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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钱来发道:

  “告诉我,你曾经布署了些什么玩意?”

  钟沧的情绪平静下来,侃侃而言,模样还带几分得意:

  “当我获得那些朋友的承诺之后,便立时派人暗中监视你每一个可能出入的所在——包括你的店铺、出庄、以及“泰德镇”的“悦处钱庄”等处,切实掌握你的行踪,这几天里,你刚从“红河套”回来,就到了“泰德镇”程家,更将安插在程家的三名保镖带走,我马上就预料到你会有下—步的行动了,我暂时判定你是冲着‘飞蛇会’来的,—面增加监守人数,一面快骑向那些朋友求援告急,结果不出所料,钱来发,你确然是冲着“飞蛇会”而来,打你一上路,我这边业已接到消息,天可怜见,我的朋友们也在三天前及时赶到,端候大驾了!”

  钱来发微吁一声,道:

  “钟老弟台,你派去监视我的那些人,没跟着一路缀去‘红河套’?”

  钟沧生硬的道:

  “何须跟去‘红河套’?那不在我指派的监守范围之内!”

  哧哧一笑,钱来发道:

  “我去‘红河套’,是对付柴家人,他们缀了去,说不定可以趁机落井下石哩!”

  钟沧沉着脸道:

  “犯不着嚣张,钱来发,柴家人要不了你的命,把命送在这里也是一样,生死俱有定数,你就在‘双星岭’应劫吧!”

  钱来发左右窥探,皮笑肉不动的问:

  “辰光不早,钟老弟,可以把你那干后台祖宗请出来啦。”

  钟沧大声道:

  “姓钱的,言词刻薄,并不能表示你仍将是赢家,相反的,这会益发增强你死亡过程中的痛苦,我的朋友决不容忍羞辱——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羞辱!”

  再也憋不住了,楚雪凤冷冷的接口道:

  “话说够了,挑也挑得差不多了,钟沧,情势的发展该是正合你意,下一步,就轮到我们看看你那些朋友欲待如何要命了!”

  瞪着楚雪凤,钟沧咬牙切齿的道:

  “又是你这婆娘——姓钱的给了你什么甜头,竟使你这般心甘情愿的抱着他大腿不放?”

  楚雪凤毫无表情的道:

  “这是我的事,你不配问,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

  钱来发好整以暇的笑着:

  “钟老弟台,眼下的关键在于谁要谁的命,范围以外的闲篇就不必提了,人家大姑娘对我不错,与你又有何干?瞧你那龇牙咧嘴的的德性,不是莫明其妙么?”

  钟沧恶狠狠的道:

  “钱来发,只在今日此时,我就叫你与这贱人做一对同命鸳鸯!”

  钱来发不愠不怒,笑似弥勒:

  “啊哈,果能如此,倒是我的福气,钟老弟台,还得蒙你成全则个。”

  不等钟沧再往下说,石屋里面,已缓步走出三个人来,这三个人,年纪约莫都在四十多五十上下,领头的一位身材略瘦,发丝浓密却已略泛花白,方正的脸上五官均匀,尤其一双眼睛,闪若朗星,举止气度,极为雍容,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岁数似乎稍轻,人生得方面大耳,肤如白玉,长像十分威严;第三个则唇苍短髭,浓眉豹眼,配上一副结棍的身子,神色间充满精悍之概;三人以一种非常从容的形态出现,模样之沉着,仿佛天塌下来他们也能够拿头顶住!

  注视着走出门外的这三位不速之客,钱来发很快便察觉了对方的特异之处——尽管他们容貌不同,年纪参差,但是,三个人却共有着一项征候,这个征候就是冷酷,隐藏于眸瞳深处的冷酷,冷酷是一种尖锐又暴戾的东西,它无形无影,你看不到,摸不着,然而能自直接的从感触中体会到它的存在,不论具有此等冷酷特质的人有什么样的外貌、什么样的姿容,它存在就是存在,仿若一个恶灵附身的人,随便如何矫饰,也总会在隐隐中流露出那么一丝邪气。

  面前的三个人,就是了。

  三个人站在一排,他们的身影斜斜投映地面,像是三座高矮不等的山峰,透着森森的阴暗,不可言喻的幽冷,似乎他们三人这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冻结起来,光线都晦沉了。

  钟沧退向一边,对着这三位必恭必敬的弯下腰去,口中却似告状:

  “三位前辈,此人即是钱来发。”

  气度雍容、头发花白的这一位,朝着钱来发微微一笑,相当温和有礼的道:

  “久仰钱兄威名,可惜无缘识荆,今日得见,也算幸会了。”

  钱来发咧嘴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恕我眼拙,不知三位的大名尊号是——”

  对方眉梢轻扬,淡淡的道:

  “小名小号,钱兄只怕未必入耳,我姓石,叫石樵农,道上朋友,称为‘魔锣’,我旁边的这位,是魏涛,混号‘邪网’,另一个是我们三弟方熙,人家都叫他‘血竿’,我兄弟三人,合称‘魑魅一家’,见笑,见笑了……”

  “魔锣”石樵农嘴里连说见笑,钱来发却半点笑不出来,不但笑不起来,一张福福泰泰的胖脸上居然还略显青白,不但如此,甚至面颊的肌肉也不自觉的扯紧了,光景真似看到了魑魅。

  很少可以说从来不曾见到钱来发有这样的反应,楚雪凤不止是奇怪,同时也感染到钱来发的紧张,一颗心也立时悬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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