘息如牛,模样真似发了疯!

  倏然——

  展若尘不再躲避,他流虹也似暴迎当面而来的锥锤,“霜月刀”却在锥锤近身的刹那偏出,“呛啷”声响,他的人已掠过赵双福肩头。

  “嗷……晤……”

  赵双福结棍的身体猛然一僵,他直挺挺的站着,凸瞪着眼珠,闭嘴吸气,却忍不住那窒息的呻吟,他的面孔已经扯歪了,黝黑的光亮在迅速减退——减退成那种可怕的灰黄色……

  展若尘背对赵双福,缓缓抽回右手,他的“霜月刀”,便也缓缓自赵双福厚实的背脊中拔出,刀刃依旧晶莹清澈,宛若秋水一汛。

  当刀尖离开了赵双福的身体,他才叹息般吐了口气,一堆烂泥般软软倒了下去。

  很快的,展若尘扑向里间,那是一间卧房,空荡荡的并没有人,他毫不犹豫,又迅速撞进另外一个房间,也只是刚刚把门踢开,面对着他,一个女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展若尘意外的怔了怔,一怔之后,不禁又为难起来,他不喜欢杀戮女人,尤其是一个毫无反抗之力,正在向他下跪的女人!

  那女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细皮嫩肉的,生得十分妖媚,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属于良家妇女的那一类型!

  现在,这个女人正在全身发抖,满眼含泪,那张原本媚气十足的脸庞也因为过度的恐惧而走了形,她跪在那里,哆嗦得几不成声:

  “饶……命……英雄……求你饶命……”

  展若尘皱着双眉,冷冷的道:

  于你是赵双福的什么人?”

  那女人抽搐着,筛糠似的抖:

  “我……我……我是……他……他的……他的………

  展若尘大声道:

  “是他的老婆?”

  那女人惊惊的哭出声道:

  “不……不,我不是……不是他的……老婆……”

  展若尘暴烈的道:

  “不是赵双福的老婆,你却躲在他的卧室之中做什么?”

  几乎要吓瘫了,那女人连跪都已跪不稳,她匍匐在地,噎着声哭:

  “英雄饶命……我真的不是赵双福……老婆……我……我是暂时在这里……在这里侍候他……”

  展著尘重重的道:

  “这话怎么说?”

  满面的泪痕浸融着脂粉,女人的那张脸就花糊糊的益发不中看了,她颤凛的抽着气道:

  “我们……曾经言明……他出八百两银子……让我陪他一年……”

  展若尘哼了哼,道:

  “原来你是赵双福的姘头,还是临时性的姘头!”

  话说得很不好听,但这女人岂敢顶撞一个字?根本她也没有想到要顶撞或辩解。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而她深切明白,站在当门的这个主儿,乃是存心来宰人的,对方业已血淋淋的活杀了一双,决不在乎再缀上她一个江湖上的纷争与纠葛,大多带着赤漓漓的色彩,由始至终,全是拼命断魂的事,一旦沾着边,至少也得脱层皮,她知道自己已经卷进来了,而且窥及了这场杀戮的隐密,照说,保命的希望实在不大……

  冷汗并着热泪,这女人哭得好冤……

  展若尘阴沉的道:

  “你陪着赵双福有多久啦?”

  抖索着,女人咽着声道:

  “才才……两个多月……”

  展若尘目光冷硬的道:

  “有关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猛的打了个哆嗦,女人悸怖的申辩:

  “英雄……明鉴……我只是一个……出身贫贱……的苦命寡妇……由于日子过不去……才经人说合……以一年为期……暂时来赵大爷身边侍候……他的事,又哪里会向我说?”

  展若尘道:

  “你会一点都不知道?你甚至不间他为什么要潜逃,要匿藏,不怀疑他为什么放着‘南岭’一家大钱庄的老板不做,却跑来此处终日惶惶的寄人篱下?”

  那女人抽噎着道:

  “我不敢问啊……他也没向我说……但……但是我也猜想得到他是出了事……这些日来,他的情绪十分紧张……脾气也极暴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连个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得一跳……我明知不妥,他不说,我半个字也不敢提……”

  展若尘沉默了一下,道:

  “你的名字?”

  女人窒着声道:

  “我姓季,季月美。”

  展若尘道:

  “方才你说的都是真话?”

  季月美叩了个头,位声道:

  “英雄,求你可怜我,我决没有半句谎言……”

  展若尘道:

  “和赵双福在一起的那个白脸汉子,他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摇摇头,季月美道:

  “那人是干什么的我不晓得,他只是这两三天里才常常来,赵大爷从来也没给我引见过;他们每次会面便聚在一起密谈,谈些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到时候给他们泡茶、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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