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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抛掉大弯刀,那人的一双眼珠歪向了一边,直着喉咙尖叫,双刀便又向禹其穆的背脊上开了两条尺长血槽。禹其穆闷不出声,在这近距离中回手抛出短刃,使双刀的朋友才只抽起染血的家伙,便-片表情迷惘的往后倒下--眉心当中,颤巍巍的插着那柄宽刃短刀!双手握着狼牙棒的那个,正往上冲,神色狞厉的吼叫:“我要把你砸成一滩肉浆,你这……”

  还差着几步,那人突然噎回了语尾,直着眼,张开嘴,形态怪异的打着晃荡,双手高举的狼牙棒也僵硬了似的挺在那里再也落不下来,然后,打了个旋转,一头跌撞于地--那人背心上,深插着三支并列的“鱼尾梭”,深入得只堪堪露出了那几瓣小巧的梭尾!禹其穆咧了咧嘴……冲着公孙向月:“多谢了,兄弟!”

  顺着甘维的赤铜人跃开,公孙向月抖手回敬,边大声道:“老禹,你歇着,这里由我来应付--”

  禹其穆还不及回答什么,从山岗的黝暗处,火鸟般飞起一条人影,眨眼间扑落,他本能的腾身戒备,却不等他有任何动作,最后一个“六大顺子”之属的脑袋已滴溜溜的飞扬了起来,与这位失去脑袋的“六大顺子”并肩对付严祥的人乃是“十二铜人”中的陈隆,在肘腋生变的情形下急忙挥动兵器攻向那奇袭者,然而,他的赤铜人才出,“呛啷啷”已被硬生生震出五步,一对赤铜人也脱手飞落了一只!

  那不速之客,嗯,“金家楼”的大司律--“无情报”

  费云!费云的歹毒与冷酷,陈隆是尝试过的,他在刹时惊愕之下,不可抑止的往后倒退,舌头不听指挥的直着嚎叫:“大……大哥……快……快来……姓费的到了,姓费的到了哇……”

  “门牙铲”微微一闪,新月般的冷芒微射陈隆,这位心胆俱裂的仁兄慌忙拾起他挂了单的赤铜人招架,费云身形斜出,月牙铲闪电似从另一个角度穿进陈隆的左肋,用力之猛,更将他挑起两尺,掉出丈外!

  在陈隆那不似人声的惨号里,甘维双目血红,口喷白沫,疯狗一样冲向费云,严祥怒叱着正待往上截击,公孙向月脱手三柄宽刃短刀,刀刀插入甘维背脊,然而,这位“十二铜人”最后,也是领头的人物却并不仆跌,他恍同未觉,依旧啸吼着冲来.一对赤铜人猛力挥击费云!

  左右倏晃,费云极快,又极巧的躲过了甘维的攻袭,月牙铲吞吐如流星曳尾,只一眨眼,便巳四次割开了甘维的咽喉,只叫甘维的脑袋还连着一层头皮,那等异怖的垂挂着翻倒!这时,石破天惊的怒吼震动着山头,也震动着黎明的冷冽的空气--申无忌手提金环大砍刀,和“矮土地”翁有方正从另一边掩上扑至!

  白绫早巳翩飞的蝴蝶般寸断飘零,更染着斑斑猩红,剩下的三名“白绫门”大弟子,几乎被金淑仪、阮二、古自昂三个人分了尸,可是,再也挽不回业已铸成的悲惨,金步云双目不瞑,永也不能复生了……

  与端良拼斗中的上官卓才,一向是眼睛雪亮,脑筋活络的玲珑人物,目前的形势,优劣胜负之数他又如何看不出来,摸不透彻?越其如此,他更加满心冰凉.意念成灰,再叫他怎么能提起劲道也无法提得起了;他自己明白,就算拼赢了端良,他同样活不成,待到拼输了,就益发后果凄惨,倒不如弄成个不输不赢的局面或可保得一条老命……猛往后退,这位“二龙会”的二号大爷“呛啷啷”丢掉手上的一双板斧,气息急促的大叫:“住手,端兄,住手,我有话说!”

  剑斧倏扬,交叉胸前,端良全神戒备,形色狐疑的道:“姓上官的,你想搞什么鬼?”

  喘着气,上官卓才伸手抹了一把脸孔上的血与汗,堆起那等乞怜的苦笑:“端兄,我,呃,我不和你打了,更不与‘金家楼’为敌了,只求各位抬抬手,放我一马……”

  冷峻的看着对方,端良阴沉的道:“你是说,你要投降?”

  暗窒了两声,上官卓才十分尴尬的道:“何必说得这么难听!端兄,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可是只要能够悔改,便该给他一条自新之路,端兄,你说是不是?我……我很抱歉我的所作所为,我原不该冒犯你们……”

  端良面无表情的道:“还不到胜负分晓,尘埃落地的时候,你现在就投降,不嫌早了点?你无妨再撑一会,说不定赢家是你们,那时,吃香喝辣,仍少不下你的一份!”

  上官卓才窘迫的道:“你别再损我了,端兄,我又不是个白痴,这大势已去我还看不出来?人要识时务,知利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未免太傻了……端兄,只求你帮忙,接纳我这一次……”

  端良轻蔑的道:“那么,你‘三龙会’的损折,你拜兄弟的死亡,单慎独他们至今仍在做困兽之斗的种种般般,你都可以不管,都可以不顾了么?”

  咽了口唾沫,上官卓才苦着脸,道:“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

  “‘三龙会’的损失,我拜兄弟的丧生,全是咎由自取,就连我受伤挨刀也是一样咎由自取,人犯了错,总要付出代价,这就算我们对行为过失的补偿吧;至于单老二他们,提起来我就恨,如果不是他们威迫利诱.‘三龙会’怎会弄得此般凄惨,更落到这等田地?我,我他娘不反咬他们一口,已是仁尽义至.他们困兽之斗也好,土崩鱼烂也罢,关我什么事?他们,更是咎由自取!”

  可真是一篇美言。端良想笑,又笑不出来,他摇摇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上官卓才,不过,我可以替你问问楼主的意思--”

  上官卓才哈着腰,一派低三下四的窝囊像:“务乞端兄多为美言,所谓两国交兵,不杀降将,呃,我就算是形势所逼的降将吧,再说,我与‘金家楼’不也是没有渊源在,如今日暮途穷,你们岂忍心赶尽杀绝?”

  此刻,费云领着严祥大步走了过来,这位“金家楼”的大司律面容阴沉,皱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端兄!”

  端良抬抬肩道:“上官卓才表示要和我们修好,他弃械于地,袒现其诚!”

  费云冷冷的看着上官卓才,上官卓才不觉头皮发麻,赶紧胁肩塌背,垂下一双手:“是,是,大司律,我知罪,我认错,敢请大司律发慈悲,启仁心,慨赐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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