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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哼了哼,开明堂道:“若是如此,敖楚戈,你不见得有多大的希望!”敖楚戈不带一点笑意地道:“恐怕未必吧!老开,前面我已言明,对付贵‘十龙门’的那些位,我有我独特的战法与策略,一旦大家真豁了开来,鹿死谁手实未敢定,就算打个最坏的譬喻吧,也势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老开,我便是要上道,贵兄弟伙中,大概也少不了够抬轿子的人数来抬我一遭走!”开明堂恨声道:“你这是狂妄!”

  敖楚戈道:“是不是‘狂妄’,可惜你二位不一定能见得着;想想看吧,大家好来好去,化干戈而为玉帛,还是非要弄个至多也只是同归于尽的结果?这就全在老童以及其他各位龙兄龙弟的身上了……”沉默了,开明堂的脸色却显得十分阴晦幽暗。

  此刻,方亮又沙沙地启了声:“敖楚戈,你他娘的也真是胆大生毛,就凭你这—个孤伶伶的熊人,居然就敢冲着我‘十龙门’整个一帮子来,你他娘简直不是疯,就是痴!”

  嘿嘿笑了,敖楚戈道:“这顶高帽子我戴不上,方老兄,我可不是‘冲’着你们去,乃是你们钉着我来算计我的,人急上梁。狗急跳墙,被你们逼得无路可走,我不豁上命周旋周旋,莫不成就伸长脖颈白挨你们的刀?”开明堂忽道:“姓敖的,‘赤服六卫’的伍至宽,你可是取了他的命?”摇摇头,敖楚戈道:“我想要同列位谈斤两,怎会下这种毒手把路子堵绝?姓伍的身上中了七剑,固然相当够受,但尚不致要命,这—点,你大可放心。”

  方亮却也记起了另一位,他忙道:“那,许老铁呢?许老铁你该一样没杀死他吧?”敖楚戈道:“当然,只把他废了而已!”

  呆了呆,方亮随即怒道:“什么?你已废了他?”敖楚戈淡淡地道:“我只要他的两只手,这家伙我看着比较不须眼,老早,在‘瓦窑山’的当口,他就一Dc再喝着要与我比划,态度十分恶劣,似此类眼高手低、惯于张牙舞爪却实则满肚子杂草的角色,我一向最是讨厌,所以,在今天这个机会里,我便好好的教训了他一下,但我手下留情,只斩了他那两只巴掌而Si”方亮喘息着叫:“斩了他一双手,你却居然还称‘留情’?”敖楚戈冷峭地道:“一点也不错,依照我的多年作风而论,本来该把这混帐狗操的凌迟了才对!”

  望着敖楚戈那张冷酷寡绝的面庞,那流露在眉梢唇角的阴森气息,方亮不自觉背脊上簌簌泛寒,他体会得到,敖楚戈并不是仅在口头上说狠话而已!

  开明堂又沉沉地道:“姓敖的,还有件事,你能不能也说明白?”敖楚戈道:“请。”

  开明堂面带迷悯地道:“‘瓦窑山’那一战,后来你是怎么脱身的?到底你早就逃离了那个附近,还是一直隐藏在山上什么地方?”眨眨眼,敖楚戈道:“我一直就藏在山上,而且,距离你们并不太远。”

  开明堂惊愕地:“你,你一直就藏在‘瓦窑山’上?”敖楚戈道:“就在山坡那片林子的附近。”

  方亮插嘴道:“胡说,我们来回找,全山上下全都搜遍了,怎么没发现你?”敖楚戈得意洋洋地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我是把自己活埋在一条斜竖起来的山岩下头,就在那条山岩上,还听到韦海、余上服、尤少君他们站着说了半天话呢。”

  透了口气,方亮呐呐地道:“呢,你是说,你把自己活埋在山岩下的泥土里?”敖楚戈道:“正是,我利用那条山岩斜竖在地面上的角度,顺着中间的隙缝往里挖,幸好泥土很松软,挖到可容我身子蜷曲进去那样大小的一个洞穴后,我就把自己硬塞入内,再把浮土刮铺到我全身,并在把自己掩埋之前尽量将四周的草丛弄’到不露痕迹——说起来很简单,可是当时却费了我吃奶的力气,真艰苦碍……”开明堂似乎像听人在说什么神话故事一样,不觉津津有味地道:“你全身埋进土里,却又用什么呼吸?我记得打你失踪到我们撤离‘瓦窑山’,足足有好几个时辰的功夫,莫非你闭气能闭那么久?”敖楚戈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找到一根空心的草茎,呼吸颇不顺畅,但却总能透气不被窒息,靠了这玩意,我勉强撑了过来……”开明堂赞叹地道:“你可真有些邪门道……”一瞪眼,方亮提高了嗓门:“老四!”

  突然醒梧到自己的语气,开明堂不禁十分尴尬,他赧然道:“呢,三哥,我的意思是说,姓敖的意会弄这等下三流的鬼名堂……”方亮俸然道:“雕虫小技,根本不值一论!”

  敖楚戈慢吞吞地道:“那等场合,只有‘雕虫小技’,才是救命的法宝,即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大有谋图之能,小有为帅之功,却也鸟用不管,譬喻列位,一个个皆是朝廷之雄,—方之尊,怎的竞连我一根汗毛也没捞着?”方亮张口结舌了一会,方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用嘴狂,这全是侥幸!”

  大笑一声,敖楚戈道:“方老兄,如今你落在我手,而为阶下之囚,倒请你也想想法子‘侥幸’一遭给我看看?看你怎么‘侥幸’逃脱法?”顿时,方亮连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了!

  开明堂立即插嘴为他三哥解困:“姓敖的,话不是这样说,我三哥他如今身受重伤,并未痊愈,自是无法可施,否则,恐怕你也未必能一定困得住他!”

  方亮见抓着了道理,便鼓着气道:“正是如此,哼哼,若非我身上受了重伤,现下尚未痊愈的话……”敖楚戈嗤之以鼻:“娘的,你们也别忘了,我拿码子开步跑的辰光,可也是囫囵的不成?”开明堂又道:“但至少没有人制住你的穴道吧?”敖楚戈椰揄地道:“没有,但各位非不为也,是不能也,否则,你们能饶得了我?如今二位穴道受制,比起我当初的利落法来,可就不堪并提了。”

  两条龙又气闷的不再开口,无论他们怎么顶驳、如何声辩,此际受人挟持乃是不争的事实,再把口气放大放狂些。临到头来,该吃什么等样的瘪还不是一样照吃?只此—点,业已足够叫人泄气的了……敖楚戈顺手把吃剩了一小半的烤兔抛到外面,并且装做没有看到方亮与开明堂那种贪婪义惋惜的表情。他在裤管上揩擦着双手的油污。边轻描谈写地道:“还有—桩事,也是要用二位老命去交换的。二位可猜得出来是桩什么事?”咽了口唾液,开明堂没好气地道:“你是满脑子鬼名堂,叫我们打哪里去猾?”敖楚戈道:“我要用你们去换回三万两银子!”

  两个人一起叫:“还要用我们去换银子?”点点头,敖楚戈道:“不错,整整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你们为了绑架那‘大南府”鸿利粮行’赵可诗的独子,从赵可诗手上拿去的那一票银子!”

  方亮怒道:“那是我们理该得到的花红,更是释放肉票的代价!”敖楚戈道:“然而列位的—切策划与目的,却并非为了这档子事,这全是表面功夫,只是设圈套来算计我的,我已吃了你们的亏.受了你们的害,而你们既然志不在赎银上,我这背黑锅、上洋当的替罪羔羊,就应该获得这笔赎银作为精神上、肉体上受苦受累的补偿!”方亮嘶哑地叫:“胡说,你这是强词夺理!”

  敖楚戈道:“在我这一边看起来,却认为理所当然!”开明堂瞪着眼道:“敖楚戈,固然我们这一次行动主要是为了围袭于你,但是,在手段的运用上,掳绑那赵可诗的儿子赵根泉也是我们必须完成的过程一一与任何相同性质的买卖无异,我们也付出了代价,因此,我们便有权收下这笔赎银,纵然是附带的利益,我们亦受之无愧!”敖楚戈道:“不过,我被刀剐斧剜,遭受了惩大痛苦,就等于从鬼门关上打了一转儿回来,这笔帐该怎么结算?我受赵可诗那老小子的请托出面摆平此事,你们却半点面子不给还当场叫我见彩,我在声望、名誉上的损失又该如何补偿?”方亮脱口道:“那是你的事!”

  点点头,敖楚戈心平气和地道:“当然,当然是我的事,所以,我也就要用我的方法来解决我的事,二位只不过是我手里存着的一点本钱罢了!”

  方亮气吼吼地道:“你不能利用我们……”敖楚戈笑道:“这不是‘利用’方老兄,这只是‘交换’对你们便宜,对我却大吃其亏的交换!”

  开明堂愤然道:“这种跋扈无理的要求,你还认为是吃亏?”搓搓手,敖楚戈道:“可不是?老开,你想想看,二位的性命该多值钱?至不济,也不会贱过区区三万两银子吧?以二位的身份,以贵‘十龙门’的财富来说,三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何况遍地皆是,凭各位的本事,将来何愁找不回三万两甚至三十万两?然而,一旦二位的老命被淹掉,任是大罗金仙,也再捏造不出一个方亮、一个开明堂来了呀!”

  方亮咒骂了几声,赌气不说话,开明堂却恼火地道:“敖楚戈,你又要用我兄弟二人的性命做为了结纠葛的条件,又要用我们来交换那三万两银子的赎金,你到底还有没有个完?”敖楚戈一笑道:“只此二桩而已,其实二位生命珍贵无比,当然不止此两项代价,但是我出家人不贪财,合宜就好,合宜就好……”嘴里咕嘻着,开明堂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我大哥他们谈判?”敖楚戈道:“事不宜迟,打铁趁热,今晚上我就去。我先找他们,总比他们先找到我好!

  犹豫了一下,开明堂又道:“姓敖的,我问你,如果你栽了跟斗,被我大哥他们擒住了怎么办?”敖楚戈道:“这怕不太可能,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至少,逃的本领我还有!”

  开明堂忙道:“我是说假如的话!”

  想了想,敖楚戈道:“那就只有认命了,还能怎么办?”开明堂揣揣地道:“难道你不打算把我兄弟二人的下落告诉我大哥?”敖楚戈摇头道:“不,这样至少我还能多活一阵,吐露了你们二人的匿藏之所,童驼子没有了忌惮,我岂不是自己在催自己的命?”开明堂道:“你若不招,我大哥会刑死你的,他会叫你受尽折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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