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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紧接着她这句话,阮二反手扯动垂挂于厅门之侧的警索,钟声急剧中,机括声、弓弦声立时弹震回应,“大金楼’上下的每一个窗口、气孔、暗隙,全流射着利矢镖箭,寒光映着旭日,闪飞如芒!

  于是,外面传来了骚动,有如喝及嚎叫的声音,有锅铁倒翻的撞震,也有金铁交击的音响,很混乱,但混乱却持续着。

  对着窗口之外,严祥“嗖”、“嗖”、“嗖”一口气射光了手上连珠弩的利矢,将弩朝身旁一摔,连腰间的角柄宽刃短刀也飞抛出去,他抹着汗大叫:“射翻了他们七八口铁锅,其余的都推了过来,那些龟孙子,老早把摆锅的位置相妥了,铁锅一反,人就往后跑——好,又放倒了十几个……”

  金申无痕冷静的问:“摆锅的位置,可占着顺风吹拂过来的方向?”

  严样左瞄右看,忙道:“可不是,正好顺风,铁锅里的烟雾全朝着本楼漫过来了——。”

  哼了哼,金申无痕道:“这大概就是他们避免硬攻的新花样了……”

  展若尘立道:“楼主,事不宜迟,这股烟雾可能有毒,还请大家即以巾帕或用布块浸湿,蒙于口鼻之间,以防不测——”

  金申无痕提高了声音道:“你们都听到了?”

  就在各人纷纷掏出巾帕沾水掩住口鼻的时候.展若尘快步来至严祥所据守的窗口之旁,他顺着窗后铁栅的空隙朝外探视,而此刻,但见白滚滚的烟雾迷漫,层层叠叠,宛如波浪般起伏涌荡,外面的景色,业已隐入一片蒙胧中.

  展若尘稍稍吸了口气,他察觉这股白茫茫的烟氲竟带着极为浓厚的蜡味,但又不是单纯的白蜡气息,其中更渗合着怪异的辛辣,只稍稍吸入一口,便差点忍不住呛咳起来!

  白滚滚的烟雾不仅漫罩着“大金楼”的四周,更顺着空隙侵入楼内,于是,呛咳声此起彼落的响个不停,大伙任是由湿巾湿布捂着口鼻,那等辣味也相当够受了……

  屏着气来到阶下,金申无痕阴冷的道:“若尘,你察觉了些什么?”

  展若尘眉宇深锁,道:“烟雾里有着浓重的蜡味,但却掺杂有其他辛辣的毒质——”

  金申无痕双眸闪耀着狠毒的光彩,锐厉的道:“亏他们想得出这个鬼法子——铁锅烧红了热力自高,白蜡研成粉状洒向白铁锅,就会借热力蒸发成雾气,那辛辣的味道,我刚才也嗅辨了一下,似乎是‘胡椒子’的气息,而‘胡椒子’的果实也正好是灰褐色的……”

  意念在脑中连连转动,展若尘疑虑的道;“楼主所言甚是,然则越是如此,情形便越可疑——”

  微微扬头,金申无痕道:“怎么说?”

  展若尘目注连渐稠厚的烟雾,神色凝重的道:“白蜡经热,只能蒸发成气,除了遮人视线,并无大害,而‘胡椒子’性辛辣,味刺激,可予人呼吸器官之暂时不适外,亦无剧毒。在这种不能造成致命伤害的事实下,对方大费手脚,付出如此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金申无痕脱口道:“莫非这只是一种掩饰手段?掩饰他们另外更进一步的毒计?”

  展若尘道:“我想不外如此;楼主,注意他们这个行动的特点——用烟雾遮人视线.烟雾之后,必然尚有更为恶毒的步骤进行……”

  金申无痕环顾周遭,楼中已是雾氲迷漫,烟氛飘聚,几步之外,人影便已显得隐约模糊了,然而咳嗽声不停,抽噎声连连,她不禁怨恨的道:“随他们搞吧,任那些畜牲弄什么玄虚,总也得付出代价,我要叫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代价的沉重与惨痛……”

  展若尘冷静的道:“我们一直就是这个意思,从来也不曾改变过主意,楼主。”

  金申无疽喃喃的道:“来抢吧,来夺吧,‘大金楼’就在这里,姓金的仅存的命脉也皆残留于此,你们可以来侵掠掳夺——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

  展若尘在心中叹息,是多么沉痛的打击加诸在这位一代女杰的身上?

  又是多么冷酷的现势压迫着她的尊严与豪情?

  大势难回,壮士无颜的悲凉,不止是男子汉独有的感触,真正的女中丈夫,也同样有着这等迥异于女性柔婉传习的心怀。

  一条人影匆匆从厅恻的回廊那角奔了过来,人未到,大嗓门业已拉开:“我说大妹子,这是怎么回事?到处烟雾蒙蒙,又冲又呛,活像里头加洒了辣椒沫,呛得人涕泪齐喷,好不难受——”

  金申无痕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她的老哥申无忌来了,冷冷的,她道:“别问我怎么回事,你该去问单老二那干披着人皮的畜牲——烟幕是他们施放的,总归没有向我们道喜的意思!”

  申无忌拿着一块湿帕捂在口鼻间,闻言之下不由瞪着一双牛眼道:“敢情你也吃多火药沫啦?对老哥哥这么个冲法?我只不过问上一句,犯得着跟哥哥找别扭?!”

  金申无痕沉着脸道:“谁跟你别扭?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亏你还有嚷嚷的兴致!”

  咽了口唾液,申无忌连忙岔开来道:“妹子,整幢大楼里外上下全是一片烟雾,你到底有个什么打算?莫不成大家全窝在里头挨呛挨熏?好歹也得想个法子出来应付才是!”

  金申无痕面无表情的道:“法子早就有了!”

  申无忌急道:“快说,我们也好心里有数,配合一致!”

  金申无痕缓缓的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就这么熬着,等他们来!”

  申无忌错愕的道:“就这么熬着等他们来?大妹子,这满屋的烟,又能挺到几时?再要熏下去,不用人家来攻,我们光是呛也都呛瘫了……”

  冷笑一声,金申无痕道:“哥哥,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单老二他们岂会如此宽宏大量?肯把时间延长到等候我们自己‘呛瘫’的那一步?”

  申无忌不解的道:“你的意思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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