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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燕铁衣像影子一样依附着他,孟明倒退了几步,燕铁衣亦同线扯连着般飘至近前。

  急切又惶悚的抚着自己的咽喉,孟明恐怖的瞪着燕铁衣,无处退,进不敢进,求援告警更不可能,这须臾间,他已完全失措了。

  燕铁衣以指比唇,低低嘘了一声,笑吟吟的道:“别嚷,孟兄,千万别嚷,就算你帮我个忙行不?”

  嚷?“哑穴”受刺,孟明又如何去“嚷”?况且他不是白痴,当然知道燕铁衣出手之狠疾绝对超越于他任何求救的举动之前,人家方才那等轻易便点中了他的“哑穴”,又何尝不能偏偏方位改点他的“死穴”?而人体的面积并不大,”哑穴”和“死穴”的距离更不远,只要对方有意思要他性命,这一刻,恐怕他业已挺了尸啦!

  忙不迭的直点头,孟明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呃”了一声,燕铁衣笑道:“这才算够朋友,也是识时务,孟兄,只要你不捣我的蛋,同和我保持合作,下次再见,相信我们彼此之间仍极愉快,否则,你就永远没有再和我见面的机会了,你懂么?”

  又是点点头,孟明脸色已泛了青。

  燕铁衣慢慢吞吞的道:“今晚上我又来宝地,可没按着好心思——所谓先礼后兵,白天,我已尽了礼数,现在就要动粗的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向你动粗,你要知道我并不在乎杀人,我已杀过很多人了。”

  孟明急忙点头——他当然明白燕铁衣不是茹素吃斋长大的。

  燕铁衣温柔的道:“很好;孟兄,我有一个问题要请教,只有一个问题,你老实答复了,我便决不难为你,呣?”

  孟明赶紧又点头。

  于是,燕铁衣轻轻拍开孟明受刺的“哑穴”,在孟明的呛咳声中,他笑笑道:“可以不用咳了,孟兄,如果因为你的咳嗽声引来了人,我恐怕会被迫出手收拾你。”

  虽然是笑着在说话,但燕铁衣的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冷锐的寒锋与狠绝的肃煞,使得孟明强行抚住了自己的嘴巴,并且不可抑止的打了几个冷颤!

  满意的颔首,燕铁衣道:“这才对,孟兄,让我们回到方才的谈话征结上来——我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孟明苦着脸,吶吶的道:“大当家……你一定是要问我那两株‘鹤涎灵芝’的收藏处,我可以向你发誓,我是真不知道。”

  燕铁衣安详的道:“我当然晓得你不会知道——以你在‘十全山庄’的地位来说,还不够参与这种机密的分量。”

  孟明如逢大赦,十分感激的道:“大当家能够体念垂谅,孟明感恩不尽。”

  燕铁衣道:“不必挂怀;我想问的也并不是这一桩事。”

  孟明志忑的道:“那大当家是要查询什么事呢?”

  燕铁衣笑容可掬的道:“在我发问之后,你是否照实相告?”

  咬咬牙,孟明硬着头皮道:“我总尽量使大当家满意也就是了。”

  燕铁衣闲闲的道:“贵庄主有多少子嗣呀?”

  孟明有点莫名其妙的回答:“太爷共有十二位子女,其中七位是公子,五位是小姐,七位公子中,有六位都已娶亲生子,而且各立门户,不住在庄子里了;五位小姐也嫁了三位,只有二位还待字闺中……”

  燕铁衣道:“留在庄子里的那位少爷与两位小姐有多大岁数啦?”

  孟明舐舐嘴唇,道:“七少爷今年十八,四小姐十七,五小姐十五……”

  点点头,燕铁衣道:“没有更小的了?”

  孟明不解的道:“更小的?五小姐就是年纪最小的了……”

  略一沉吟,燕铁衣又道:“最近这些年,你们主子没有再生儿养女?”

  孟明怔忡的道:“这倒没有,大当家,我们太爷业已六十多靠近七十岁啦………”

  笑笑,燕铁衣道:“那么,他不再有侍妾陪寝么?”

  孟明不安的道:“每晚都有,但却不一定会发生那等事儿……太爷日常对于养生保元之道极为注重,等闲不肯稍做伐丧,他最讲究的就是如何珍摄滋润于身心。”

  燕铁衣道:“你们主子贪色不贪?”

  孟明摸不着头脑的道:“这……以前好象比较喜欢,近些年来似乎淡多了,大概人的年纪有关系,何况,他又怕亏损了身子。”

  顿了顿,这位有“铁戟”之称的“门卫”又壮着胆子道:“大当家,你方才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要我回答么?现在,你问了这许多我还搞不清你到底想知道的是什么?”

  燕铁衣轻松的道:“别急,孟兄,我问的这几项,并非主题,只是对进入主题之前的状况了解而已,还请你耐住性子,多多包涵,马上我就要请教你那桩原本要请教的事了。”

  孟明期期艾艾的道:“大当家……只怕我位卑职轻,提供不了多少消息。”

  燕铁衣和气的道:“没关系,你所告诉我的一切内容,其价值由我来评估,但是,正确性就要你来负责啦,我的意思你懂么?”

  一身冷汗之下,孟明艰涩的道:“我懂……我当然懂……”

  燕铁衣颔首道:“对,这才叫‘上路’;我说孟兄,你们主子最疼爱的是那位妾侍呀?”

  孟明脱口道:“还有谁比七姨太更得太爷欢心的?”

  “哦”了一声,燕铁衣道:“好吧,我们就决定是七姨太。”

  呆了呆,孟明这才突然会过意来,他惊骇的道:“你——你想绑架?”

  燕铁衣不快的道:“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怎么叫‘绑架’?只是‘交换’罢了,你们主子家财亿万,但我却不要他一分钱,仅是用某样他喜欢的东西和他‘交换’一样他用不着的对象而已,论起来,他并不吃亏!”

  孟明瘖哑的道:“但,但是……你是用七姨太对我们太爷形成威胁。”

  叹了口气,燕铁衣道:“这是他自找的,他原不须受这种威胁。”

  孟明沙哑的道:“七姨太本来就是我们太爷的宠妾,大当家,你又怎能拿着我们太爷的妾侍来交换我们太爷的东西?”

  燕铁衣耸肩道:“因为我实在找不出自己所有的什么而是你们主子所没有又急须的,所以,只好借你们主子的‘珍藏’易换了,势非得已,我自己也觉很抱歉!”

  孟明十分懊悔自己的失言,他愤愤的道:“大当家,任你名倾四海,威扬天下,却仍脱不了江湖黑道上那种恶劣作风及卑鄙手段!”

  燕铁衣平静的一笑道:“要完成一桩心愿,达到某项目的,可以使用的方法及手段很多很多,这些方法与手段的内容并不值得计较,值得计较的是——待要完成的心愿和目的,其内涵是否乃为正当的,仁义的,无愧于心的?”

  双眉一扬,他继续说道:“譬喻暴力,暴力本质当然残酷又血腥,并非一桩正当手段,不过,若用暴力来阻止另一种破坏毁灭更大的暴力,则暴力又何尝不是一种权宜的仁慈手段?我用这个‘交换’的法子来获得我行仁的目的,虽也说不上是上策,我却不认为有更好的方式了,孟兄,你看还有么?”

  孟明嗫嚅的道:“大当家——你怎能拿我们太爷的异草灵药来行你的仁?”

  燕铁衣笑道:“问得好,孟兄,我要救我的朋友,但我缺乏救友的条件,若我有我绝不吝惜,而你们主子却具备得有救人的能力,这种能力又是他不需要的,是他有余裕的,所以我来求他,但他居然加以峻拒,孟兄,姑不论我的颜面问题,就算人类的同情心吧,你们主子竟也不带丝毫;如果天下人每一个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这天下那里还有人情道义可言?岂非全叫自私自利的邪氛布满了?”

  压低嗓门,他又接着道:“而我向你们主子提出这项要求,也是有代价的——以找的声誉、地位、名望、以至少一万两以上的银子,再加上无限的卑辞厚颜!”

  孟明再答不上话来了,面红耳赤,不知如何驳论是好。

  燕铁衣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句话就是专指你们主子而言了,我已做到我能做的,他拒而不纳,我便只好用我自己的法子来强求啦。”

  孟明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液,道:“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原来竟是想绑架七姨太。”

  燕铁衣和悦的道:“我这个圈子不是白绕的,我已经在你的回话中做了妥善的选择;第一,贾致祥的子嗣多寡,可以断定他的妻妾多少;第二,由他妻妾的数目,便知道他对女色的欲念程度如何,从而推测在他的子女与妻妾间,那一样对他的比重较大;第三,他有七个儿子,六个都已娶亲在外,这时时效上说,已不是为我的对象,他的五个女儿也嫁了三个,女儿一旦出阁了,情分自也淡了,亦非理想目标,眼前剩下的一男二女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纪,恐怕不太和他们的父亲接近,这其中就会产生情感上的距离,影响到他们在乃父心中的重要性,且贾致祥儿女多了,以他那种自私自利的个性而言,可能他不在乎牺牲一个两个来保有他自己的利益,我不愿冒着徒劳无功的险,我要一下子便击中他的痛处——找一个无以瓜代,独一无二更非使他急欲获还的人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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